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医院一号难求看病难号贩子公开叫卖号源

中广网北京9月4日消息(记者马文佳)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北京同仁医院患者挂号难，号贩子在医院内外公开叫卖。记者亲历：号贩子如何拿到医生加号？　　创建已有126年历史的北京同仁医院，拥有全国最好的眼科，各地的患者都慕名而来。这里的专家号对不少患者而言是“一号难求”，听众小张(化名)就是其中一位。　　求医心切的他，通过凌晨排队、网上平台和电话预约都挂不上专家号。可就在医院周围，却有不少“号贩子”在叫卖专家号，并且承诺，可以由患者指定医生，直接拿出加号。患者挂号难究竟有多难？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中国之声记者跟随患者小张，记录下他求医的全过程。　　患者凌晨排队好几天都排不上号　　半个月前，在火车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的小张，来到北京求医问药。他的右眼视力一直不好，曾经在当地手术过，近期却愈发模糊。北京同仁医院的眼科全国闻名，他将恢复视力的希望寄托在这里。　　小张：我大概是4点钟到的北京西站，打车过来大约10来分钟就赶到这里。当时我前面大概有20多个人在排队，6点半开始挂号，然后挂了4、5个，护士就说所有眼科的号没有了。我们就问护士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的医院就挂几个号。她说没办法，只要是眼科就什么号都没有了。　　一个多星期以来，他每天凌晨就来排队，却一直都没有挂上号。挂号究竟有多难？网络平台和电话预约又是否能够帮助到他？清晨7点多，记者陪同小张一起，再次来到了同仁医院西区的挂号处。　　记者：你好，有眼底科的专家号吗？　　挂号处：没有号。　　记者：普通号有吗？　　挂号处：没有，今天这没有看这个病的了。　　114称3个月内的号源已全部被预约　　挂号处外，医院问询处的工作人员表示，患者最好通过114来预约挂号。但记者联系了北京114统一预约挂号平台，但是并没能给小张带来好消息。　　记者：你好，我想挂同仁医院的眼科。　　114：你要约那个科室呢？　　记者：眼底科。　　114：目前显示的是三个月之内的号源已经约满了。　　记者：这个是专家号还是普通号啊？　　114：您好，是所有的号都已经约满了。　　申请加号希望渺茫　　在北京卫生局网上预约挂号平台上，未来三个月内的号源也都显示“约满”。记者提醒小张，要不去和医生商量下，申请一个加号。但是小张表示，这个希望更渺茫。　　小张：旁边有一个患者，从哈尔滨来的，找那个医生加号，那个医生根本就不愿意加，他说我不能给你加号，按照正规程序走，你去排队去。　　小张关于患者首诊很难得到医生加号的说法，在同仁医院的咨询热线中也得到了证实。　　记者：开加号这个有没有什么要求呢？　　同仁医院：这个医院没有什么规定，要看医生，医生同意就能加，不同意就加不了。因为加的多了，就意味着所有的病人都得不到好的治疗，你想一上午看20个，可能一个人合5分钟，一看40个，可能一个人合2分钟，不可能加太多的。而且医生还有自己的复诊病人，这种情况他可能会加，但是其他的初诊病人，医生一般不加。　　号贩子(左一)在眼科诊室等待拿到加号　　号贩子公开叫卖号源 称当天上午即可挂专家号　　没挂上号的小张坐在挂号处门口的台阶上，他周围还坐着一些和他有相同遭遇的患者。此刻，对于医院内外各种叫卖专家号的“号贩子”，小张有点动心。那么，号贩子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号源？他们能否真能帮小张挂上号？　　在北京同仁医院西区三层是眼科，在自动扶梯的一侧，一位四十多岁，操东北口音的光头男子，正在对着人群叫卖。　　号贩子：要么？专家号？　　记者：您这是不是能挂专家号啊？今天能看吗？　　号贩子：上午就能看。什么毛病呢？　　记者：白内障。　　号贩子：那谁，看王某某医生、朱某某医生、王某医生都有，全是主任。　　记者：多少钱呢？　　号贩子：300块钱。上午就看好了。　　记者：是挂的号，还是加的号？　　号贩子：给你办的号。他要是看不了白内障，你一分钱别给我。　　记者：就是你挂上了号我再给钱是吧？　　号贩子：用你患者的名字，办一个就诊卡，然后再买一个病例本就行了。下次你再来看拿着病例本再来找他来。…(接电话)…你在哪？好的，我马上下去。我有个客人，你在这等一下。　　这位自称“老高”的号贩子给小张留下一张名片后，就匆匆离去。在名片的背后，写着“如需要专家号，请提前打电话，各大医院都可办理”的字样。奔波一周都没挂上号的小张，现在只要把就诊卡和医疗本交给号贩子，当天上午就能看上专家号，而且还是加号，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于是将信将疑的小张决定再看看。　　