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支付还能走多远

互联网周刊作者：刘佳　　在“灰色地带”徘徊了十年的第三方支付，将迎来一场前景不容乐观的洗牌。　　6月21日，中国人民银行正式公布了将于今年9月1日开始施行《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下文简称《办法》)。该办法对非金融企业的支付业务实行严格的准入制度，支付宝、财付通等第三方支付机构必须在《办法》实施之日起1年内持有“准入证”——《支付业务许可证》，才能够继续从事支付业务。未经央行批准，任何非金融机构和个人不得从事或变相从事支付业务。　　对于市场普遍关心的准入门槛也并不低：注册资金最低3000万元实缴货币资本，出资人连续2年盈利，有5名以上熟悉支付业务的高级管理人员，有符合要求的反洗钱措施，申请人及其高级管理人员最近3年内未因利用支付业务实施违法犯罪活动或为违法犯罪活动办理支付业务等受过处罚等，逾期未取得的，不得继续从事支付业务。这意味着，支付宝、财付通、易宝支付等第三方支付企业，必须在一年缓冲期内经过央行审批、取得相关牌照后，才可继续支付业务。　　和互联网行业中的其它牌照一样，《支付业务许可证》的出台将成为这一行业分水岭，那些不合格的第三方支付平台企业将会就此出局。特别是对绝大部分规模较小的第三方支付企业而言，“主要出资人必须连续盈利2年以上”的规定将给
它们带来致命的打击。　　“目前八成以上第三方支付企业丧失申请牌照资格。”甚至有业界人士如此悲观地预计。　　快钱出局？　　几家欢喜几家忧。　　《办法》实施的一个重要的意义就是标志着央行认可了非金融支付机构的行业地位，并将其纳入监管范围。然而，一些可能触碰到行业“高压线”的第三方支付企业却因此遭受质疑。　　6月19日，也就是央行管理办法发布的两天前，公安部官网通报，在苏州侦破的“乐天堂”开设赌场案中，第三方支付平台“快钱”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梅某因涉案被逮捕。经查，梅某与境外赌博集团勾结，协助境外赌博集团洗钱30余亿元，为“快钱”公司牟利1710余万元。　　业内人士认为，有此“不良记录”将为业内排名前五的快钱的牌照申请带来负面影响。不过“快钱”显然不准备就此放弃。该公司在给媒体的回应中称，在此事件中所指涉案员工并非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而且快钱与商户所签订的合作均属于正规业务范畴。但商户却采取恶意隐瞒手段，在正规业务的掩护下，从事非法交易。同时快钱也将依据央行的相关管理规定，积极申请《支付业务许可证》。　　无论结果如何，一个无法忽视的事实是：作为游离在银行支付结算系统之外的第三方支付就如同双面的硬币，一面为网民打开了方便之门，随之而来的是日益庞大的业绩，而另一面则是巨大金额所带来的金融管制风险。　　从1999年萌芽到现在，第三方支付行业已经走过整整10年的快速发展。根据易观国际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09年国内第三方支付市场交易规模接近6000亿元，并在两年内有望突破万亿。全国政协委员、中央财经大学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贺强估计，这些资金至少有数百亿元人民币。如果缺乏有效的监督、管理，则存在资金安全隐患，金融风险难以控制，比如一些企业可能“卷包就跑”。　　此前央行支付结算司司长欧阳卫民在今年5月也曾警告说，“目前有很多犯罪分子利用第三方支付组织来进行网上赌博、贩毒等交易，希望第三方支付组织要加强对客户的审议。”　　此前支付公司一直面临着国家政策的不确定性，这个行业始终处于法律的边缘，既没有法律禁止，也没有法律允许。整个行业在发展中的企业竞争也并不规范。此前前支付宝总裁邵晓峰就表示过担忧，“像我们这样的公司，涉及大量金融资产和资金的流转，如果没有一套规范的体系，一旦行业里某家公司出了一个大问题，可能会连累整个行业受到打击。这是我们非常担心的事情。”《办法》的出台，或将令长期游离于金融监管之外的支付公司 “找到组织”。　　不过新规对于外资线上支付企业来说，则可能是另一番前景，央行表示，外商投资支付机构的业务范围、境外出资人的资格条件和出资比例等，将由央行另行规定，报国务院批准，将对外商投资支付机构另行监管。业内人士认为，央行在该行业中限制外国企业的主要动机是保护ChinaPay，即中国国内各银行间设立的一个支付平台。　　VISA获利？　　整个支付行业终将经历从野蛮生长进入领取正规结业证的阶段。此前第三方支付中的部分企业利用自身平台参与了一些违法的商业活动，严重影响了行业的发展。《办法》的出台则将有效地规范行业中的不良行为，刷掉害群之马，从而促进行业的健康发展。　　在“第三方支付还能不能用”的疑虑声中，几家最大的第三方支付平台纷纷表态。