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购物公开宣扬非法蹭网：广电规定成一纸空文

黄旭　　997元买无线网卡，送4000元笔记本电脑，再送视频播放芯片，免费终身上网，你信吗？　　面对众多上当受骗者，这样的电视购物广告，为何还能堂而皇之地在数十家电视台同步轰炸？　　电视台有没有责任？广电总局整治电视购物的明文规定为何又成为一纸空文？　　最近，“开黄枪”栏目收到不少读者来信，称在不少电视台中看到这样的电视购物广告，反映自己被电视购物忽悠，退货维权困难重重。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猫腻？对此，黄枪在接到众多读者投诉后，对此进行了调查。　　我心动了，我受骗了　　主持人：我们今天是网络公司携手电脑城搞活动，只要您花997元购买网卡，这台笔记本电脑不要钱，免费送给您。这台名牌笔记本电脑是一款全新的智能笔记本电脑，它的专柜售价要4000多块钱呢，如果您不懂电脑，比如不会打字，不会拼音，只要直接在上面写就可以了……　　观众：电脑还能用手写字，这倒蛮不错的　　主持人：是这样的。　　观众：正好我打字挺慢的，用写的挺方便的，真的送啊？　　主持人：真的免费送给您的。　　观众：那赶紧给我定一个，很快就给我发货。　　主持人：好的，没问题，请把您的地址留下，我们会第一时间给您发货的。因为销售异常火爆，所以公司临时决定，除了电脑免费送之外，还送给大家一枚AVI电视播报芯片。它呢，能播放全球200多个国家，1000多个视频不要钱。请您来电，免费咨询。　　……以上，是辽宁卫视、广西卫视、广东卫视、黑龙江卫视等电视台中的一则电视购物广告。在狂轰滥炸中，我心动了，却也上当了。　　1月11日，我按照广告上的订购热线，订了货，连同
手续费一共1036元。两天后，我收到了货，喜悦一下变成怒火：那哪里是什么笔记本电脑！　　系统是Windows CE，不支持任何视频格式的播放，不能正常打字，电脑除了内设小游戏如消泡泡之外，其他功能基本都无法正常使用。我拨打
客服热线反映情况，客服告知说播放视频取决于电脑容量大小，一部大小不到100MB的视频居然被告知因为电脑容量大小的限制无法播放，这还是笔记本电脑吗？！　　我拨打了订购电话，要求对方对此做出解释并退钱，对方回答：“等我回话”，然后再无音讯……　　这些天来，我打了无数次长途电话，但没有任何回音。我去工商局投诉，工商局说没注册，没法管；去消费者协会，消费者协会说无能为力。我想报案，但警察说还不到立案金额。　　我上网一搜，居然有那么多消费者上当受骗，遭遇类似经历。天啦！我自好自认倒霉。可现在那些不良广告还在那么多电视台不停播放，难道电视台也上当了？为何还在不停播放？为何没有叫停？　　我希望“开黄枪”对此进行
曝光，同时我还希望黄枪能对涉及欺诈的公司、播放广告的电视台进行深入调查，不要让更多的消费者上当受骗。谢谢了！　　一个期待正义的读者 袁先生　　黄枪调查：　　非法蹭网公开宣扬　　“大家小心，电视购物用手机骗完人后，现在改用PC了。”1月18日，读者倪少辉也向黄枪投诉，女友母亲看到“买网卡送笔记本电脑”广告后怦然心动，结果这东西就是一个废品。　　根据众多读者投诉和黄枪调查，除了“卖网卡送电脑”，类似于“799元笔记本终生免费上网”等电视购物广告，目前在辽宁、广东、广西、黑龙江、重庆、江西等十多家卫视轮番播出，刺激着人们的眼前。　　天下真有如此免费的馅饼？这些笔记本是不是真正的笔记本？　　黄枪连日来观看多家电视台广告后发现，这些节目有如下相同点：导购节目中没有出现任何品牌及产品配置方面的信息，以“网络公司”、“电脑城”替代。黄枪拨通广东卫视“买网卡送笔记本”购物热线电话时询问其销售商全称时，对方工作人员竟称不清楚任何情况。“你在这上班都不知道单位名称是什么吗？”对方工作人员警告黄枪“要买就买，不买不要再打电话”，随即挂断。　　袁先生也表示，收货单中根本找不到品牌名称，快递包裹上也仅仅是写明邮政局发货地址。倪少辉也称，根据对方提供的地址“货退上海市437—032邮政信箱，邮编：200437”来看，通过邮局查询根本没有这个邮箱地址。　　一位惠普笔记本经销商对记者称， 997元买笔记本电脑+无线网卡+电视采集卡？稍有IT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完全不可能。他分析称，这些电脑大多安装的是Windows CE，更像MID或者数位助理——一种七八年前已经被淘汰的过渡产品，成本极其低廉。　　而最大的骗局，则是“终生免费上网 ”。 在799元上网本等电视购物广告中，“终生免费无线上网”是一个被反复宣传的核心卖点。细心的观众告诉黄枪，在广告屏幕的右上角，厂商往往特意打上一行小字：“仅限可接收无线网络的场所。”　　这行“善意提醒”的小字揭露了其中秘密。“一般来说，除了星巴克等可以免费上网地方，是给一块蹭网卡，盗取别人账号密码免费蹭网，当然是终生上网不要钱了。”上海中汇律师事务所律师游云庭表示，蹭网某种程度上属于违法行为，工商部门早已明令禁止这种行为，公安机关可以依法对“蹭网者”作出民事处罚，而销售者也会依法承担相关责任。　　矛盾的是，截至发稿时，十多家电视台仍然在大肆公开宣扬这种违法行为。　　而所谓收看几千个台的电视芯片，也不过是数位助理的一些外置设备。