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衣橱

“爱心衣橱”的公益生存之道：透明到极致，透明到体无完肤　　文 | 本刊记者 徐赫　　早晨八点钟，京城的上班族们有的才刚刚苏醒，王凯就已经下了早班，“我每天四点多就起床了，一直保持着早起的习惯。”在梅地亚中心，刚直播完央视《读报时间》的王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对《中国慈善家》说。　　7月22日，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与新浪在北京联合宣布，由央视主持人王凯发起的“爱心衣橱”正式启动。该活动发动明星和主持人捐出有纪念意义的戏服、出镜装、礼服和演出服，通过在线上和线下进行拍卖、义卖，将所得善款捐给贫困地区的孩子们，用于定制防风防雨、防寒保暖和美观的校服，同时还扶持孩子们的艺术教育和审美教育。　　其实，媒体人做公益的例子并不鲜见，比如颇有影响的邓飞“免费午餐”计划、王克勤的“大爱清尘”等等（详情参见本刊封面文章），但王凯的特点在于，他将自己在生活中那套严苛的作息规范移植到公益活动中来，为“爱心衣橱”制定了一套苛刻的行为准则以及用钱方式。　　一条微博引发的基金 　　事实上，“爱心衣橱”的诞生只是缘于王凯发的一条微博。　　今年5月9日上午9点，王凯如往常一样下早班回到家，随手打开了衣橱门，发现里面有很多特别制作的“中式”节目服装，虽然有些已经不入时，但大部分还崭新如初。他想起之前有人夸过他在电视节目里穿的衣服挺好看，想要一模一样的却不知去哪里买，便登录微博发了一条消息：“每个主持人都有一大堆淘汰下来的出镜装，也有很多朋友问过我能不能买到一模一样的。我突然有个想法，开个网店，把每件衣服配上原主持人的出镜照片在网上卖掉，然后把钱捐给类似‘天使妈妈’这样的民间慈善团体。有20个同行加盟，这事儿就能干！欢迎朋友们帮忙转发，更希望主持人同行参与进来。”　　微博发完后，王凯并没有太多期待，但当他查看回复时，却看见了一个令自己始料未及的结果：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这条微博的转发量竟超过千次。而两天后，该博文已经被转发2700多次，评论1300多条，有千位新浪认证用户参与了评论和转发，其中不仅包括他的同行媒体朋友，很多演员、歌手和模特也都表达了参与意愿，还有
网友直接点名说想要谁的衣服，并愿意花重金购买，而马洪涛等王凯的同事、朋友甚至马上就表示要参与其中。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使王凯的情绪一直处于激动和兴奋状态，但随后进入到筹备实施阶段时，做事一向讲求稳妥的王凯渐渐冷静了下来。大自然保护协会北亚区总干事张醒生曾在微博里善意提醒王凯，捐衣服拍卖这个事情要是贴上“公益”、“非营利”的标签，就需要有公募的平台予以支持，否则很可能被误认为是“非法集资”，他还建议王凯成立一个基金以接受捐赠。　　王凯没有想到，自己设想简单的一件事居然这么复杂。他之前曾看到过一些报道，知道成立基金会的程序相当繁琐。但所幸，在一次活动中，他结识了中国青基会秘书长涂猛，这才使得事情有了很大的转机。　　与涂猛商讨之后，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给出了免收管理费等众多优惠条件，“爱心衣橱”最终得以落户于青基会这个公募基金会平台，从此有了合法的身份。　　6月，爱心衣橱收到了来自新浪总裁曹国伟捐赠的100万元项目款。就在一切顺利进行的同时，王凯又有了新念头：“我在考虑一种不太会产生中间成本的运营方式。”　　按照惯例，基金会一般会收取整个项目捐款的10%作为运营开支，但见过太多慈善“风波”的王凯认为，这样做虽然合情合法，但无法达到自己所追求的“变态式”透明。“只有当你透明到极致，透明到体无完肤，才有可能获得少许的信任，最终存活下来。”王凯如此阐释自己对于如今中国基金会运营透明的理解。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100万被列为“爱心衣橱”专项运营款，爱心衣橱基金会与曹国伟签署了一份自愿协议，明确这笔捐款将用于“爱心衣橱”的行政运营。“我们每个月都会用微博公示这个月的行政开支，德勤事务所则免费为我们做审计，待网站建成后，任何人都可以查到每一笔行政款的去向。”对于自己的“透明理想”，王凯显得信心十足，“我跟德勤说，你们都不收我钱，所以不要客气，发现问题就
