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小公司”的友和道通,野心并不输于顺丰,这一切,自它接手DHL中国本土快递业务后,就已昭然。“见光”之后,它还能低调潜行、如愿以偿吗?
“我们是一家小公司,我们只是中国物流行业的一个小小的分子。”
电话那头,友和道通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张煊楠对《中国企业家》表示。乍听起来,这番说辞颇为诚恳。但是,如果你足够细致、耐心地去调查,就会发现,这可能是一个立志做“大鳄”的公司的最好“保护色”。
即使6月29日中外运(DHL)一纸通告,宣布将其负责中国内地快递业务的三家公司(上海全宜快递有限公司(即“全一快递”)、北京中外运速递有限公司和香港金果快递有限公司)的100%股权转手给友和道通,将其推至公众视野之后,外界仍对其本人和公司知之甚少。友和道通?不了解;张煊楠是谁?不了解。在广州、深圳两地,一些当地资深物流界人士对本刊的提问,答案几乎惊人地一致。
找到友和道通的总部并不容易。在一个靠近莲花山公园名叫“现代苑”的住宅小区,友和道通在这个小区前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且其办公室分散在三至四层三家名称不同的公司里。
不过,张的低调,倒很容易让人想起和他同城的另一位物流快递业大佬顺丰总裁王卫。考虑到顺丰从黑马成为行业翘楚的故事,你自然会感觉,张煊楠反复提及的“小”字太过谦虚。
事实也是如此。
仅仅参观友和道通那略显局促的办公环境,你可能不会感觉到一个规模庞大的物流版图正在悄悄崛起。按照公开资料,友和道通实业有限公司成立于1998年,旗下拥有四家子公司,其业务遍布公路货运、航空货运、物流园,甚至对于商务旅行这一延伸产业也有涉及。四家子公司分别是友和道通航空有限公司、友和道通物流园发展有限公司、深圳市友和道通物流有限公司和深圳市昌毅航空服务有限公司。其中,友和道通航空公司及其航空基地位于武汉空港,拥有三架全货机,被称作“友和道通事业的基础”。因此,友和道通也曾自称为“唯一拥有全货机的民营航空公司”。不过,随着顺丰速运购买了属于自己的货机,“唯一”这一称号被终结。
在张煊楠以及友和道通的成长故事中,你可以找到许多同类物流企业的影子。例如,知情人士介绍,友和道通和很多物流公司一样,早年都是先做公路货运起家,但是,“和天地华宇不同(与DHL齐名的国际四大快递之一TNT在中国的实体公司),天地华宇在公路运输方面主要还是以零担货运为主,而友和道通却可以做一些附加值更高的电子元件的配送。”也就是说,和许多货运公司做“拼车”为主的零担货运、同一趟车有不同货主、配送方要提供“门到门”的上门服务不同,友和道通可以为富士康这样的超级大客户提供“定制服务”,是一种基于B2B模式的物流配送。这种服务通常对于供应链管理能力有较高要求。
在版图的另一面,张煊楠对于增速火爆的快递业也并非反应迟钝。外界因其收购全一快递才感受到其染指快递业蛋糕的野心,但野心之外是更为缜密的布局。在友和道通的四大子公司中,并无广东速尔快递的身影,也无哪个子公司的业务与快递有染,但已成立五年的速尔快递却是张煊楠个人持股投资的快递棋子。
2011年4月,注定是友和道通的一个转折点。在武汉的全货机首航之时,张煊楠作价2.5亿元,增持速尔快递至79.54%股权,成为控股股东(两个月后增至100%控股)。
耐人寻味的还有,同在4月份,外界看来一向低调的张煊楠却安排集团副总裁刘晓社等高管高调接待了七家中央媒体访问速尔快递,其中包括一家刚刚成立才一年的杂志《快递》杂志该杂志由国家邮政局主管,杂志编委会主任为国家邮政局副局长徐建洲。
直至此时,人们仍旧很难看出什么端倪,不过很快,谜底揭晓,两个月后,友和道通实业接手全一快递。
在友和道通高管看来:“友和道通集团成功接手全一快递,可以使"速尔"(SURE)与"全一"同在友和道通集团的领导下,围绕友和道通集团的战略发展大局,在快递行业未来发展和市场竞争中,优势互补、协调发展。”而在张煊楠的一些内部讲话中,也不乏对同城快递巨头顺丰的羡慕与向往,“希望"SURE快递"能传遍中国的大江南北,成为像顺丰一样,能够为客户提供中高端服务的快递公司。”
在速尔公司内部,也有要成为中国民营快递三甲这样明确的战略目标。如果这一目标实现,则意味着顺丰、圆通、申通这些领跑者,必有人被挤出去。
接下来的问题是,友和道通可以在竞争激烈的快递业中扮演何种角色,其多年在传统物流行业的深耕积累,能否顺利嫁接到快递行业?
