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半小时：大火考验保温材料

经济半小时采访成都消防局　　主编：庄严　　编导：王丽萍 侯珍玛 张硕 王海涛　　摄像：陈艳波 景延 樊金峰　　今天我们继续来关注上海11.15特大火灾事故。根据上海警方提供的消息，这起火灾事故遇难人数，已经上升到58人。目前，遇难者与家属的DNA比对工作还在进行中。看到这些黑色的数字，每个人都会问，为什么这次大火会如此惨烈？我们先来听听上海警方的分析。　　11月17日，国务院上海“11•15”特别重大火灾事故调查组召开全体会议，调查组组长、国家安监总局局长骆琳说，事故暴露出五个问题，其中事故现场违规使用大量聚氨酯泡沫等易燃材料，是导致大火迅速蔓延的重要原因。公安部消防局副局长朱力平指出，大楼外立面上大量聚氨酯泡沫保温材料，燃烧速度快产生剧毒氰化氢气体，是导致多人死亡的主要原因。　　在上海市政府的新闻发布会上，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程九龙也证实了这一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　　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 程九龙　　程九龙：这栋大楼今年9月开始搭建脚手架，正在实施外墙节能改造的各项准备工作，|火灾发生时有人在10楼现场，违规实施电焊施工，导致溅落的火星点燃脚手架上的尼龙网、竹排等可燃材料而引发大火　　回顾上海11.15特大火灾，根据现在公布的官方消息，现场存在多个致命的隐患，无证电焊工违规操作，楼外堆积的建筑保温材料和施工用尼龙防护网，以及竹踏板都是易燃材料，再加上面对28层85米的楼高，现有消防手段有限，最终导致大火迅速蔓延，酿成惨剧。这起事故发生后，全国各地都展开了消防安全检查，此类火灾隐患，在其他地方是否也存在呢？　　在上海高层公寓的火灾发生之后，北京的消防部门对人群较为密集的公共场所和单位开展了一系列的消防安全检查。我们跟随着有关领导和专家来到一家小商品市场，这里的摊位和商品密度很高，平时的客流量也不小，此类的商场也是这次消防排查的重点。　　北京市公安局消防局检察人员：这个灭火器会用吗？说说怎么用？　　在检查过程中我们也发现，商场里防火门上的自动闭门器有不少早已都坏掉了。本应保持关闭的防火门不少都敞开着。一旦发生火情，相对封闭的安全空间很难得到保证。　　商场的工作人员解释说，这是由于一些闭门器临时坏掉了，还没有来得及维修。不过我们在地下餐厅的门口发现，一些闭门器并没有坏掉的防火门，平时也保持敞开，以方便人们通过。在检查中我们还发现，商场的楼梯通道里没有一盏充电的应急灯，只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灯。很难想象，如果一旦发生意外，大楼的所有电源都被切断之后，黑漆漆的楼梯间里如何行走，如何疏散大量的人群。　　北京市公安局消防局检察人员：我刚才看到你那个走道上怎么没有应急设备，有一个疏散指示。那不叫应急灯。　　检查组的工作人员们发现，这家商场八名消防中控人员的职业资格证有七个人的证件已经超过了三年有效期限。　　北京市公安局消防局检察人员：罗顺祝同志，你的证件已到期。你是否已经去更换？　　该单位负责人称，由于一些人员还在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相关培训，更新的证件还需要一段时间以后才能拿到。而我们看到，这些证件有的早在今年四月，甚至去年就已经过期了，逾期达半年甚至一年以上。　　北京市副市长 黄卫　　黄卫：有一些问题不是现在才有的，你们要吸取上海的教训，不要存在侥幸心理。你看你这些消防通道里还堆着物品。监控器都能看到。这个都要及时地整改。　　这里是位于成都市西大街1号新城市广场D栋三层的一个音乐酒吧，当检查人员抵达这里时酒吧灯火通明，可当严查人员关闭了会所的电源这里顿时一片漆黑。　　成都市消防局检查人员：在检查的过程当中，我们要求他把室电断了，断了过后就是检查它的应急照明是否供电，但是我们在现场检查的时候把室电断了，它的应急照明电源没有供电。　　