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A：娱乐圈骇客

文 | 本刊记者 吉颖新　　香港明星莫文蔚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多年后终于签了CAA(Creative Artists Agency，创新艺术机构)。前一阵子的新闻发布会上，莫小姐满面春风，深为自豪。　　“当CAA一群群身着黑西装打着领带的经纪人密密麻麻端坐在演员休息室的时候，与之竞争的其它经纪公司怀着的卑微心态纷纷败下阵来。”(某美国记者语)CAA强调“隐姓埋名，团队作战”，像一支埋伏在明星和娱乐圈背后的海军陆战队。公司老板做事高调，做人低调，制定了严格统一的培训制度，又刻意培养整体划一的公司文化。在外，不管是电影首映式，还是颁奖典礼，CAA经纪人只要出席，总是三五成群，亮相时，不仅统一着装，而且用“同一个声音”说话。在公司内部，所有人都只有身份，没有头衔，人人平等。办公室都不挂牌子，会议室与接待室任何员工随时都可以使用，发布召开会议通知，连他们的工资单都是按姓氏字母排列。　　看到这里，你是否会想起那部著名电影《骇客帝国》里那群武功过人、行动统一、纪律严密的黑衣人？　　一个熟悉娱乐圈的美国记者说，这家好莱坞的“骇客”，号称要用“100亿美元经营明星”，签下了一个接一个的知名人物，已经成为美国最大的经纪或代理公司。从它们发家的影视界到娱乐行业每个领域，公司最新签约名单里甚至出现了芬兰冰球明星和建筑师的名字，还有中国新央视大楼的设计师库哈斯。　　把你能够想像到的美国一线演员排一排，你会发现他们之中90%竟然都在CAA的客户名单上；而几年来小金人奥斯卡83%以上奖项全被收入CAA艺人囊中；全美影视编剧排名前20名中14名是由CAA包装签约——也许你不相信，但如今全球60%的导演已被吸入CAA庞大的体系中了。　　当年CAA的那些竞争对手，如百年老店的WMA(威廉·莫瑞斯William Morris Agency)、ICM(国际创新管理经纪公司International Creative Management)、UTA(联合人才经纪公司United Talent Agency)等全美其它几大经纪公司，现在已不再试图与这个巨人去争什么了。　　现在，这个娱乐圈的“骇客”已经进入中国。　　CAA不是美国版华谊　　2005年，其它美国四大经纪代理公司还没回过神来，CAA已经在中国建立了它本土之外的第一个海外机构。当时已经在中国电影界以独立制片身份打拼了10年的美国人罗异被其“招安”，坐阵中国，负责包括日本、韩国、东南亚等在内整个亚洲市场。　　在CAA北京总部，本刊记者同样感觉到空气中有神秘而低调的气氛，除了墙壁上黑色的公司英文名称外，全部办公间没有任何标牌，也没有想像中触手可及的电影海报和明星招贴画。记者见到正在忙碌的CAA中国(亚洲)区总经理罗异时，他刚发了一个e-mail给总部。“你知道，我推掉了99%的采访。”罗异的中文流畅极了。他说，CAA美国至今没有在华尔街上市，因为他们完全不需要上市融资，也不需要为业外更多人知道。早先，如果不是当年《华尔街日报》一个敏锐的财经记者有所察觉，紧紧追踪挖掘“这只好莱坞的大手”，这帮黑衣人可能会一直游走在巨星中持续翻云覆雨却深藏不露。　　CAA美国创业时只有区区200美元，五位创始人之一、领导CAA20年的奥维茨眼光过人，很快就意识到“必须从产业的源头入手”，影视圈最重要的是要有好的剧本，剧本则是编剧们写出来的，而编剧们最有才华和创意的时候都年轻——归根到底，娱乐圈的源头就是人。