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阳农民“导演”全国最大手机走私案

“这是继厦门远华走私案、湛江9898走私案后全国第三大走私案，涉案金额78.415亿元，但这主要是该公司于2006年到2008年案发时走私货物的总价值，其实他们早在2001年就已经开始从事走私，所以该案的走私金额可能远远超过此值。”珠海市人民检察院一位检察官说。　　据了解，销售手机的毛利润为4.8%，如此算来，仅2年来，该团伙仅销售手机的毛利润将高达3.7亿元，更何况这些手机还大量逃税。　　该案自2008年7月3日开始，经过达一年多的侦查之后，已于今年4月6日正式起诉至珠海市中级人民法院。　　经记者调查，这一走私集团构成了境外采购、绕关、闯关走私或“水客”偷带入境、境内司机收集运输、销售手机的走私网络。　　今天，本报为您揭秘该走私集团走私网络，并披露该案的侦破过程。　　“凯奇公司”走私全程揭秘　　深、港分设走私据点钱物运输走地下渠道　　“订货、取货、运货、卖货”都有一个固定的流程，组织极其严密，这家名叫“凯奇公司”的走私集团是一个庞大而又设计精密的组织，虽然它并没有在工商部门注册。　　据办案人员披露，该组织设有走私手机收货和销售窝点，在香港设有分公司，公司内分设主机仓库、配件仓库、交货仓库、外围接货部门、财务部门、看水望风部门以及其他相关部门。集团领导黄晓凯指定成员担任各部门负责人。各部门之间组织严密，都是一级对一级负责，不能越级汇报。　　手机分拆，“水客”只运主机　　凯奇公司的销售部门根据市场需求，联络香港供应商订货，主要订购三星和诺基亚的手机。　　货订好之后，销售部门的主管就会联络凯奇公司在香港的走私点，让工作人员去订货商处取货。但是取来的手机，都是一盒一盒的整机，里面有主机、电池、配件、书证等。　　为减少运货被查几率，最隐蔽、成本最低的走私方式就是由“水客”带货出关、入关。他们赚到的钱叫“水脚费”，一次携带一台手机的“水脚费”是5—10元。由于“水客”都是普通老百姓，把货藏在身上，一般不易被发现，所以出入关口时被海关查获的可能性比较小。　　为了使用这种“相对保险”的走私方式，凯奇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取到一盒一盒的整机之后，都需要把手机分拆。把主机绑在“水客”身上运出，配件、电池和书证等通过邮寄的方式运送到凯奇在深圳的走私点。　　“水客”们通关的主要关口是深圳文锦渡、罗湖、皇岗、沙头角以及珠海的九洲港等口岸。口岸内地的一侧，接货部门专人接货。在接货的过程中，凯奇公司还会派出“看水望风部门”的工作人员全程望风，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通知接货人员撤离，并立即通知总部严加防范。如一切顺利的话，接货部门的人会把货物直接送到深圳明通数码城凯奇公司的仓库。　　买主隐蔽看“菜单”订货　　货物入库之后，销售部门会前往仓库统计型号与数量，结合市场价制定水货的价格，将价格、货物数量录入清单， 为买家制定“菜谱”。他们做得都是大宗买卖，卖的主要都是老主户，“信得过”的合作伙伴。　　这些买主一般都会来深圳明通数码城里凯奇的销售点，看“菜单”订货。这个销售点在数码城里开的档口极为隐蔽，一般人很难发现。平常只有几个销售人员，货柜架上并没有手机。档口只负责给熟客看手机型号，以及开具收据，不从事直接买卖。　　售货订单下达之后，凯奇公司会根据买主的信誉，让其先付款后取货或者先提货后付款。付款的过程一般会在晚上九、十点钟进行。由销售部门收钱，交给财务部，统一归入仓库。　　同时，销售部直接致电主机仓库负责人，让其把手机的主机送到交货部门，由交货部门派发给买家。　　交货部门没有固定的办公场地，他们是流动交货，到各地派货。各商家也都有这些“交货小弟”的联系方式，所以可以“移动地”保持联系。配件部门则会在收到从香港邮寄过来的配件之后，把配件交给交货部门，由他们运送各买主需要的配件。　　监控“财务软件”成最有力证据　　此时，事情还没有结束。由于凯奇公司“有信誉”，所以他们可以从香港的订货商那里先提货后付款。当凯奇将走私的手机卖出一些，赚回一些现金之后，再想办法还钱给香港的公司。　　凯奇公司一般会把前一天收回的现金于次日，通过地下黑市兑换成港币，将港币运到深圳沙头角中英街上该公司的某个交易中转站，再由“水客”或者去往香港的该公司工作人员将钱带到公司在香港的走私点。据说，这样的资金流动基本每天都有，曾参与经带钱抵港的一位凯奇工作人员说，每个人一般会带60万港币的现金去往香港。　　以上这个复杂而严密的流程，还被置于一套“财务软件”的管理之下，每天公司所有部门的账目都要录入该系统。这样，每天黄晓凯只要在家里打开电脑，就可以了解和管理整个公司的账务情况。但殊不知，这也成为日后起诉控告他构成犯罪最有力的证据。　　13“水客”珠海被逮，牵出一大走私集团　　仓库搜出 1580万现金震动海关高层　　2008年7月3日，九州港海关的检查人员在执行过境检查时，发现了13个人，他们穿着臃肿，神情慌张，经检查他们身上绑满了手机，一排绑10几个，每个人身上都缠上了几排。检查人员在这13个人身上共搜到走私入境的诺基亚、三星等品牌的手机 1004部，每人平均身绑手机77部。　　走私团伙珠海“幸运”落网　　经过调查，他们只是被人雇佣，帮忙带货的平常“水客”。