根据消防相关规定娱乐场所在营业期间应该每两小时进行一次消防巡查，任何一项消防设施设备不能正常运转后果都可能非常严重。　　成都市消防局检查人员：如果说这个应急照明的话，如果一旦发生意外事件首先我们就找不到安全出口和疏散通道的方向，就有可能会产生踩伤、挤伤　　当晚成都市消防支队做出了查封该音乐酒吧的解决，同时依法对其消防违法行为实施立案调查。　　酒吧老板：出了这事情，我们得到了教训，我们现在就更加注重，更加抓紧，在这方面加强，每两三天我们都要检查一次，把我里面员工，所有员工都要懂得消防知识。　　11月15日，河南省南阳市消防支队对辖区已经入住和正在建设的高层住宅，也进行了专项检查。在检查中发现，在建高层建筑单位，基本都按照要求采取了有效的预防措施，但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南阳市消防支队建审科科长 姜云彬　　姜云彬：我们在检查中发现，存在的普遍问题，比方说消防水源没有配备到位，消防器材没有设置到位，消防制度没有落实到位。　　就在全国各地展开如火如荼的安全排查时，我们在上海遇到了从美国回来的沈先生，沈先生原来在纽约从事物业管理，自己曾经还考取了纽约市的防火安全总监证书，已经有着10多年的消防管理经验。在得知正在进行安全检查时，沈先生拉着记者一起走进小区。　　沈先生：救火车来了以后，在这个11英尺左右是不能停车的，所以在我们其他上海的小区里，大家都在消防栓面前停了车辆或者推了东西，这是很危险的。　　在美国，所有的消防栓的周边要求留出5米多的空地，方便消防车停靠。但是在这个小区内，两个消防栓的周围都靠着私家车。来到电梯口，沈先生又发现了一些不同。　　沈先生：他一定要标出来逃生梯在哪里，逃生的地方在哪里，万一着火了你怎么样逃生　　在安全通道口，像这样的堆积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司空见惯，但是沈先生觉得这些摆放都是安全隐患。　　沈先生：地毯放在门口，我们都要请他拿掉，所以说易燃物品是绝对不能放在走廊里的，如果你放在走廊里，消防局来查看，看到这个情况的话，它是给你物业公司吃罚单的。　　而到了这幢楼的楼顶，沈先生又发现了水箱的用途在美国也是非常不同。　　沈先生：我们这里的水箱主要是用于饮水和用水，在美国，不管你的大楼有多高，20层、30层、甚至100层，它上面也是一个水箱，这个水箱就是用来救火的。　　11月18日 重庆市渝北区，消防、建委、市政等多个部门专门就辖区内的高层建筑进行了突击检查。　　在渝北区双凤桥路段，记者注意到，这里正在进行城区风貌综合整治工程，很多高层建筑临街的外立墙面都被建筑装修材料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由于这里是旧城改造，有的施工区域非常狭窄，电线乱接，电器设备到处堆放。　　渝北区消防支队支队长 唐昌富　　唐昌富：在施工现场，脚手架上面用了大量的竹木跳板，这些都是可燃材料，万一焊渣掉在上面，就容易引发火灾事故，而且外墙脚手架上发生火灾事故，很容易造成室内的可燃物燃烧，在这种情况下，火灾处置扑救起来比较困难。　　另外，检查人员也看到，施工中主要起防止建筑材料掉落和城市美观作用的防护网也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　　唐昌富：刚才我们看到的这种尼龙制品，一旦发生燃烧，火势会向上蔓延，同时燃烧的尼龙制品向下发生火星的掉落，很快造成下部的尼龙网形成燃烧，就很快形成上下部同时燃烧着火的情况消防处置的难度也非常大。　　从我们的调查看，除了消防设施上存在的隐患，大量采用易燃的建筑保温和施工材料给城市消防埋下了一颗颗定时炸弹。这的确是一个新现象，因为新的保温材料和建筑材料每年都在出现，这些材料一旦着火，会给建筑致命危害。如何在大规模运用保温材料的时候，减少潜在的安全隐患？　　上海11.15火灾事故震惊全国，这两天各地都展开了消防安全大检查。前面我们看到，检查发现的各种安全隐患中，建筑采用易燃保温材料的现象很突出。实际上，近些年因为保温材料引发的建筑火灾并不是个例，我们也梳理了一下，一起来回顾一下。　　