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抽屉里,收藏着两部电话,一部是小灵通,还有一部也是小灵通。
小灵通上包着的那块布,以及装着布和小灵通的那柜子,他们简直落尽了灰尘。先前,还有一两个祥林嫂来念叨“小灵通终究会走上传呼机的道路”,现在谁也
不用念叨了,连祥林嫂也不用念叨了。他们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们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然而小灵通却没有梦了。
小灵通的彻底退市,选择在3G牌照已经公布、快要全面上马、
但是尚未全面上马的日子——二月三日公布,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工信部把宝押在了3G上。其他的,通通让路。
我们和小灵通所在的天空,奇怪而高,即使这样的天空屡见不鲜,依然感觉这一次的奇怪而高。
这两部小灵通,现在全部黑翘翘的,回想起刚买到手时的欣喜,键光非常之蓝,闪闪着十几个星星的眼。现在我手机的键也像一个个蓝星星的眼,一个个却都像冷眼。
“远看以为在练XX功,近看却是在打小灵通”,这是早期灵通人士耳熟能详的段子。可以和这个段子媲美的是把小灵通称为“喂喂操”:喂?喂?怎么断了?操——
在我的抽屉里,还收藏着两部传呼机,一部是数字传呼机,还有一部是汉显传呼机。
我已经不知道那两部传呼机是什么品牌的了,也不知道当初入的是哪个寻呼台了。我只记得那个数字传呼机购于96年年底,当时
211.html">觉得很细小,现在看上去却是很大个了。那时的它,别在刘兴亮的腰上,故意敞亮着,威风的很,即使它的主人数九寒天骑着单车穿行在大街小巷。那时的它,想来是爱做梦的,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不曾想它的主人也爱做梦,告诉它秋虽然来,冬虽然来,而此后接着还是春,胡蝶乱飞,蜜蜂都唱起春词来了。可是那个时候,在它呆过的那个位置,却早已换成一台汉显传呼机了。
衬托于腰里刚别传呼机时的张扬,兜里刚揣小灵通时就有些鬼鬼祟祟了。相比于旁人打手机时的威风,打小灵通者便有些不安了,何况还要忍受“喂喂操”。即使是一无所
有的人们,却也不需管他各式各样地蛊惑的眼睛。
然而单向收费、低廉的话费,终究让小灵通伸展的得很舒服。而最疯狂的岁月,小灵通伸展直刺着天空中圆满的月亮,使月亮窘得发白。那个双枪老太婆的年代,
终于把">UT斯达康送到了美国的
纳斯达克。
可是后来,哇的一声,夜游的恶鸟飞过了。哇的一声,传呼机也飞过了。现在又是哇的一声,小灵通也要飞过了。
不同的是,传呼机是自己飞过去的,而小灵通却是被猎人拿枪逼着飞过去的。
我忽而听到夜半的笑声,吃吃地,似乎不愿意惊动睡着的那六千多万位小灵通用户,然而四围的空气都应和着笑。夜半,没有别的人,我也即刻被这笑声所驱逐,回进自己的房。灯火的带子也即刻被我旋高了。后窗的玻璃上丁丁地响,还有许多小飞虫乱撞。不多久,几个进来了,许是从窗纸的破孔进来的。灯火照耀下,一个虫子后面拖着“G3,引领3G生活”,一个虫子拖着“联通3G体验,精彩每一天”。他们一进来,又在玻璃的灯罩上撞得丁丁地响。那些响声中,也伴随着我撞墙的响声。
猩红的栀子开花时,3G也要开始做梦了,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我打了一个呵欠,点起一支纸烟,喷出烟来,对着灯默默地敬奠那两个传呼机,那两个小灵通。(刘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