曝光。”　　“爱心衣橱”的第一个大项目是为甘肃省会宁县的5万多名农村小学生做衣服，在不久后即将上线的“爱心衣橱”网站中，王凯专门立下了目标：“我们最终会让公众知道，多少钱买了衣服，衣服给了县里面哪个村哪个学校哪个班级的哪个孩子，甚至连孩子的家庭情况都在可能的前提下进行统计。”通过这四个“哪个”，王凯希望“爱心衣橱”能做到最大限度的透明。　　商人法则 　　在王凯看来，做公益就得贴合老百姓的需求，而在合作的时候又要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尽可能省下不必要的开支，赚取更多的利润，只是“这个商人的钱最终是要捐出去的”。　　5月，爱心衣橱核心成员七人小组成立，除了办公室主任乔颖是全职工作人员外，其他六人如央视主播马洪涛、财经频道编辑文晋等人均属义务服务，就连开会时的聚餐都是大家自掏腰包。“办公设备我们全买二手的，除了乔颖每个月6000元工资，其他人都是‘义务劳动’。”　　这种“抠门”的态度，也体现在了“爱心衣橱”的项目中。在和电子商务网站凡客诚品商量为被捐助的孩子做什么衣服时，有人提议做御寒冬衣，王凯却不满意，他理想中的衣服应该不止能穿一季，而是能穿“最久”。反复研究之后，大家决定做孩子版的“冲锋衣”，这种衣物类似于市面上价值几百甚至上千的登山服，不但春秋防风、夏天透气，冬天也只需要在里面套层毛衣就足可御寒。　　经过计算，凡客诚品认为这种衣服的最低成本是150元一套，这在凡客诚品董事长陈年看来，已经“计算到如何降低每一个拉链的成本”了。但王凯认为，价格还是偏贵。“经过反复磋商，最后我把价格‘砍’到了140元。”回忆起那次成功的“杀价”，王凯颇为得意。　　其实，不仅仅是“省钱有道”，对于“赚钱”，王凯一样不含糊。　　自从“爱心衣橱”收到第一件捐赠衣物——湖南电视台主持人汪涵的出境西服之后，各式演出服、出镜装、宴会装等捐赠物便接踵而至，其中，欧阳奋强捐出的87版《红楼梦》中贾宝玉的戏服更是拍出了近11万元的高价。　　而为了让每一件衣服都能“价值最大化”，王凯甚至“原创”了一套全新的拍卖方式。目前网上流行的拍卖方法是，先将拍品设置一个最低价，并规定每次最少的加价数额，由指定时间内出价最高的人拍得衣物。但在王凯看来，这种拍卖方式更像是一种“秒杀”，这样大家都不会先出高价，于是，他想出了一种新的拍卖规则：只要有人出价，倒计时就重新开始，“这样一来，真心想要这件衣服的人往往会直接出一个高价，以防辛辛苦苦等到倒计时结束后又被人抢拍，不得不重新等待。”　　理想与使命 　　有了宣传平台和启动资金，选择赞助对象就成了王凯考虑的头等大事。“爱心衣橱”在建立之初，首先选择了与NGO“爱心妈妈”合作，以便为更多的贫困孩子提供帮助。　　“要是只给被选中的贫困孩子做衣服，这件衣服就会成为这个孩子贫穷的标签，今后谁穿了我们的衣服，就会被认为是贫穷的。”在充分考虑到尊重与公平的前提下，王凯有了一个更大的野心：“要为所有孩子做衣服！”　　甘肃省的会宁县是国家重点的贫困县，全年的财政收入仅相当于北京一个中小企业的收入。受地理条件影响，当地农业歉收，玉米最多才能长到齐腰高，除了基础产业之外，没有支柱型的工业企业。然而，就是这个温饱尚不能解决的地区，却自古就有“状元故里”的称号。自恢复高考制度以来，县城大约出了4万多名大学生，其中，学士学位1万多人、硕士学位1000多人、博士学位200多人。统计下来，每30户人家就出一个硕士，每150户人家就出一个博士。　　被这种读书之风打动的王凯决定帮助当地爱读书的穷孩子。经过详细调研之后，“爱心衣橱”做出了第一个捐赠计划：用其所得善款（与运营开支不属于一个账户）为全县5万名农村小学生做衣服，计算下来，王凯的这个理想需要一次性投入700万元人民币才能支撑。　　“我们近期的计划是在10月29日举办一场慈善晚宴，主力募集资金。”当被问及如何解决700万元的资金缺口时，王凯表示，“爱心衣橱”的相关事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诚然，仅靠一份单纯的理想，并不足以说服更多人“慷慨解囊”，但是在理想之外，“爱心衣橱”还拥有一种极致的透明机制和一个有效的传播平台，在慈善饱受质疑的大背景下，它或能重建起一块公众信任的“金字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