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矿业风波：暗战1.92亿职工股股权被暗箱操作

2014年5月，西部矿业曾经的职工股股东在等待更多的消息。就在今年2月份，他们向中央有关部门申诉后，该部门曾经给这些维权股东承诺两个月后给予答复，目前答复时间已到。不过，这些维权股东们没有等到明确的回复，却等来了另一个消息，青海省委常委、西宁市委书记毛小兵被宣布接受组织调查。早在2月17日，就有人在网络上公开发帖：“强烈要求西部矿业前任董事长（现青海省常委、西宁市委书记）出面澄清职工当年入股一事！”，西部矿业职工股东维权正式从内转外，并开始将当时依然位高权重的毛小兵牵连进来。同一日，在内部维权没有得到公司高层回应后，西部矿业锡铁山分公司的职工股东自发集会，推选代表向锡铁山地方政府递交请愿书。此外，据西部矿业职工股东维权代表透露，青海西宁、湖北襄阳市老河口等地的职工股东也相应采取了维权行动。2月19日，青海新闻网发布了题为“职工寄语西矿集团：‘尽快迈过这道坎儿，我们对企业的未来充满信心’”的新闻报道，称此次职工利益诉求问题出现后，公司领导也就处置不当等问题向职工做出道歉，省国资委的相关领导正在与企业负责人一道，全力做好处置方案及相关政策的答疑释惑工作。据报道，西矿集团的77名中层及以上干部中，除已经离岗或离退休在外地的人员外，共有62人带头在处置协议上签字，并优先照顾普通职工的款项兑付。截止18日晚，西矿集团已兑付款项5725万元，有322人已经拿到兑付款。一周之后，西矿业集团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省国资委党组书记、主任骆玉林出席并作讲话。骆玉林指出，西矿集团的职工利益诉求问题由来已久，在省国资委的监管和相关部门的配合下，这一问题基本得到解决。西部矿业集团要认真反思和总结此次事件所暴露出来的问题，结合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中职工提出的
意见建议，认真查找公司管理方面的弱环节并逐一整改。这场旷日持久的西部矿业职工股风波到底是如何发生的，是否因为它导致了毛小兵被调查？它现在已经彻底平息了吗？西部矿业职工股前世今生2004年7月，西部矿业集团3292名员工，本着“职工自愿、资金自筹、机会均等”的原则，通过西部矿业集团工会委托华宝信托采取信托持股的方式，按照每股3元的价格，以9615万元受让了西部矿业集团持有的西部矿业3205万股。在西部矿业发行及上市前，因信托持股受政策限制影响而被清理。2006年9月1日，华宝信托与西矿集团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华宝信托同意将其持有的本公司全部10%的股份共计3,205万股转让给西矿集团，转让价格折合每股8.69元。至此，西部矿业招股书信誓旦旦地宣称，西矿集团工会和持股员工不再持有本公司的股份。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西部矿业关于西矿集团工会和持股员工不再持有公司股份的说法更像一个谎言，在保荐机构瑞银证券（保荐代表人为李宏贵、丁晓文）的默契配合下欺骗了包括中国证监会发审委在内的所有的人。西矿集团部分职工委托投资人代表会议筹备组于2013年12月23日签发的《西部矿业集团有限公司部分职工委托投资事项处置方案（讨论稿）显示，2006年10月，集团工会委托自然人李英桂、杨健琨（均系持股职工），设立湟中利群贸易有限公司（后更名为青海利群贸易有限公司）（下称青海利群），西部矿业职工股转让款通过银行贷款给当时西部矿业的第三大股东上海安尚实业有限公司（下称上海安尚），上海安尚声明授予集团工会在西部矿业上市后一年期内，可以按照原价受让西部矿业同等股份的优先权，职工股东持有的3205万股经过2007年初大比例送转后变更为19230万股。从道理上讲，在西部矿业上市后，西部矿业的职工股东从此就不该享受股权分红，但是在2007年以后还竟然神奇地领到了来自西部矿业的分红。据职工股东维权代表介绍，2007年上市以来，2007年领到西部矿业每10股派3元的现金分红，2008年的分红为每10股分1元，2009年又领到了每10股1元的分红，但自2010年至今，职工股东再也没有领到西部矿业的分红。