对于他们的“客户”是谁，他们一般都不了解。但是经他们之口，调查人员得知，“水客”们是要把这些手机交给正在香洲区情侣路等待接货的司机。　　顺藤摸瓜，调查人员随后捉获了这3名提货人，才真正摸到了“走私集团”的“手脚”，他们是该走私集团 ———凯奇公司“接货部”的“员工”，当天负责把货运到公司的销售总部———深圳华强北明通数码城凯奇公司的销售点。经过审讯，调查人员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这几个“水客”牵出的是一个惊天大案。后经拱北海关关税处核定，仅7月3日，在“水客们”身上搜到的手机，其价值就达178万元。　　原来，这些走私贩以往都是从香港直接通过深圳海关将货物走私到深圳。由于不久前，他们的一些“水客”被深圳海关查到，才决定从九洲港入境，可是没想到，被九洲港海关抓个正着。　　海关领导指示全力调查　　捡到如此大的宝贝，兴奋的调查人员逐层报告，案件震动了海关高层，海关领导指示立即全力介入调查。在此命令下达之后，拱北海关缉私局在深圳海关缉私局的配合之下，迅速抵达了深圳华强北明通数码城凯奇公司。但是见到办案人员大批涌入，凯奇公司的人全都已纷纷逃走。　　办案人员冲进档口，又冲进了凯奇公司在数码城内的仓库，发现仓库里堆满了现金。经清点，办案人员现场发现现金共1580余万元，这1580余万元还仅是凯奇公司一两天内的收入，仓库里还有很多手机的主机和配件以及一些手机的书证。　　但是之后的几天，凯奇公司竟然还在陆续买卖货物，直到7月10日才停止。随后凯奇公司也就散伙了，能跑的全都跑了。　　首犯黄晓凯主动投案　　于是，调查人员开始对在逃人员进行全国通缉，并根据审讯已捉获的人员，逐渐揭开了整个犯罪团伙的真相，随即对在逃人员展开了大规模的追捕。　　不久之后，有39名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自首。之后，凯奇公司“驻香港办事处”的3名工作人员由于居留香港的时间过期，被香港警方逮捕，之后他们主动交代了自己涉及“走私案”的犯罪事实。通过粤港海关执法合作渠道，拱北海关成功将此3人抓获。　　经过长达20个月遍及深圳、汕头、揭阳、重庆、福建的追捕，共捉获在案人员105名。但目前仍有涉案人员在逃。　　在出逃几个月之后，本案的首犯黄晓凯主动向拱北海关投案，但他并不是“自首”，因为他认为自己没罪。　　案首黄晓凯“发家史”　　团伙多为“低学历乡军”　　据办案人员调查，这批团伙八到九成都是老乡，来自广东揭阳市。　　他们中学历最高的就是他们的老板，黄晓凯，高中学历。除黄晓凯以外，其他的高层都是初中学历，要不就是黄晓凯的亲戚。中低层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小学学历，但他们竟然每天都在从事着两三百万元的生意。　　卖手机“发家”　　黄晓凯原是揭阳市的一个高中毕业生，高中毕业之后他学着卖古董，卖了几年，觉得没有赚上钱，于是开始到深圳打工，和别人一起卖手机。　　2001年的时候，他和自己的好友陈茂林等一批家乡人，组成了一个团队，还在深圳远望数码城设立了“根据地”，专门销售从香港采购走私入境的手机这项业务。2005年的时候，他们这一伙人，把根据地扩大了，搬到了深圳明通数码城，“业务量”从此也翻了几倍。　　父亲帮忙招募　　随着业务量的扩大，人手也开始出现了短缺。于是他让自己在揭阳老家的父亲黄怀钦帮忙在老家招募“家乡军”，介绍到深圳来工作，于是黄怀钦担任起招募“家乡军”的重任。为了扩大自己的销售链，他还让他的父亲，2006年在老家注册成立了一家公司，由自己向其提供走私手机的货源供其销售。　　随着买卖越做越大，黄怀钦开始害怕了，他劝儿子别走私了，但是黄晓凯已经是拉弓没有回头箭了，还是继续做下去。　　曾考虑“上岸”　　当然，黄晓凯想过“上岸”、转行，但是都没有成功。2006年的时候，他投资7000万元租赁了深圳某数码城的上铺准备出租，但是生意没有做成。之后他又用钱买房、投资公司，但也就是把“黑钱”洗得干净了一点，走私的事还是依旧，直至案发。　　■ 记者手记　　主动投案不认罪的种种吊诡　　案发后，黄晓凯出逃几个月，之后主动向拱北海关缉私局投案，但他并不是 “自首”，因为他认为自己没罪。据办案人员介绍，当时他态度傲慢，坦然地说：“我只是回来向你们说明，我的公司没有走私，我也没有参加过走私。”　　黄晓凯一逃就是几个月，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会回来投案？　　可能有一个细节能反映。那就是他能条理清楚地将自己从事的“生意”与法律中是否涉及“走私”的关系讲得一清二楚，能用法律来为自己辩护，对于一个没有学习过法律知识的高中生来说，这难道有高人指导？　　另一个就是， 案发之后，办案人员除了之前在凯奇公司的仓库中现场搜到1580余万元并扣压了他一幢别墅以外，没有再搜到其他财产。黄晓凯去转移财产了？　　长期走私，牟取巨额暴利，这些钱都去哪了？他有没有去找什么值得依靠的“资本”？如果真有人保护他，那下面的审理还会一帆风顺吗？　　本版采写：《南方日报》记者 赵杨 通讯员 王俊 统筹 戎明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