这就是他追溯娱乐产业源头的逻辑。他如愿以偿，终以《头儿们》的影视改编权挣到CAA第一桶金，进而签了一批美国年轻编剧。　　多年以来，CAA一直保持着一个鲜明的特色：坚决只做明星经纪和代理，而并不投拍影视剧、搞什么娱乐节目之类制作的活。换言之，这是一个专注于“卖人”的公司，而不“用人”。　　事实上在国外，法律要求，制作公司和经纪公司一定是分离的。罗异说，“如果混业经营，在美国这是违法的。因为制片人肯定希望演员越便宜越好，压越低越好。而经纪公司是争取片酬越高越好，公司提成也高嘛。可是像现在中国放在一起，那谁亏呢？肯定是演员亏。你是一个演员，你应该是200万片酬，我是你的制片人也是你的经纪人，我收20%提成。我从200万给你压到100万，我损失是10万，可是我的制作成本省了100万。那肯定制片的回报高于经纪的回报。所以美国法律规定代理公司不做制作。”　　中国的情况不一样，目前制作公司和经纪公司往往并行，比如华谊兄弟、橙天娱乐等都是这样，以制作为中心，然后用一个制作公司养一个经纪代理公司。　　像很多其它跨国公司一样，CAA中国仗着总部雄厚的资本实力，肯砸钱，去寻求所谓的规范。“无论大牌还是新人，我们服务是一样的，我们提成比例都是15%。”罗异告诉记者，这是一个很低的提成比例，和CAA在日本、韩国施行的一般无二。CAA的经纪合同两年一签，艺人来去自由。你可以把这种理念看成是他们成功秘诀之一——“我老板说，艺人没赚钱的时候，我们不该赚钱。而艺人赚的钱一定要比我们多几倍这样的比例，才对。”罗异说，“我们现在是市场积累阶段，现在是为5年以后做事情。”　　而目前中国娱乐圈，经纪公司艺人提成情况颇为复杂，年轻艺人的比例可以高达50%-70%，如果火了，调成30%；再火了，变20%，很不稳定。而且，国内的经纪合约周期一般都长达5-10年，甚至“死期”。此外，艺人如果离开了，一定要付出高额违约金。比如像前一阵何洁等超女为离开国企经纪公司天娱，就不得不付出7位数天价。唯一的例外是确实已经很红的明星，经纪公司反过来想争取他们来充当门面，“那几个数得出的大牌很多是在公司挂名，这些公司为了留住他们，不要提成。”　　与美国的同与不同　　CAA进中国，并且找到罗异这么一个“北京通”的美国人，非常偶然。　　罗异大学毕业之后先做律师，经手过索尼并购哥伦比亚公司的案子；后来认识了滚石的老板，干脆就一头扎进娱乐圈了，2004年时，罗异已经在中国拍了《爱情麻辣烫》、《洗澡》等5部小成本片子，“与西安电影制片厂合作，每部片子投资都是300万，但这两部片子回收都是3000万。”罗异开始“对电影有了更大的想像力”，“因为需要一个好的团队，一个好的合作班子，和资金支持，开始做大一些的戏。”他飞回洛杉矶去寻找“组织”，就这样以制片人的身份签给了CAA，再回中国拍戏。　　没过多久，CAA的高管突然找罗异谈话，希望罗异从签约制片人转为CAA职员，因为CAA想做
中国市场，“后来我被他说服了，放弃了自己的公司，不再做制片人，来CAA做中国区总裁，做中国这边的市场。”　　罗异签下的第一批中国客户，是20多个年轻导演和编剧，而他们其中90%没拍过一部戏。“你签这些导演和编剧干嘛？他们钱少，也不出席活动，也不代言产品，你没钱挣的。”圈子里其它经纪公司对他们此举很奇怪。“中国电影市场目前最欠缺的是好的制片人，这造成很多好的本子是在导演手里拿着，如果你有足够的融资能力，让他们手里的项目转动起来，这等于每一年你公司内部就会有20多部电影在运行。”　　