日前突然爆出的电信业反垄断案,背后似乎并没有什么“阴谋论”。它不过是去年10月一封报告的后续,讨论的话题已经延续8年之久。
但是,或许可以预期的是,这次再度曝光,可能难以再像过去几年多次电信反垄断案那样“高开低走”,最终雷声大雨点小地不了了之了。消息爆出后,工信部下属的《人民邮电报》开始公开反击,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媒体已卷入其中,并呈现出不同立场和声音。人们大多将矛头指向电信与联通下属的垄断行为,似乎有意回避着一种延续多年的体制内的行政垄断现实。
《反垄断法》出台三年来或将开出首张罚单,这个消息让在中国电信工作13年的普通员工徐海(化名)“很受伤”。
“刚到中国电信参加工作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村村通电话的扫尾工作。” 他对《第一财经日报》说,此后三年多,他一直从事设备维护工作,经常早出晚归、忍饥挨饿,甚至落下胃痛病,但只要想到自己的工作能让进城务工人员随时跟家人拉家常,就有一种使命感。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所谓“垄断”,不是电信仍然延续着“普遍服务”的传统,没有谁会“傻”到将上亿的设备线路投资到16个农村乡镇,毕竟这些投入产生的有限收益,甚至连基本维护费都不够。
山西联通基层员工李想不明白,2002年电信南北拆分就是为了形成运营商竞争,这几年运营商为发展用户一直降低宽带资费,为什么反倒面临反垄断调查。
北京普通白领李栋更关心反垄断调查后,他的小区是否不再被电信一家垄断,能否降降资费。
这场电信垄断争论并不涉及普通用户宽带资费。不过,争议已引发广泛关注,普通用户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在新浪的一项调查中,有将近九成的参与者都认为电信、联通垄断宽带接入。
电信、联通是否涉及垄断?电信政策专家高红冰表示,ISP是开放业务,但最终用户宽带接入市场上基本上只有电信、网通,其他ISP份额小,只能当做批发零售商,尤其民营ISP。
社科院报告显示,目前中国60%的宽带接入用户、65%的内容资源、62%的国际出口带宽集中在中国电信,网间互联总流量中83%流经中国电信网络;联通宽带接入用户、内容资源、大约是中国电信一半,国际出口带宽占33%;其他运营商的市场占比总和不足10%。这意味着中国目前的互联网宽带接入市场,基本是中国电信占支配地位、电信和联通两大运营商双垄断格局。
关于垄断争议的核心在于互联网骨干网穿透价格歧视。
按照工信部规定,为补偿电信和联通骨干网投资,运营商之间互联互通,只要用户上网产生网间流量,其他运营商都要向它们进行单向结算。但实际操作中中国电信却设有“黑白名单”,予以差别定价,以高于其他客户的价格向其他运营商要求网间结算,抬高对手带宽接入成本。其定价与市场价格之间,价差甚至数十倍。去年中国电信斩断“穿透流量”的做法,曾令其他接入运营商遭受重创。
电信专家、中国科学院研究员侯自强称,目前网间结算资费标准依然是2007年参考国际价格制定的,迄今没变过,国际价格已大幅下降。相比之下,国内互联网企业的成本压力可想而知。
这并不只是一场“神仙战”,垄断的结果就是市场经济的公平竞争被破坏。国家信息化专家委员会的报告指出,我国宽带上网平均速率位列全球71位,不及美国英国日本等三十几个经济合作组织国家平均水平的十分之一。但平均1兆每秒的接入费用却是发达国家平均水平的3到4倍。
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书长姜奇平表示,如果考虑到收入差距的话,2008年韩国人均国民收入是我国的6.9倍,这意味着我国的宽带资费水平相当于韩国的124倍。高昂的宽带资费并非充分市场竞争的结果,这与中国电信在互联网接入上的垄断具有内在联系。
而垄断的另一个结果就是阻碍了互联网产业升级被延缓。移动互联网呈现出的“25号效应”印证了这个说法。UC发布的《2011年第三季度移动互联网报告》显示每到月末(通常在25号左右),用户手机上网流量会明显下降,这正凸显了资费与流量瓶颈的矛盾。
中国移动互联网秘书长李易表示,如果发改委此举能促进网络资费下调,将令全国上亿互联网宽带用户享受更好的服务,并将迎来网民规模更快速的增长。
姜奇平建议,打破骨干网对于接入网及增值业务的垄断,同时政府调整网间结算政策,下调互联网交换中心结算价格,并由政府协调主导运营商与弱势运营商直联结算价格下调至合理区间,允许“流量穿透”合法化。
而在三网融合研究专家、融合网总编吴纯勇看来,对于运营商的反垄断调查更是推动广电系进入互联网业务的契机。他告诉记者,去年某地曾有有线电视网络运营商一年发展了3万多的宽带用户,但电信联通大量运营商则通过技术手段把前者的互联网速率调低,导致用户流失率达30%之多。
他认为,有线运营商们在三网融合双向进入推进过程中释放出强烈介入欲望,也开始陆续推出IDC建设方案,如果能够将互联网接入和国际出口和IDC的一部分业务交给中国有线行业,令其成为一条“外来的鲶鱼”,正好避开电信网络接口和网间结算,或可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