如若维权职工股东代表所言属实，按职工持股总股本19230万股测算，2007年——2009年连续三年累计享受的9615万元的税前现金分红，已经涉嫌构成对上市公司西部矿业其他股东合法权益的不法侵占。然而，西部矿业职工股权命运变迁的传奇故事到此并未结束。2008年7月15日，上海安尚所持股份解禁流通。上海安尚并没有向西矿集团工会按原价支付19230万股西部矿业股权，西矿集团工会却依据国务院国资委2008年139号文件精神，为实现员工持股长期分享企业发展成果和最终实现员工持股直接上市流通等目的，西矿集团工会将员工持有的上海安尚声明授权的选择权，置换成西部矿业集团28.6%的股权，同时承继对西部矿业集团3.432亿元的债务。图：西部矿业集团有限公司职工股处置方案摘要上述股权置换安排很不符合常识。如果西部矿业集团工会选择以原有价格回购同等数量的西部矿业股权，那么，西部矿业职工持股直接上市流通的目的即刻可以实现，为什么要将本可以自由流通的西部矿业股权置换成不知猴年马月方能上市流通西部矿业集团股权？与此同时，西部矿业职工股东还要承担为此发生的3.42亿元债务，折合每股负债1.78元。“2.78亿元的职工股回购款委托给青海利群借贷给上海安尚，没有经过职工股东大会表决，借贷期限和利率没人告诉我们， 时至今日都没人清楚上海安尚是否把这笔巨额贷款归还。 西部矿业职工持股被换成西部矿业集团28.6%的股权，同时承担对集团三个多亿的债务。我们没有一个人对此事先知情，集团领导也没有一个人给我们作出解释。”西部矿业锡铁山分公司职工股东的一位维权代表在电话中愤懑地向21世纪网表达其对西部矿业职工持股如此曲折变换的不解和困惑。正是由于西部矿业职工股权被人为暗箱操作，维权职工股东日后强烈不满的种子才就此埋下。一张图回顾：西部矿业架构旷日持久的维权风波2011年底，因生活困难，部分退休及在职职工要求西部矿业解决职工股问题，公司高层承诺2012年6月30日之前给予解决。2012 年6月，当部分职工要求解决职工股问题时，某公司高层先说职工股不合法、未上市，后又说已经在2008年股市最低迷的时候给卖掉。在现场职工强烈要求下，承诺年底解决，但年底依然没有解决。2013年6月，面对解决职工股问题的请求，公司最高领导人声称他个人解决不了，于是引发了职工股东维权。6月5日，自发维权职工股东到青海省政府上访，青海省政府领导召开会议，保证年底解决。11月24日，职工到西部矿业要求解决问题，公司高层再次回应说事情很复杂，解决不了。11月25号上午，职工再次到省政府上访，被防爆警察驱散，并带走8名维权职工股东。到了2014年1月，职工股东维权终于出现实质性进展。1月下旬，职工到西部矿业维权，公司先承诺按近20 个交易日平均价格，即5.76 元每股并扣除相应所得税后给职工支付退股款，后来西部矿业通知职工签订退股协议，承诺资金在签订协议后5 个工作日到员工账上，现场有西部矿业律师见证并拍照。1月27日 ，已经签了协议的员工经查询发现钱并没有到位，职工再次聚集讨要说法，公司领导否认与职工签有协议，又说相关协议不合法。至此西部矿业职工股东维权活动全面升级，演化成一场始料未及的强劲风暴。1月28 日，西部矿业锡铁山选矿厂员工全体停产，西宁市职工数百人自发集聚在西部矿业四楼会议室，要求公司高层给予解释并现场办公处理问题。同日，湖北老河口数名职工乘坐大巴欲上访北京，车辆行至襄阳，被湖北公安截回。在此期间，湖北老河口、会东矿业及其它地区的职工还陆续赶赴西宁参加维权。1月30日下午6时，原西部矿业党委书记孙永贵和西部矿业集团、西部矿业董事长王海涛，会同省国资委一名副主任、城西区政法委一名副书记等政府官员在公司大会议室传达省政府指示，共可归纳为四个要点：1、西部矿业职工股属于非法集资；2、职工股与债务是一体的，不可分割的，因此要承担3.432亿元债务；3、锡铁山罢工停产，属于扰乱经济秩序，职工集聚西矿办公室严重危害社会安定；4、要求西部矿业高层尽快解决职工股问题。西部矿业和当地政府的高压态势并未取得预期收效，职工股维权股东在网络上公开发帖抗议，“既然属于非法集资，为什么没有人受到法律制裁？ 没有人承担非法集资的责任？ 既然股份与债务是一体的，为什么在职工股出售时要强行剥离，留下债务要职工承担？