CAA中国目前已签了70多个艺人，除了20多个导演、30多个演员，今年的名单上增加了电视主持人杨澜和香港歌手莫文蔚，“马上还要有一个大牌的体育明星，但现在不能说。”并且他们不拒绝年轻一代。CAA中国签下的20多个年轻导演在开花结果，比如，宁浩那时候还没有“疯狂系列”、杨庆也没开《夜店》，赵天宇也没搞《双食记》，而那时的高群书，更没有前不久票房超过2亿的《风声》。　　现在CAA中国的签约艺人黄渤已经拍了8部戏了，余男、徐峥、李小璐等也都拍了不少，包括海外市场的资源他们也正在启用。罗异显得有些兴奋地告诉记者，明年他们的导演有28部戏要做。　　完备而集中的客户名单让CAA具备了为一部影片进行从编剧、导演到演员打包“推销”的能力。例如当年在美国，新摄政影业(New Regency)的《史密斯夫妇》中的导演道格·里曼，男主角布拉德·皮特、编剧西蒙·金伯格和制片人阿齐瓦·高斯曼就都是CAA的签约客户。安吉丽娜·朱莉在影片放映的时候还不是CAA的委托人，但之后就很快与CAA签约。现在CAA中国照搬老东家模式，宁浩的新电影《无人区》，从导演到男女主演徐峥、余男、黄渤都是CAA的人。《夜店》等影片也是这样操作的。　　“CAA的核心能力在于提供一套规范、严谨的配套服务，”罗异说，“如果你是投资方，投600万拍个片子，那么从找剧本开始，怎么使用、怎么回收我们都会帮你计算和设计好。”一个配套的完美包装：编剧+导演+演员+票房+其它附加(网络、DVD光盘、书)一起打包，并且还要提供给投资方资金具体回收模式和数额。　　注意，这里出现了CAA中国跟总部不一样的地方。CAA在美国不用做资金回收计划，因为有专门投资测算公司。但在中国不一样，罗异说，“你知道一个片子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这个本子市场在哪？投资多少？导演有谁？演员有谁？他们的酬劳是多少？市场回报？如何发行？CAA对这些都要做专业分析。”而且，美国艺人有代理公司、律师事务所、公关公司三种机构为他服务，目前中国还没有发展到这个阶段。“现在在中国我们公司内部要有律师部门，还有公关宣传我们也要做。”他说，这些是中国CAA比美国那边要多做的工作。　　目前在中国，影视娱乐制作公司竞争非常激烈。而不参与制作的CAA超脱于这场激烈搏杀之外，仅是围绕艺人来运作项目，不和任何一个制作公司成为对手，“如果成为竞争对手，他们就不用CAA的艺人了，如果他不用我们的艺人，我们就黄掉了一个渠道。”CAA运作艺人的方式有别于国内其它经纪公司，CAA任何艺人都不是由某一个经纪人负责，而是将其项目化，在公司内部全流通，所有人都要为该艺人负责。“国内经纪公司往往采取的都是我代理A艺人，你代理B艺人的模式，这样的模式在公司内部就会形成一些壁垒。”　　但恺撒的归恺撒，美国的归美国。在中国，CAA还不能完全照搬美国模式，罗异们意识到，CAA在中国仿佛又回到他们上世纪70年代在美国好莱坞那种拓疆辟土、跑马圈地的幸福时光。　　看看下面这些现在CAA手里的明星　　汤姆·克鲁斯、威尔·史密斯、汤姆·汉克斯、布拉德·皮特、茱莉亚·罗伯茨、妮可·基德曼、卡梅伦·迪亚兹、安吉丽娜·朱莉、芮妮·齐薇格、麦当娜及大腕级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罗恩·霍华德、罗伯特·泽梅里斯、迈克尔·曼、萨姆·曼德斯　　还有华人大牌李安、吴宇森、周润发、李连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