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频道”能否助力中国文化进欧洲？

每次新学期第一次上课，我都会问我的学生一个问题：中国私人拥有的第一家电视台是哪一家？2006年之前，大家七嘴八舌之后，没有答案；2006年之后，有了答案，因为温州人王伟胜买下了阿联酋一家国有电视台，并于2006年8月1日正式开播。这家远居中东的电视台经营状况如何不得而知，不过显然偏离了当今世界的中心。　　今年暑假之后的新学期，这个问题将有更为丰富的答案了。据报道，温州人叶茂西已证实，他旗下的西京集团有限公司全资收购了英国本土一卫星电视频道Propeller(译为螺旋桨)。叶茂西计划对该电视频道进行大幅度调整，利用这个宣传载体，大力传播中国的文化、礼仪、历史、风土人情、经济发展以及产品品牌、精英人物等，激发欧洲人对中国的关注和对中文的热衷。　　Propeller频道是欧洲第一个100%播放全新原创节目的数字卫星电视频道，2006年2月创办，最早在英国约克郡播放，后来在欧洲数十个国家落地。　　作为世界文化格局中的核心区域，欧洲是世界舆论中心之一。看看以往的报道，我们会惊诧于欧洲世界和我们的隔膜。在联想收购IBM个人笔记本电脑生产线的时候，德国某主流媒体报道此事时所用的插图，竟然是“文革”黑板报风格的工农兵怀抱IBM！中国30年改革开放巨大的变化似乎根本没有被欧洲感知。　　这次温州人收购的这家电视台，地处英国，能覆盖整个欧洲。这让我们对这家电视台充满了期待。　　不过，从传播学的角度来看，拥有电视台仅仅创造了一种让对方接收的可能，而文化传播的真正意义在于接受。欧洲是一个相对保守的传播空间，其本身有悠久的历史文化，向来看不惯来自其他地方的文化，尤其是横行世界的美国通俗文化。　　奇怪的是，美国电影、电视等文化产品在欧洲却很受观众欢迎。为了保护欧洲本土文化，欧洲各国对来自美国的影视产品采取严格的配额制度，同时规定，电视台播出的内容中，欧洲本土生产的影视节目不得低于50%的份额。这一制度最终形成了所谓“欧洲壁垒”这样的文化保护机制，但也成为欧洲盗版市场难以根除的主要根源，美国的流行文化很多是通过非正规渠道流入欧洲。上述情况是“叶茂西电视频道”要想在欧洲生存下去所必须面对的传媒环境。　　另外，什么样的电视频道才能被接受？Propeller频道曾于2008年11月在意大利威尼斯获得“全欧洲最佳卫视电影频道”奖项。此次被迫出让的原因在于：金融危机使拥有该频道的这家英国电视台不能再获得政府资助，因而急需引进战略投资人。　　看来，该电视台应该是经营不错；同时又因带有公益性质，才能得到政府的资助。即便如此，还是没有能够熬过金融危机这一关。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因为电视台主要收入来源是广告，而金融危机令广告业整体萧条；政府财政吃紧又使得该电视台连非市场性收入也失去了。这个时候进行收购是比较合算的，因为类似这样处境的电视台要价都不会太高，低价买进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但是，商业集团来做这样的事情，还要考虑一个如何升值的问题。如果这家电视台将来按照“温州电视台海外频道”的模式来操作，恐怕在竞争激烈的欧洲市场很难立足，毕竟，温州电视台在温州当地拥有区域性垄断地位的优势，这是这家英国电视台所缺乏的。但是看叶先生的表示，似乎这种趋势很明显。　　事实上，要办一个欧洲人喜欢看的电视频道，一定要看看欧洲人愿意看什么，而不是按照国内电视台宣传模式来规划栏目内容。果真如此，中国文化走进欧洲的梦想实现不了了不说，还要干一担赔钱的买卖。以温州人的精明，大概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情。叶茂西自己也说，他正在积极物色一些具有海外留学背景和电视媒体经验的优秀人才。　　2008年之后，中国与世界的距离第一次拉得如此之近，中国也第一次发现，与世界的沟通交流是如此必要。有消息称，我国将投入超过400亿元人民币的资金用于提高国际传播的水准，打造中国的国际新形象。在这一过程中，作为民间商人的温州人，自觉迈出了民间传播中国文化的一步，十分可贵。　　民间道路何以重要？这一方面源自欧洲媒介文化中对具有官方背景的媒介的排斥，民间声音对于文化的传递显得更有效果。另一方面，中国社会长期的“大政府、小社会”的社会治理结构在新时期已经有些不太合乎时宜，作为新生力量的民间组织在一些官方无法有效发挥作用的领域已开始扮演积极角色，发挥重要作用。　　在这一过程中，民间力量初涉国外电视传播领域，存在明显的经验不足，政府能否予以一些专业和政策上的支持，同时又尊重这些民间商业团体的经济利益，以此开创一条中国文化走进欧洲的新道路呢？这实在让人期待。(作者系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