支付宝相关负责人于22日回应媒体称，“央行这一办法的出台，可以筛选掉不合格企业，将对整个行业的长期健康发展起到积极的引导和规范的作用，于支付宝是好消息。支付宝将积极申请，并有信心在规定日期内取得许可证。” 财付通也表示，管理办法有助于第三方支付企业提供更可靠和专业的服务。　　据悉，目前全国有300多家第三方支付企业，其中向央行报备的企业共约130多家。这也意味着，《办法》出台以后，至少将有100多家第三方支付企业被清洗出局。　　但在“支持监管”之余，业内对新政亦不无担忧。对于央行的《办法》，有专家也提出了第三方支付行业不宜单方治理的观点。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书长姜奇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第三方支付行业其实是金融业和信息业的融合，它的发展其实是技术融合推动业务融合，进而到产业融合。而对于《办法》的出台，姜奇平则认为，其实第三方支付行业不宜金融部门单方治理，因为单方治理虽比较有利于金融市场的监管，但是另一方面也会抑制信息服务业务的发展。　　此外，他也认为，采取行业许可的方式进行支付行业市场监管将不利于民营企业做大，对于行业规范是有利，但是对于整个中国支付行业的国际竞争力将会是严重打击，而由此最大的获利方将是VISA。　　VISA无疑是中国支付企业的最大国际竞争对手之一，此前VISA在中国有两大类竞争者：一类就是国营的金融企业，另一类就是民营的第三方支付。而此《办法》出台后，将会大大限制了民营第三方支付的发展，对其提高国际竞争力来说是个严重打击。由此，《办法》出台后，最大的获利方将是VISA。　　对于第三方支付未来监管方向，业内普遍观点依然是：应该管，但不能管得太严、太死。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孙福庆直截了当指出：“第三方支付业务整合了产业链上下游各环节，其资金周转效率远高于传统支付方式。像这样的新兴行业，政策首要考虑的还是鼓励和扶持，一发牌恐怕就管死了。”　　姜奇平认为第三方支付市场应该先发展，后规范。在行业发展的过程中，应该首先依靠市场自身的调控，其次可以通过一些社会力量加强行业自律，如果前两种手段都失效的话，才会动用到行政许可的方式。姜奇平表示，虽然规范第三方支付市场也一定程度上是出于国家金融安全的考虑，但不一定一开始就采用行政许可的方式，这种方式不利于民营企业的做大，从整个行业来看，则不利于该行业的中国企业去面对国际竞争。　　博弈“国家队”　　在管理办法对行业进行洗牌之后，第三方支付行业的另一个担忧则来自于此前央行早已备受市场瞩目的另一张牌——超级网银。　　所谓“超级网银”，是指央行第二代现代化支付系统(CNAPS)的网银互联应用系统，该系统预计于今年8月上线运行。这一系统的运行，意味着原本无序竞争的各家商业银行的
网上银行不再一一对接央行的核心支付结算系统，而是通过‘超级网银’这一入口统一接入，这无疑为第三方支付企业的未来增加了变数。　　在第三方支付行业看来，“超级网银”的作用类似于“线上的银联”，从而取代了第三方支付企业传统的“网关”作用。更重要的是，其首批试点接入名单中仅有十多家商业银行，而没有第三方支付企业。业界人士分析，这主要是因为相对于第三方支付企业，银行网银安全性更好，便于试点；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很可能成为另一道行业准入的门槛。　　事实上，传统银行对于第三方支付公司一直保持着既合作又抵触的微妙心态。从具体业务占有量来看，根据艾瑞咨询的调研报告，2008年在使用网上银行完成支付缴费的用户中，有54.8%是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接入的，超过了直接登录网银进行在线支付的用户。在银行日益重视个人用户及网上银行建设的双重作用下，第三方支付的用户导入对银行的重要性极其明显。但超级网银上线后将各家网上银行连接成一个整体系统，也许将使用户在网购过程中逐渐减少对第三方支付平台的依赖，银行因此有望夺回电子支付业务的话语权。　　不过第三方支付显然对此积极应对。“我们不认为央行二代网银系统的推出是对市场的损害，相反，央行二代网银的升级会对国内电子支付的发展带来又一次飞跃，对规范以及优化国内支付环境，提升用户体验的意义巨大，也将为完善电子商务基础服务，推动国内在线消费的发展带来重大的影响。”支付宝CEO彭蕾如是回应。她同时表示，“支付宝愿为新的网银系统开发更多应用，提升用户体验。”　　“超级网银是网络链接层面的基础设施，如同银行卡一样，而支付宝、易宝则是建立在这些基础设施上的服务者，两者是上下游的关系。”易宝支付公司副总裁余晨如是说，他认为，超级网银的上线对第三方支付企业利大于弊。　　不过无论牌照何时发放，对于第三方支付而言，眼下的当务之急仍然是“将业务做好”。毕竟互联网对人们生活的改变正造就越来越多层次的支付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