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方文山

　　他没有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当过防盗器材推销员、送过外卖。但他有个写歌词的“天赋”。求职时，他每次几乎要寄出上百份“歌词求职信”，但一直都是石沉大海。上周，在北京接受本报记者独家采访时，这位名叫方文山的台湾人，已经是当前华语歌坛最成功的写词人。流行音乐圈曾有如是感慨：“黄霑走了，林夕倦了，李宗盛老了，幸好，我们还有方文山。”的确，如今的方文山已不再是当年生不逢时的送外卖小弟了自从搭上了“周杰伦”号快车后，他的身份已不是单纯的金牌作词人，还是一家出版社老板。此外，老方还扮演着专栏作家、文案企划、演唱会导演等多个身份。日前，本报记者在北京对方文山做了一次独家专访。采访时，方文山的音乐思绪比较纷杂，苦水满满一缸。他说：“互联网时代，非法下载，盗版猖狂，身居幕后的词曲作者是最大受害者。作词的收入如今只占我全部收入的四成。”这位金牌填词人如今的主要收入来自于书籍版税、演讲、写专栏、文案稿酬等。方文山笑称，“要不是我热爱"作词者"这个职业，坚持下来了。否则，我早就转行或失业了。”把兴趣当职业，很幸福因为周杰伦，众人都知道方文山能写出一手“中国风”的好词，可却很少有人知道，方文山其实没有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因为家庭原因，他年纪轻轻就外出打工帮补家计先后做过防盗器材推销员、帮人送过外卖等，生活的艰辛让他更懂得机遇的重要性。方文山最初的理想是做一位优秀的电影编剧，进而成为合格的电影导演，但当时台湾电影的整体滑坡让他望而却步。1995年，方文山开始拼命创作歌词，希望可以曲线迂回，达成愿望。当时，他把自己的作品分寄到各大小唱片公司和音乐人手中，每次都要寄出上百份这样的“求职信”，但一直都是石沉大海。1997年，已经寄出百份作品的方文山，得到了吴宗宪的回复。回忆当年，方文山说：“吴宗宪之所以回复，是因为他正准备成立一家新的唱片公司，当年他还招来一个作曲人，就是现在的周杰伦。”方文山告诉记者，与吴宗宪签约后，第一年自己完全没有发表过一首作品。从第二年8首，第三年10首，第四年24首，到2003年后基本稳定在发表超过50首，回想自己的经历，他总结说：“机会比实力重要，但若实力不够，当机会来临时，只能眼睁睁让它溜走。”方文山与周杰伦完美的搭档，构建出全新的词曲风，瞬间在当年相对低迷的华语乐坛闯出了名堂。对于自己如今的成就，方文山直言，如果早5年或晚5年，他和周杰伦或许还不会有今天的成绩。“我一直觉得，有些人是在对的环境、对的时代中成功诞生。时间对了，也就自然红了。因为10年前，华语乐坛正好需要这样风格的歌曲。”“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至今还在从事音乐创作。当年作词算是我的兴趣，今天是我的职业，能把兴趣当职业的人现在真的很少。尽管整体大环境不如意，但我在坚持。”方文山如此表示。他更强调，“做自己喜欢的事是最幸福的。”中国风，唤起对传统的兴趣无论是早年的《爱在西元前》、《上海1943》、《半岛铁盒》，还是如今传唱度颇高的《千里之外》、《菊花台》、《青花瓷》，纵观方文山创作的词，不难发现他是一个对历史感有着独特表达的人，可以说，他在历史和时空的转换中诠释着自己的音乐理念。而这些特色，转化成如今颇为走俏的“中国风”。“其实，"中国风"是我无心插柳的结果。”方文山透露，“我所创作的第一首中国风歌词是《娘子》，推出时颇受欢迎，刚好华语音乐市场又兴起这类风格，让"中国风"得以延续风潮。”在方文山看来，虽然流行音乐本身就是商品，但“中国风”音乐也不是一时现象，已经成为一种类型。方文山认为，年轻人喜欢外来文化，但如果丢掉了自己的文化标识，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他同时表示，不要低估了“80后”、“90后”年轻一代对传统文化的吸收能力。中国的古典四大名著已经被包装成游戏等新的解读方式，这让年轻人大为着迷，那为什么流行音乐要缺席呢？“如果试着把中国古典文学消化成歌词，结合很西方的旋律，这种反差和惊艳最容易让年轻人接受和喜欢，进而才有兴趣欣赏。我希望以"中国风"作品去唤起年轻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兴趣和热爱。”随着许嵩、后弦等一批同样以“中国风”为卖点的歌坛新人崛起，方文山觉得是“好事一桩”。“毕竟"中国风"创作不是我的专属，也不是我发明的。像黄瞮的《沧海一声笑》和陈升的《北京一夜》都是广义下的"中国风"，很早就有了。所以，创作并没有所谓的复制，我们要鼓励年轻人的创作。我之所以会相对成功，除了时机对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更专注和持续。”词曲作者，如今生存难10年前的华语乐坛如果用“低迷”形容，那如今的华语乐坛则是“病入膏肓”内地著名音乐人宋柯卖烤鸭“弃音从商”，更在日前举行的东方风云榜论坛上炮轰“音乐版权缺乏保护”是一大毒瘤。作为音乐产业链中不可缺少的词作者，方文山也有话要说，他认为，新媒体崛起后的牺牲品，不是歌手，而是幕后的创作者。“现在的歌手签约给公司大多是全约（包括经纪约、唱片约和影视约）。毕竟，在如今的市场，一个唱片公司投资一个歌手，风险太大。当然，也没有一个歌手会把赚来的钱去养活公司，养活一群幕后创作人。”方文山说，一首好歌能唱红一个歌手，却不能带红幕后的创作者。“歌手可以靠着这首歌商演赚钱、代言广告，但创作者呢？什么都没有，只能扎扎实实靠创作赚钱，可音乐圈的保护机制没有完善，在音乐非法下载猖獗的网络时代，最受打击的还是词曲作者。买吃的要付费，搭公车要付费，衣食住宿都要付费，为什么听音乐不付费呢？”正因为不健全的机制，很多优秀的词曲创作者都纷纷转行。香港著名作词人黄伟文曾放话“光靠写词，基本是无法生活”。方文山也赞同该观点。他告诉记者，大部分词曲人都是这样的状况，如果自己没有其他收入来源，他肯定又要回到当初的焦虑了。方文山甚至透露，像他的收入如今主要来自书籍版税、演讲及写专栏、文案等，甚至还开了出版社、餐厅作为副业，“以前音乐可是我全部收入，现在已不是我的主要收入，可能只占我总收入的四成而已，如果光靠写歌，可能像我这样的词作者都无法养活自己。”方文山进而呼吁：“除非一个合理的付费机制确定了，否则整个产业链受伤害最大的永远是最始端的生产环节，也就是词曲作者。”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