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电子商务困局：示范城市如何“示范”

程久龙　　2009年某个秋日，深圳南山科技园一次互联网沙龙，原本计划200人左右的深圳互联网人士聚会，最后到场的不到30人。　　“老人越来越少了。”深吸一口香烟，符德坤这个深圳互联网业界的“老兵”，淡淡地对记者说道。透过烟雾，符的眼神传递着一丝忧虑和迷茫。　　符所言及的“老人”，是指深圳互联网产业的早期创业者，和北京的互联网圈子一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深圳互联网行业的创业者们，保持着这种定期聚会的习惯——交流创业心得、彼此资源互换。　　“一个很明显的感觉是，人气越来越少了。”符德坤对记者说道，“很多‘老人’们，不是走了就是死了(指其公司外迁或倒闭)。”　　事实上，业界聚会人气的渐减正映射了深圳，这座最具创新精神的城市，在互联网产业发展上步履蹒跚——尽管诞生了腾讯这样的业界翘首，但“深圳互联网的整体发展水平和创业环境，已经远远落后于北京、上海，乃至杭州。”为数不少的业内人士对记者感叹。　　深圳市社科院城市运营中心主任高海燕认为，早期的深圳对于有着“虚拟经济”特征的互联网产业重视不够。“随着产业结构升级，如何在有限的空间，拓展更多高附加值产业？深圳需要将互联网产业提升到城市战略层面来考量。”　　民间之上，官方层面的探索也在有序推进——11月16日深圳正式获批建设首个“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城市”。此前三天，于13日召开的深圳市政府四届一四九次常务会议上，《深圳互联网产业振兴发展规划(2009－2015年)》、《深圳互联网产业振兴发展政策》，被正式审核通过，其中电子商务产业将是扶持的重点。　　“作为国内众多商贸产品集散地和物流中心，深圳发展电子商务产业有着不可比拟的先天优势。”符德坤告诉记者他也曾想过离开，但斟酌之后还是选择留守：“留下来应该还是有机会。”　　但对于这座城市而言，电子商务能否成为深圳互联网产业“破茧”的突破口呢？　　首个“示范城市”　　11月16日，高交会开幕当天，国家发改委、商务部正式授牌深圳建设首个“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城市”。　　“深圳将作为一个电子商务城市建设的试点，待时机成熟后再向全国推广。”深圳电子商务试点城市工作小组成员、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处长冯念文告诉记者。　　知情者透露，除了深圳之外，多个内地城市均对申报“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城市”表示出意向：“最终选定深圳，是出于综合因素的考量。”　　深圳市电子商务协会副会长陈宗建认为：“电子商务的发展脱离不了传统产业，这正是深圳的优势所在。”作为全国最大的电子消费品、服装、珠宝等网上交易的热门产品集散中心，深圳有着发展电子商务所必要的上游产业链资源。　　易观国际发布的《2009年第三季度中国B2C网上零售市场季度监测》数据显示，中国B2C网上零售市场份额中3C、日用百货分别达到44.3%、35.5%，占据前两位，其中货源最集中的便是深圳。　　此外，深圳有着活跃的电子商务交易市场。来自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一份相关调研报告表明，目前国内电子商务终端消费的近三成是来自深圳。只是令深圳业内颇感尴尬的是，这些交易都是在淘宝、卓越、当当等深圳之外的电子商务平台进行。　　而作为发展电子商务不可或缺的物流配套，深圳也是条件不俗。深圳市政府已将2012年建成世界物流枢纽城市纳入政府发展规划。陈宗建分析：“内贸之外，毗邻香港，为深圳发展外贸型B2B创造了良好条件。”　　这还不是深圳优势的全部。作为华南地区的金融中心，深圳高度发达的金融产业能够为电子商务的第三方支付提供有利的后台支持。　　众多优势汇聚之下，近年来深圳的电子商务产业也在暗自
发力。根据中国B2B研究发布的《1997-2009：中国电子商务十二年调查报告》显示，目前国内电子商务服务企业的区域分布中，珠三角占有32.04%，仅次于长三角33.52%的份额。这其中绝大部分是分布在深圳的中小型电子商务企业。　　“在电子商务某些细分的垂直领域，深圳不乏一些有实力的企业，但缺少行业的龙头。”冯念文看来，深圳的电子商务产业应该还有巨大的成长空间。　　深圳的电子商务困局　　“这是一个本该发展得很好，却没有充分发展起来的产业。”谈及本地的电子商务产业，深圳市互联网促进会发起人徽剑对记者频发感慨。而他的看法，也代表深圳业界的普遍观点。　　