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离奇“贪污案”：法官“拍脑门儿”式判决

2010年1月，颇受关注的中祥集团总裁、原上海县房地产总公司法定代表人、总经理秦金龙及在其公司任财务经理、监事长的丁蓓莉、张勇在上海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接受一审宣判，秦金龙因贪污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秦金龙不服，向市高院提出了上诉。　　从表面看来，这幢引起申城各界人士高度关注案件是一起再简单不过的“贪污案”，但在案件的背后，缺藏匿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蹊跷。甚至一些了解真相的人将此案件誉为中国历史上最离奇的“贪污案”，离奇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法院法官“拍脑门儿”式的判决。　　一审宣判后，判决结果受到了法律界行家的质疑。北京华国律师事务所邀请部分在北京的刑法专家，对（2009）沪一中刑初字第41号的判决进行了研讨论证。　　参加这次研讨的专家有高铭暄、储槐植、周道鸣、赵秉志、张明楷等，他们都是中国著名高校法学院的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的会长、副会长、理事，有的还是国际刑法学研究协会的副主席或是中国分会的负责人，其中，高铭暄、赵秉志、张明楷还担任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检察院特邀专家咨询委员或顾问，他们都是当前中国刑法领域的最高权威。　　与会法律专家根据律师提供的秦案的完整证据材料和一审法院的判决书，经过所有专家认真研究，得出一审判决存在三个方面的问题：　　一、事实认定——能否构成贪污罪问题　　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判决书认定秦金龙隐匿懿德地块5439万元于中祥集团有限公司账内、认定秦金龙等三人将龙柏地块4844万元转让款隐匿于中祥公司账内构成贪污罪的证据和理由是不充分的，其中以下三个核心问题没有解决：　　首先，秦金龙的行为是单位行为而不是个人行为。不管是土地使用权的转让还是其它经营行为，秦金龙作为法人代表，其行为始终是以上海县房地产公司和改制后的中祥公司名义实施的。一审判决第7页已经说明改制后的中祥集团由秦金龙担任董事长、总裁、法定代表人，丁蓓莉担任公司副总裁，张勇担任公司监事会主席。按照《公司法》规定，作为公司董事会的核心人员，他们有权代表中祥公司的意志。一审判决书第29页有何理由说明他们的行为“不能反映中祥公司的意志”？是一种“个人行为”？法律专家们强调指出，秦金龙的行为自始至终是一种单位行为，而不是个人行为。按照法律规定，贪污罪的主体是自然人，没有单位犯罪。最高人民法院2001年1月21日发布的《全国法院审理金融犯罪案件工作座谈会纪要》明确指出：“根据刑法第三十条和第一百九十三条的规定，单位不构成贷款诈骗罪。对于单位实施的诈骗行为，不能以贷款诈骗罪定罪处罚，也不能以贷款诈骗追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的刑事责任。”专家们认为，按此《纪要》精神，对秦金龙代表单位实施的“贪污”行为，既不能认定单位成立贪污罪，也不能追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秦金龙本人的刑事责任。所以，判处秦金龙贪污罪缺乏法律依据。　　其次，所有土地转让款都没有进入秦金龙等三人账户。现 有证据证明，地块转让收益的钱款全部打入了中祥公司账户；中祥公司对土地收益在账户上有明细记录，没有涂改、隐匿。也就是说，中祥公司的账目是公开的，不 存在判决书所称的“隐匿”；同时，没有任何土地转让收益转入秦金龙个人账户，一审判决书也明确认定了这一点：“本案赃款尚未被三名被告人实际分配。”　　最后，三人对“隐匿”于中祥公司账户上的钱款没有合谋分配意向。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秦金龙等三人曾经动议或准备分配或已经分配“隐匿”于中祥公司账户上的懿德或龙柏地块获利款。因此，在不能否定秦金龙的行为是单位行为的情况下，既无证据证明款项进入秦金龙个人账户；又无证据证明其有合谋分配意向，认定秦金龙等三人的贪污数额没有任何依据。　　二、行为性质认定——是否有主观故意的问题　　一审判决书认定了以下三个事实：2003年9月，中祥公司主动上交了改制中遗留于中祥公司的国有资产7092万元；2003年，中祥公司向政府出具了如发现即上交遗留国有资产的承诺书；2003年8月12日，中祥公司向上海市闵行资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提交了《关于龙柏新村规划调整后零星土地经营情况的报告》，部分上交了龙柏地块的土地收益。　　专家们指出，上述事实说明，在懿德地块中，中祥公司没有将改制中遗留的国有资产据为中祥公司所有或转入任何个人名下的故意。专家们也认同判决书的这一认定，并认为判决书中这些认定，特别是足以否定相关犯罪故意的认定，应当在最终的定罪中加以考量，而不应被忽视。专家们认为，在龙柏地块中，中祥公司确有虚构借款、隐匿转让收入的事实，但如前所述，该故意是一种公司行为，非法所得应当予以追缴，但不能视为秦金龙的个人意志，因而不能认定秦金龙个人有贪污的犯罪故意。　　三、在适用法律方面存在的一些问题　　（1）一审判决中对贪污数额的认定方法不当。专家们指出，退一步说，即使相关证据能证明秦金龙构成贪污罪，但（2009）沪一中刑初字第41号判决以三被告在中祥公司成立时的出资比例来折算三人在龙柏地块中的贪污数额也是于法无据的，更无司法先例，是不妥当的。　　（2）量刑反差过大，有失量刑均衡原则。专家们指出，一审判决书认定秦金龙的贪污数额是3580万元，丁蓓莉、张勇的贪污数额都是1820余万元，并认定张勇有自首情节。但判决秦金龙无期徒刑，而判决丁蓓莉7年有期徒刑，张勇3年有期徒刑（缓刑5年）。法律专家认为：与丁蓓莉相比，特别与张勇所判处的刑罚相比，对秦金龙所判处的刑罚明显过重。　　众所周知，高铭暄、储槐植、周道鸣、赵秉志、张明楷等， 都是中国著名高校法学院的教授、博士生导师，是中国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的负责人，是中国当代最权威的刑法专家，是中国刑法的起草者、制定者。可以说，今日中国大大小小的法官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但愿法律专家的
意见能引起法律导师的门生们高度重视与采纳，在终审判决时能充分体现法律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