职工买股份时也同时买来了债务，卖股份时债务却被留下，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21世纪网调查发现，早在2011年1月4日，全国最高人民法院就已经出台了《关于审理非法集资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明确未向社会公开宣传，在亲友或者单位内部针对特定对象吸收资金的，不属于刑法规定中的非法吸收或者变相吸收公众存款。4月24日，处置非法集资部际联席会议举行新闻发布会，最高人民法院刑三庭副庭长罗国良在回应相关提问时明确表示，没有向社会公开宣传，而是在亲友或者单位内部针对特定对象吸收资金。这种情形，由于集资对象具有特定性，限定于亲友圈或者单位内部人员等有限范围之内，不是“社会公众”，因此不符合非法集资的社会性特征。尽管职工股东对非法集资定性及职工股承担债务并不认同 ，但西部矿业还是严格按照当地政府指示精神强行推出《西部矿业集团有限公司职工股处置方案》（下称职工股处置方案）。2014年2月13日，西部矿业集团党委、西部矿业集团、西部矿业集团工会联合发布职工处置方案， 普通职工转让股权，以5.76元股（税前）为基准：扣除每股对应利群公司对西矿集团3。432亿元债务，价格为3.975元股；扣除职工股转让需缴纳的个人所得税（税率⒛%），最终兑付价格为3.18元股（税后）；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在职工股处置过程中必须提高认识、统一思想，讲政治，讲大局，率先垂范，清退价格为3元股（税后）。上述方案发布后，进一步激起职工股民意的强烈反弹。2月13日下午，因不满高层领导给出的每股3.18元定价方案，西部矿业锡铁山分公司职工股东自发依法维权，推选出32名员工代表，在分公司办公大楼四楼会议室开会，职工股东自觉自愿在维权书上签名并按指印，截止3名代表去西宁总公司之前，锡铁山地区627名职工股东约共有90%的股东都参与了联名维权活动。2月17日，在向西部矿业总公司高管递交维权书2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之后，锡铁山分公司股民自发的组织起来，推选股民代表向锡铁山地方政府递交请愿书，由地方政府逐级申报至省委书记骆惠宁和省长郝鹏，恳请人民政府为人民做主。于是， 西部矿业职工股东向地方政府请愿一幕终于重演。同日晚8时左右，锡铁山分公司三位维权职工股东代表被大柴旦行委公安局以涉嫌煽动、策划非法集会、游行、示威传唤至锡铁山派出所。此后至2月18日晚，锡铁山分公司职工股东强烈要求释放三位代表。当晚9时左右三位代表被行政拘留送往大柴旦看守所。一位曾被当地公安传唤并行政拘留的维权股东代表向记者表示，“ 锡铁山分公司与镇政府的距离非常近，大家排着队从分公司办公大楼走到马路对面的镇政府门前也就百米远。到达镇政府后，镇长请我们派代表进去，其余的人撤回，请愿队伍在镇政府那里只停留了几分钟。到了晚上，公安局派出所打电话叫我过去一下，不成想去了之后就没办法回了。”2月19日至20日，锡铁山分公司职工股东在不愿让三位代表不再多受一点罪的指导思想下同意签字。当同意以3.18元签字人数过半后，在分公司领导的努力下，三位被关代表暂缓执行行政拘留，于20日晚回到锡铁山分公司。至此，旷日持久的西部矿业职工股东维权在不甘和愤懑氛围中艰难落下帷幕。虽然西部矿业职工股东维权风暴已归于平静多时，但一位维权股东在网络上公开发布的评论令人记忆犹新，“倘若‘有关方’或者‘有关利益共同体’，不妥善的、合理合法的、公开透明的、在第三方审计等情况下给职工股东阐明职工股的前世今生，给大家一个能够接受的处理结果，相信此事实难平息，直至更高级别的国家执法部门介入，到时上帝的还是上帝的，凯撒的也终归凯撒，尘归尘，土归土，所有当事人该进去的也决计跑不了。”4月24日晚，中纪委监察部网站宣布青海省委常委、西宁市委书记、原西部矿业兼西部矿业集团董事长毛小兵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接受组织调查。让人不胜感慨的是，这一切到底是那位维权股东有先见之明，还是苍天有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