就在2011年4月接受采访时,速尔公司总裁饶国荣将公司远景描述为:“物流综合解决方案第一品牌。”而友和道通员工开设的博客却叫做“做中国最好的快递”。这种有些相互矛盾的表达让业内人士困惑:“他们的主线到底是什么,是快递,还是综合物流服务?”当然,鱼与熊掌并非不可兼得。四大快递之一的UPS就是将供应链服务与快递业务很好结合的例证。但是,成为“中国的UPS”显然是比成为民营快递三甲更为漫长而复杂的远景。对于这一问题,张煊楠对本刊保持了沉默。
张的秘书陆海对本刊记者表示,由于对全一的整合工作还在继续,张煊楠不便接受深入采访,一直在武汉出差。但众所周知,全一快递的总部在上海。张一直在武汉忙碌,另有原因。留在武汉的三架全货运客机,或许是张煊楠决心大力度杀入竞争惨烈的国内快递市场的根本原因。
虽然在电话中,张煊楠语调温和、语速缓慢,并无咄咄逼人之势。但在同行看来,这是一位目光敏锐、敢想敢做的“大胆抄底者”。其例证之一就是,一家总部在深圳的物流公司,敢于将最核心的资产航空基地放在武汉。
这样布局的深意何在呢?“这是一个太大的问题,一时难以说清。”张对此避而不答。他的举动也确实曾令同行困惑。“当时觉得这样做有点冒险,”武汉航空业一位业内人士说,“武汉的区位优势自古很好,发货到全国各地,路途都很适中,而且各种运输方式转换很方便,水路转陆路,空运转水路,都没有问题,这都是武汉的优点。”但是,他话锋一转,“相对于铁路和陆路,武汉的航空货运很不发达,甚至不如成都、昆明,原因之一就是其它运输形式太发达了,至今武汉空港还在冲击1000万吨的道路上,在全国根本排不上前五名。”此外,这位业内人士还指出,相对于国内航空货运,国际航空货运在武汉更不发达,第一是没有沿海城市的对外贸易传统,第二是缺乏成都、重庆等地那样的制造业企业工厂云集造成的物流需求。
但张煊楠却从中觅得机会。武汉市政府一直希望将航空货运的短板补上,特别是国际航空货运。以往,武汉走航空货运要转深圳,再出发,武汉市政府近年开始谋求直飞的国际航线,而国际航空货运正是友和道通的强项。
于是,2007年,民航总局批准筹建友和道通航空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友和道通航空”),并将其基地设在武汉天河机场。2008年5月27日,友和道通航空有限公司挂牌,注册资本1.5亿元,引进全货机,成为武汉第一家航空货运专营企业,计划开通从武汉到南亚、中东、西亚、欧洲和美洲的国际货运航线,2009年6月3日,第一架波音747—200F全货机飞抵武汉。
但令张煊楠意外的是,这架设备先进的全货机从此在武汉机场开始了“晒太阳”的日子,一晒就是两年。由于种种原因,迟迟无法起飞,期间,武汉机场免除了其停靠费,以示支持,但张煊楠用自有飞机飞国际航线的梦却被搁置,直至2011年4月,友和道通的货机才实现首航。此前,又有两架全货机交付友和道通航空公司,资金周转压力可想而知。
友和道通航空定位于第三方物流服务,当国际货运航线迟迟不能拓展时,巨资购得的全货机还能干什么呢?运航空快件,或许是不二选择。
对于国内的快递业,速尔快递内部人士这样分析:“2011年对我们速尔人是生死存亡的一年,中国的快递企业已开始新一轮洗牌,三四线快递企业正遭遇行业政策限制、人力资源匮乏与人力成本飙升、投资资金不足、技术提升瓶颈等诸多困难,速尔公司原有的经营模式、决策机制、资金规模、人才资源、行业技术应用及资源整合能力等方面也面临着严峻挑战。”
无论这是否是自我鞭策之辞,但,在中国民营快递业的真正霸主破茧而出之前,好戏确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