深圳市社科院城市运营中心主任高海燕对本报记者指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深圳对于互联网产业之于城市战略层面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徽剑甚至认为，深圳过往领先的硬件设备制造业和金融业带来的经济高增长，让政府在对待互联网产业——这种需要长期培育的产业模式上，一度缺少扶持的动力。　　“深圳每年给予高科技企业的扶持并不少，但落实到互联网企业的却寥寥。”符德坤对记者说道。　　缺少政府的引导，深圳的电子商务产业，呈现对传统实业明显的依附特征。本报记者调查获悉，在深圳当地较为活跃的电子商务网站，如走秀网、播播手机网、伊果网等，其投资方均有线下的实体贸易作支撑。　　“深圳为数不少的电子商务网站，更像是为背后的实体贸易，增加一个网上交易的平台，而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互联网公司。”一深圳业界人士对记者直言。一外资风投驻深投资经理对记者分析，传统实业看重的投资回报率与互联网模式侧重的长期战略布局之间，往往容易产生矛盾。　　事实上，这还不是深圳电子商务产业困局的全部。相比较内地其他城市，深圳的电子商务创业者还面临着成本考验。　　本报记者了解到，深圳大多数互联网企业的租金成本在70元-100元平米/月，而相似条件的地段，北京、上海约在50元平米/月。　　“尤其是电子商务企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
客服人员，占用较大的办公空间。高额的租金成本将令我们不堪重负。”符德坤对记者抱怨。　　这仅是成本重压的一面。在人力成本方面，深圳软件开发人员的平均工资高出京、沪等地约20%-30%，即便如此，深圳在互联网产业依旧面临较大的人才缺口。　　“深圳对于高端的互联网技术人才缺少吸引力。”伊果网CEO郭剑武分析，一方面是近年深圳高企的房价，推高了生活成本，导致城市本身缺少吸引力；另一方面，深圳本地高校相对匮乏，尤其在高端互联网人才方面，很难满足企业的需求。　　多重重压之下，业界的普遍期望是——在获批“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城市”政策利好之下，政府能够施以援手。　　示范城市如何“示范”　　“刚刚获批‘示范城市’，目前具体的扶持政策尚未出台。”11月23日晚，冯念文在电话中对本报记者如此回复。　　但据本报记者了解，国家有关部门针对深圳互联网产业的“摸底”工作已悄然展开。高交会期间，国家发改委、商务部、国家工商总局等部委有关领导，召集深圳几家颇具代表性的电子商务企业开会。　　据悉，此番受邀出席的均以深圳中小型电子商务企业为主，例如芒果网、一达通、伊果网等，而腾讯并不在此列。　　“部委有关领导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深圳电子商务企业发展过程中的一些切实需求，并据此出台一些支持政策。”一与会人士对记者透露，大家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资金扶持、市场推广、高科技人才补贴和互联网信用体系建设等四个方面。　　事实上，为配合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城市建设，深圳市政府已出台《深圳互联网产业振兴发展规划(2009－2015)》，根据规划自2009年起，连续7年每年投入5亿元，设立互联网产业发展专项资金。　　资金投向主要集中在互联网企业网络接入、服务器托管成本等基础设施，以及互联网高技术人才的引进、企业研发支持等软环境建设。其中电子商务产业将作为扶持重点——对于电子商务服务收入过200万的企业，将直接给予资金帮扶。　　“资金支持仅是一方面，对于电子商务产业来讲，更希望政府能在互联网信用体系建设上有所作为。”伊果网CEO郭剑武认为，电子商务的核心是信用经济，希望工商部门能够帮助建立规范的网上商家信用认证制度。　　播播手机网总经理熊强甚至建议，政府出面建立一个地方性的电子商务导航门户，政府负责对“入驻”电子商务企业资质把关，以政府信用作为依托。　　“我们正在着手做这方面的工作。”冯念文透露，目前新合并的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已专门成立了电子商务监管处，“具体监管政策不久将会出台。”　　事实上，在“示范城市”效应的带动下，深圳互联网产业“破茧”之路也非坦途。本报记者了解到，获悉深圳政府将出台发展互联网产业的扶持政策，罗湖、福田、南山三个“核心区”均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别成立了三个独立的互联网产业园，争夺企业资源。　　“建设互联网产业园呼吁多年没有动静，一有补贴政策出台就开始跑马圈地。”一位在深圳互联网界浸润多年的业内人士对此忧心忡忡，“产业园区一个很重要的作用是集群效应，三个分散的产业园区很难聚合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