很明显，这些所谓的“笔记本”其实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笔记本，无非是利用消费者对于电脑知识的盲点进行欺骗。　　调查中，一位自称“良心受到谴责”的电视购物导购服务热线人员主动向黄枪打来电话称，公司告诫所有员工“千万不能透露公司的真实地址，这样，一旦有顾客找上门，或者想要求退货，也只会扑空。”　　维权无门之下，众多消费者认为电视台是其罪魁祸首，“我们相信电视台，才购买了。难道电视台不知道是骗人的？为何还公然在电视台中反复播放？”　　电视台：只审内容，不审产品　　“客户广告只要符合《广告法》相关规定，批文齐全，不存在欺诈行为，我们就可以播。”辽宁卫视广告部业务人员王小姐在电话中告诉记者， “广告内涉及相关产品的审核应由工商、质检等国家机关负责，电视台并不应承担产品质量、性能方面审查义务”。　　当被问及“997元买网卡送笔记本”这则购物广告时，王小姐称“并不清楚”。“我们的广告业务外包给了鼎龙达广告公司，他们统一购买辽视的广告时段，然后再去运作，按分钟卖给广告客户。”　　作为播出渠道的电视台，对购物栏目中的产品、广告内容一无所知。黄枪相继联系了辽宁、广东、广西等电视主编室、台办公室、卫视办公室、广告部主任办公室、卫视广告部，得到的答案出奇一致，“购物节目不是常规栏目，不是很了解，请你联系一下代理广告公司进行咨询”。　　广告播出主体“不了解”，代理公司又是什么态度呢？多番调查后，黄枪发现“鼎龙达”这类广告中间商非常多，主要业务均为承接电视购物广告，有些甚至打出“新年特惠，三台连播2折起”的口号。黄枪多次试图联系“鼎龙达”未果，最后以客户身份联系到其中一家上海雅兰广告有限公司，这家号称“和全国30个省市、800余家电视、报纸、广播媒体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的大型广告中间商对黄枪承诺：“不必担心审查，我们可以处理”。谈到规避审查的诀窍，“品牌、性能不要多讲，多谈谈免费、优惠，这是包装和营销的技巧”。　　广电规定成一纸空文　　2009年12月，广电总局发布通知明确规定，从2010年1月1日开始，电视台将对电视购物承担连带责任，此外还将对上星电视购物节目进行集中清理整顿。　　根据中国《广告法》规定，电视台作为广告发布者也可能会承担连带责任。但真实情况却是，面对电视台的推诿，处于弱势群体地位的消费者根本无从着手。　　北京工商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黄枪：目前关于电视购物投诉问题，按规定采取属地管理。也就是说，比如一位四川消费者如果投诉其他省市的电视台，将是一个跨省的、漫长的投诉过程。　　相比整顿互联网视频的雷厉风行，对电视购物的整治截至本报发稿时(2月1日)还是一纸空文。根据黄枪调查，截至1月底，电视购物节目并未从各大电视台中“消失”，相反各种购物节目花样百出，越来越多的消费者上当后投诉无门。　　“规定是出来了，但规定中并没有真正行之有效的执行手段。”一位知情人士称，更重要的是，电视台只是急着赚钱，不顾其他情况。　　“我们今年电视购物的时段早都卖完了，赚得盆满钵满。”南方一家卫视广告部主任表示，“想买电视购物好的时间段？只有钱没有关系都拿不到。”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向黄枪透露，电视购物营销模式在业内又称分账式营销，电视台收取电视购物价格的百分比，通常为30%-40%，上海、北京等东部地区的电视台抽成比例最高，为40%，中西部省市一般为30%，大部分地区还有中间商(电视台一般不直接做，而是委托给某传媒公司或销售公司)，而中间商所得利润一般为电视购物价格的10%左右，最后剩下50%-60%为厂家所得。　　该业内人士以“卖网卡送笔记本电脑”举例称，因为产品质量行业内都清楚，网卡+电脑+电视播放芯片从厂家拿货总体价格最多只有200元，每卖出一款产品，电视台就至少盈利200元。　　黄枪说事　　一个腐烂所有部位的毒瘤　　中国电视购物节目之繁多，推广花招手段之多，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电视购物。在很多人眼里，电视购物就像个毒瘤，充斥着各式各样肮脏的把戏：虚假宣传、售后虚设、暴利敛财……　　我们可以埋怨消费者愚昧，总是上当。但不只是中国有愚昧的消费者，西方也有很多贪便宜的消费者。那么为何电视购物在国外被公认为“第三次零售革命”？　　过去电视购物是“无法可依”，现在是“有规定不依”。从广电总局惩治无果，电视台公开宣扬违法广告可以看出，一个贯穿到各个环节、各个部位的病毒，不能仅靠“吃药”来剔除。无良厂商的修饰夸大、公众名人的虚假代言、广告审查的闭眼睁眼以及电视媒体的责任推卸都让其成为毒瘤痼疾，蔓延腐烂到每一个角落。　　或许，审查的难逃其咎、厂家纯粹的市场头脑、电视台唯利益至上都要兼顾，才能彻底重建诚信市场机制。然而，这只是广电部门的责任么？仅凭广电部门就可以重建诚信？我看很难。　　对消费者而言，我只能说，在被诱惑之前，先要想想，天下真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么？即使有，恐怕也不会传到你的耳边。否则，谁还会在电视上大肆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