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龙
上周，微博世界里又上演了一幕《搜索》大戏：初为人母的明星李小璐在微博上抒发对长春婴儿小浩博遇害的悲痛之情，一位名叫“文凯同学”的网友竟说“下一个目标是你的女儿”，李小璐回击“你也是个败类”，“文凯同学”继续用另外一个账号辱骂李小璐。“文凯同学”的言行激怒了李小璐的丈夫贾乃亮，他发动网友">人肉搜索，最终导致“文凯同学”被公司开除。
非工作不力，却“因言获罪”失去工作，这再次暴露了人肉搜索的不公。与此同时，那句“下一个目标是你的女儿”所透露的冷血，更令人触目惊心，也凸显了网络时代的无底线和围观者的冷漠。
这种冷漠，最直观的莫过于语言暴力的盛行。一言不合，恶语相加，人与人之间缺乏起码的尊重，良性的沟通与交流也难以进行。对于浸淫微博的我们而言，这种情形并不陌生：韩寒与方舟子的代笔之争、姚晨与前夫凌潇肃的离婚案、霍思燕与黄奕撕破脸皮、甄子丹与赵文卓的嘴仗……这一系列事件中，不堪入目的咒骂可谓一浪高过一浪，在最后一例中，只因插了一句嘴就“躺着中枪”的舒淇，一气之下删光微博，无奈退出。细观这类事件，可以发现它们有很多相同点：谩骂者从不就事论事，而是习惯于人身攻击，从谩骂中获得快感，漠视他人尊严，缺乏对生命的敬畏……这不禁让人想起鲁迅先生笔下“无聊的看客们”，他们在冷眼旁观中满足自己的猎奇与无聊，在指手画脚中寻找自己几近失落的那点存在感。
消遣他人的眼泪，调侃他人的痛苦，是网络时代情感冷漠的另一表现。段子化的加工，集体无意识的参与，让冷漠变得隐性甚至理所当然，这从众多网友对“北影哭泣姐”的玩笑中可以管窥一二。2月26日，北京电影学院发放表演学院复试榜，一位女孩榜上无名、失控痛哭，照片在微博广泛流传，被称为“北影哭泣姐”。网友纷纷发表高论，“就凭这特写没准儿能特招回去。”“这回彻底红了，比考北电还容易！您这是有预谋啊！”“她的表情明显在说，"姚晨行我为什么不行"”……甚至有媒体给照片配上欢快的音乐剪辑成节目，以迎合网友。的确，很多时候，键盘上的驰骋容不下同情心的片刻驻留，随手而发的感言给冷漠的心灵披上“幽默”的外衣，一场并非出于恶意的群体玩笑让恻隐之心归于沉寂。最终，别人梦想的破灭，别人撕心的哭喊，竟演化成“看客”们的一幕幕滑稽剧。
从这个角度看，网络打乱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分寸，加剧了现实中的冷漠。网络技术的广泛应用，看似拉近了对话者的物理距离，但心理的“遥远”并未因此消解。即时、快速、互动的交流模式，没有让人们更加亲近，彼此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其次，网络世界还没有形成现实社会的道德秩序，身份隐匿常常使人不必承担行为不当的后果，煽风点火的决绝和隔岸观火的无情，似乎无伤大雅。再次，网络世界里嘈杂的争端、伤心的故事层出不穷，人们通过照片与视频的直接观看，久而久之，一切不过是对视觉的片刻冲击，不过是过眼云烟，很少会触动内心。就这样，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漠视他人的痛苦，直揭他人的伤疤，嘲弄他人的眼泪，将之当作自己茶余饭后的作料。
对他人的冷漠，或许还来源于人们对自己生活的漠视。房价高企，爱情物质化，竞争日趋激烈，环境恶化……种种压力之下，各种负面情绪需要寻找宣泄口，网络泄愤与网络调侃成为最便利的工具。但是，将自己的不满转“骂”给他人，是卑鄙者毫无掩饰地崇拜暴力所带来的快感；用戏谑化语言消遣别人的伤痛，是卑微者自欺欺人地炫耀“幽默”所掩饰的残忍。其实，无论是对他人毫无尊重的咒骂，还是对他人痛苦无所顾忌的调侃，归结到底是对自己冷漠的无知和卖弄，却忘了此时他人的悲愤，很可能是彼时自己的遭遇；此时他人的眼泪，很可能是彼时自己的痛苦。 颜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