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T破产真相

商业价值杂志专栏作家 李强生　　美国乔治梅森大学区域经济学博士。先后任职于世界银行、美国联邦存款保险总局、美国运通银行、汇丰银行、花旗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主要从事经济研究和金融风险相关的决策分析与咨询。　　CIT申请破产保护，也许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有人欢喜有人愁。　　美国第三季度GDP增速高达3.5%，80%以上的公司盈利好于预期，股市三大指数也恢复到接近危机前的水平，而失业率却攀至10.2%，创26年来最高位。正当人们对这些自相矛盾的经济指标迷惑不解之际，传来了世界500强之一的商业投资信托公司集团(简称CIT集团)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成为金融危机以来继雷曼兄弟公司、华盛顿互惠银行及通用汽车公司之后的美国第四大破产案。　　CIT集团是美国最大的中小型企业信贷公司，为客户提供销售贷款、设备及运输贷款、生产性借贷及设备租赁等业务，其业务范围包括北美、南美、欧洲及亚太地区，在上海设有亚太总部。11月2日，作为美国金融服务业百年老店并有近百万客户的CIT集团宣布申请破产保护，10天之内近20家金融机构相继倒闭，说明美国经济形势依然严峻，也说明华尔街危机的余波尚未消尽。此案受到一定程度的关注，并不是因为它本身对美国经济有多大的影响，而是因为它反映了美国经济后危机时期的现实，也因为CIT曾接受过美国政府23.3亿美元的纾困救助，是第一家接受政府救助的金融机构破产。分析CIT破产的前因后果或许可以解开部分美国经济数据的谜团。　　根据预包装(prepackaged)破产方案，CIT在进入破产保护申请之前，主要债权人(包括投资人Carl Icahn和高盛集团)已开始拥有该公司，并批准了公司债务重组计划，包括延缓还款时间、降低利息、将部分贷款转化为重组后的优先股份等等，同时将原有债券票面价值降低30%。这些安排为CIT减少了100亿美元的债务负担，为其今后的重生和盈利创造了条件，也避免了许多官司，降低了破产的成本，然而却没有挽回次要债权人和股东所蒙受的重大损失。作为原有优先股持有者的美国政府，也只能被排到贷款债权人和债券持有人之后，其纾困注资恐怕只剩下零头了，普通股更是分文不值。破产重组后的CIT虽然声称业务不受破产保护的影响，但对许多潜在客户来说，CIT已不复存在，被包装打包后的各业务单位有可能被并购。CIT的主要竞争对手摩根大通、花旗集团、美国运通等将因此得利。CIT原有的客户及债务人多半系中小企业业主，他们所受到的影响可能是增大的贷款难度和成本。　　关于CIT此时宣布破产的原因，业内有多种解读，主要认为CIT在金融泡沫鼎盛时期的2007-2008年间举债过多，放款过滥，相当一部分属于次贷。申请破产前的资产额为710亿美元，而债务却高达649亿美元，高达91%的负债率足以使其股票成为垃圾股，进一步融资困难重重。虽然在美国政府的救助之下勉强度过了危机的关键期，但在到期债务和应收坏账的双面挤压下盈利空间显得十分微薄，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尤显乏力，因此只能以低价出让优先股权换取公司运营所需的贷款资金，最后以破产保护的方式来摆脱债务。　　破产对公司高层经营者和决策者来说，便是坏的结束和好的开始，漫长的低盈利低奖金状况不如尽早地舍弃，至少部分人可以在获取一次性补偿后另谋职业或退休，另一部分人可以在重组后的公司中获取与市场相应的报酬和奖金，同时还可以吸纳优秀的经营人才。而从宏观经济环境来看，CIT的破产也说明美国经济危机周期尚未完成，产业和市场结构的重组在加剧，中小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形势仍十分严峻，就业和普通员工的福利还将成为公司重组和利润追逐的牺牲品。　　CIT破产现象并不孤立，它是企业针对危机挑战所作出的必要反应，即以破产求得新生和发展是企业发展的策略选择，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企业重组和并购，以及更多银行和原有投资者的损失和破产。这一过程无疑给一部分人带来了痛苦，却给华尔街投行和精明的投资商提供了难得的商机，他们趁人之危低价出手，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并创造了丰厚的盈利纪录。这些变化所影响的将是市场结构的调整和社会利益的再分配，海啸般的危机过后，美国的经济和社会还能与从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