孕妇也当号贩子 称可指定医生随时加号　　在北京同仁医院西区门诊大楼一层，门口的平台上人来人往。一位年轻的孕妇拦住了我们。她从挎包中拿出五六张塑封的卡片，上面按照星期和科室，清晰、详细的注明了各位专家的出诊时间。她对我们说，可以指定上面任何一位专家，她可以随时拿到加号。　　看着我们有些犹豫，这位孕妇接着说，如果不想加号，也可以直接挂号。她从挎包中拿出一叠纸，大约10多张。打开一看是各种不同性别和年龄段居民的户口本或者身份证的复印件。　　她在中间翻了一下，找到了一张跟小张个人信息差不多的户口本复印件。　　号贩子：(患者)多大岁数呢？　　记者：三十多岁。　　号贩子：没问题，看不上我这里还有顶名的。现成的号，刚好30岁左右。综合全面检查，低视力(科)。　　记者：这个专家是谁呢啊？　　号贩子：郑医生。　　记者：是主任？　　号贩子：正主任，正教授，研究所的。给你，取号去吧。　　记者：这个(纸上)上面也没有专家的名字啊？　　号贩子：这是提前约的号，去挂号处3到6号窗口都行。你说去取预约号就行。　　夫妻档号贩子：可办特需门诊加号　　孕妇接着又去四处招揽生意，原来，号贩子另外的手段就是提前将网上和电话的号源预约出来。然后再将这些号源卖给身份信息相近的人。　　跟随着小张，我们走过天桥来到了同仁医院的东区，他告诉记者说，这里是眼科的特需门诊和会诊中心的所在地，而特需门诊的挂号费需要120元。我们刚走上大门口的台阶，一对夫妻就围了上来，表示可以给小张办特需门诊的加号。　　小张：你这个专家号要多少钱？　　号贩子：400块钱，少了谁都弄不了。我跟你讲，看你信不信我的吧，这120块钱的挂号费，医生能落50，我们再给他点，他挣得多。　　小张：能不能便宜一点？　　号贩子：那就300块钱吧，要是合适的话你就看。我们是多年都在这里干，不是今天干完了我蒙你，咱不干那个缺德的事。咱们挣的是良心钱。　　小张：那下午一定能弄好。　　号贩子：那肯定。　　号贩子各显神通，在医院内外公开叫卖。那么，是否如号贩子所说，医生从中获得了好处？同仁医院和相关专家对于这些号贩子的猖獗行径又是否知情呢？　　患者通过号贩子顺利找专家加号看诊　　小张经过在号贩子中的一番周旋，在回到同仁医院西区三层眼科时已经将近10点半，号贩子老高还在自动扶梯旁低声叫卖着。小张说现在还能不能挂上午的专家号？老高听了有点着急，觉得时间太晚了，就推荐了一位他熟悉的大夫。　　号贩子：10点半了都，你当这是咱自己家里的大夫呢？这给你安排王大夫还不一定敢保证，这要过去给你沟通沟通。就是跟他比较熟悉一点，别的也不能全交啊。这都跟你说到家了。你要是看，现在我也不敢保证，我得跟他沟通沟通，看看能不能给你看。　　然后，老高要去了小张的就诊卡和医疗本，然后进入了一间眼科诊室。他不让记者和小张跟进去，诊室中王医生正在给一位病人看病。大约过了5分钟，老高匆匆走出来，将挂号单递给了小张，上面写着：上加24号。小张掩饰不住喜悦，对我说：他是王医生今天上午的第24位加号。拿着挂号单找到护士查验视力后，小张顺利的进入诊室。　　医生：怎么啦？　　患者：我眼睛现在做了网脱手术，现在视力很模糊…　　王大夫在大约10分钟之内，结束了小张的问诊。最后，记者提到这个号是花钱买到时，王大夫并不惊讶。　　记者：我们为了排您的号，排了特别长的时间。后来就到电梯口，找了那个人。所以就是能不能…　　王大夫：这是我们医院管理的问题。　　记者：以后我们再复查，就再也不用买号了是吧？　　王大夫：不用，你就拿着结果直接来就行。　　记者：平常挂您的号，有没有简单的办法呢？　　王大夫：应该没有，他现在都没有可以点名、点大夫的，现在都是随机分配。所以没法固定，你要是固定就是去东区特需门诊，可以加上号。他挂号处不说。　　号贩子：加钱即可提前安排手术时间　　老高等在诊室门口，我们出来后他向小张要了300元钱，然后他接着说，可以帮小张安排手术时间。　　号贩子：要是想做，就马上安排做。就让他给你在这个星期安排了就行了，不超过后天做。你要是想做就我就给你安排，就是快点的。　　记者：这个要多少钱？　　号贩子：这个需要打点给医生1000块钱吧。　　号贩子各显神通 保安和民警表示很无奈　　走出门诊大楼，终于看上病的小张似乎并不轻松。医院保安就站在楼前，提到号贩子，他觉得号贩子的行为似乎无可厚非。　　记者：他们就在那边，你们也不抓。　　保安：我们有执法权吗？医院有执法权吗？　　记者：你们跟医院说说呗。　　保安：你以为医院不知道，你看这里还有天桥上，都是号贩子。他们都拿着患者的身份证挂号，人家都是正常渠道。　　在医院大门内，有一间标识为“东郊民巷派出所巡逻警务站”的岗亭，一位民警正在值班，听说了记者的遭遇后，这位民警也表示很无奈。　　民警：这个我们也没辙，我们也天天抓，一看到我们他们就跑了，怎么抓？贩毒都知道逮着枪毙，都还天天有人在犯，这就是利益驱使，他挣钱。　　同仁医院“挂号难”让号贩子的行为日趋猖獗，在患者从窗口、电话和网络平台都挂不上号时，为何号贩子能够顺利拿到医生的加号？同仁医院对此事是否知情？相关医生又是否参与了号贩子的黑色利益链条？中国之声将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