从2007年开始，随着各种外墙保温材料广泛应用，由此引发的火灾此起彼伏。　　2008年7月27日，济南奥体中心体育馆接连发生两次火灾，烧毁面积约3000平方米，造成直接经济损失约75多万元。　　施工人员：它是中间着火两边分的　　距这次火灾还不到100天，11月11日，济南奥体中心体育馆屋顶东南侧再次发生火灾，过火面积1284平方米。经勘查，火灾原因是施工人员使用汽油喷灯热熔防水卷材，高温火焰引燃材料保温层。　　2008年10月9日16时，当时正在建设中的哈尔滨“经纬360度”双子星大厦发生火灾。经消防部门查明，此次火灾是由工人电焊施工时，违章操作引燃天棚上的聚氨酯硬发泡保温层装修材料，导致火灾发生。　　在今年的火灾中，因外墙保温材料导致火灾的也不在少数。9月9日，长春一住宅楼因电焊引燃外墙材料引发火灾；9月15日，乌鲁木齐市一在建机关住宅楼因保温材料引燃大火；9月22日，乌鲁木齐市一在建高层住宅楼外墙保温层着火再次引发火灾。　　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夏南凯告诉记者，这几年高层建筑大火，九成是施工期间发生，大多又跟外墙保温材料密切相关。在他看来，此次11.15特大火灾之所以伤亡比较大，最大的原因之一是建筑保温材料燃烧，导致大火迅速蔓延到整栋大楼。　　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夏南凯　　夏南凯：这次他们这个楼的正好在改造过程当中，改造过程当中使用的保暖材料本身并不是一个易燃物质，但是呢在发生大火的时候呢它又变成了一个燃烧体。　　夏南凯告诉我们，目前采用的保温材料均处于保温和防火的两难境地，上世纪90年代末，有机保温材料聚苯乙烯泡沫塑料(EPS)和挤塑板(XPS)，开始在国内应用。这些材料优势明显：造价较低，一般每平方米50元到80元；保温性能好且易施工，被广泛应用于建筑体保温。但是这种材料保温性虽好，可燃性却很高，目前有机保温材料中，都向原材料中添加了阻燃剂，有一定阻燃效果。但EPS和XPS仍易着火易滴溶。PU材料可自熄，但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就难以熄灭。更为要命的是，聚氨酯燃烧时会产生更多有毒气体，人吸入几口就会死亡。　　夏南凯：大面积的采用这种我们现代的这种保温材料，这些保温材料没有经过长期的实践校核，大规模的采用我觉得这是需要探讨的。就我本人来说呢我不是非常同意这个大规模的采用这种用那个高分子化合物做的这种保温材料。　　我们了解到，聚苯乙烯泡沫等保温材料在我国目前并没有禁止使用，但是由于涉及严重的防火问题，美国早已有20多个州禁止使用聚苯乙烯泡沫(EPS)；英国，18米以上建筑不允许使用EPS板薄抹灰外墙保温系统；德国则规定22米以上的建筑不允许使用该系统。很多保险公司禁止给EPS保温的建筑进行保险。日本政府出台法规，将耐热性能好燃烧后发烟量低的酚醛泡沫作为公共建筑的标准耐燃物。耐燃烧性能低于酚醛泡沫的，不允许在公共建筑上使用。在我国仅有“水立方”、北京地铁等高档公共建筑施工中使用酚醛泡沫。目前，岩棉和玻璃棉作为保温材料，在国际市场被广泛采用，岩棉耐高温最高使用温度能达到650℃，玻璃棉也可以达到300℃。德国法律中明确规定，超过22米以上的建筑严禁使用有机可燃保温材料(如聚苯乙烯等)，大部分使用岩棉做外墙及屋面保温。瑞典及芬兰等西欧国家80%以上的岩棉制品用于建筑节能。　　半小时观察制度完善是最好的灭火器　　火灾看上去也是一种灾害，但和洪水地震、海啸火山相比，它具有更鲜明的经济特性。从消防安全的角度看，尽可能降低火灾损失的根本手段是经济手段，决定防范效果的是经济因素。目前我们的社会，市场利益多元化、市场主体多样化、市场关系也复杂化，现行的消防体制，容易导致监管不力。如果标准制定和制度安排存在不合理，又使得消防的违法成本低于违法所得，一些企业和个人就会不惜压低消防成本，甚至违规违章，铤而走险。从一起起火灾里，我们吸取的教训，应该超越防火救火的技术层面，有更深入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