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城万盏的隐忧和异想

去年年底，科技部提出“十城万盏”应用试点示范城市的思路，无疑是为了以应用示范拉动内需、促进科技成果的转化。虽然沿袭了凡事“十大”的风格，但以十个试点城市推广万盏应用试点方案最初提出不但非常适时，而且非常适宜。可以“发挥科技支撑作用，促进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着力突破制约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关键技术，推动节能减排，有效引导我国半导体照明应用的健康快速发展，扩大半导体照明市场规模，拉动消费需求，促进产业核心技术研发与创新能力的提高，迅速提升我国半导体照明产业的整体竞争力”。　　“十城万盏”原来的思路是在十个城市中每个城市安装一万盏LED路灯。但是后来决策者认为十万盏路灯太少了，不足以驱动中国半导体照明产业快速发展。于是乎，官方半官方把十万盏演变成在今后三年（就是从十城万盏启动仪式的2009年9月到2012年的9月）安装数百万盏路灯。如果以保守的三百万计，以现在大家认为的每盏五千元的价格计算，市场空间将达到150亿以上，这个数字没有其它的产业（除太阳能光伏）在短时间内可以媲美。既然太阳能光伏产业已经没有太多的机会，半导体照明目前的热度也不足为奇。　　“十城万盏”工程描绘的前景给国内外LED相关企业带来巨大的鼓舞，许多做LED和原来不做LED的企业都扑向了“十城万盏”这个香饽饽。对地方政府来说，也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利好，既是政绩工程，也是发展光电产业的好点子。随后多个城市申请做示范城市犹如抢做文明城市，不管当地有没有LED企业或该城市是否具备基本条件。　　问题是，问十个业界的同仁，十城万盏意味着什么，十有八九会联想到数以百万的路灯工程。虽然官方一直强调“十城万盏”包括路灯、隧道灯、地铁等公共性照明，但“十城”（实际上目前是二十一个城市）中有多少城市有隧道灯和地铁呢，所以不能全然怪当地政府。　　误解岂非深也？　　各媒体当仁不让做起了鼓吹手的工作，有一家产业研究所在研究报告中指出：“十城万盏”计划须在今年底前布建完140多万盏的LED路灯（全球LED路灯需求倍增至250万盏，年增率高达178％，大陆占一半多）。140万盏路灯，平均分到各个路灯企业，以100家阿猫阿狗路灯企业计算，每家分到1.4万盏，也就是7000万的产值。这个数字启动了路灯生产企业的无限想象能力，因此，路灯企业像雨后春笋。　　争取到示范城市的各地方政府自然积极响应，比如郑州科技局官方文件指出，《“十城万盏”工程的主要内容和总体目标是：解决半导体照明技术、成本和规模化生产的系统集成问题，引导节能、环保的消费观念，建立节能减排长效运行机制。到2010年，在10-20个城市推广40万盏以上半导体市政照明灯具（道路半导体照明路灯、隧道半导体照明灯、地铁车厢站台、地下停车场、加油站等公共场所半导体照明灯），实现年节电6000万度，累计节电1亿度以上，带动10%的市政照明应用节电100亿度，半导体市政照明灯具产业规模达到80亿元，带动半导体照明相关产业产值超过1000亿元。（郑科〔2009〕08号 关于我市被列入国家“十城万盏”半导体照明应用工程试点城市的报告）》。不过，该文件指出的“到2010年，在10-20个城市推广40万盏以上半导体市政照明灯具”似乎有些难得偏保守，没有很好的理解“十城万盏”的指标。　　来自某些企业的兴奋程度可不像郑州科技局那么冷静，举个例子，LED路灯的急先锋东莞勤上光电副总经理祝炳忠在2009年8月对媒体表示，勤上是半导体照明生产企业，目前是国内LED路灯产业化规模最大的生产企业,开发的大功率LED路灯产品，主要技术指标在国际上处于先进水平。作为全球最大半导体照明产品研发基地和全球业内成熟应用工程案例最多、技术最领先的企业,对LED路灯的态度最为乐观，认为LED路灯应用于城市主干道技术上已完全可行。　　勤上董事长李旭亮则激动不已地感叹：“从2007年至今（09年8月），勤上光电联合国内外顶级设计精英团队打造出系列精品工程遍布全国各地和国际市场，大功率LED路灯样板工程全国范围内达500公里，装灯数量为3万多盏。勤上光电自春节后到现在就已经接单金额达到6个亿，而只是在广东省启动“千里十万”工程之后的取得的成绩。现在，国家科技部已启动了将会达到5000亿元的“十城万盏”工程，这对勤上光电来说，未来的前景将不可限量呀！”当然在笔者调查的业界每个对手对勤上光电在市场的某些作为是既妒又恨，但对其深夜撤灯事件不无幸灾乐祸。李总，老大难当！　　明摆着的僵局　　“十城万盏”的初衷是以应用推动中国半导体照明产业发展，但是现实的问题是，我们的企业及其产品是否能够像想象中的那样理性和健康的迈步？实难知也！　　如何实现LED光源国产化？　　在媒体的报道中有这样的关于国产化的论述，“1）试点阶段，2009年，在21个试点城市中，应用100万盏LED市政照明灯具，其中LED器件国产化比例目标为60%；2）示范阶段(2010~2012年)，在全中国完成50个半导体照明示范城市建设工作，应用200万盏LED市政照明灯具，而LED器件国产化比例目标为70%”（注：笔者在相关正式文件中没有看到这段文字）。不过根据高工LED的调查却是另一番景象。　　高工LED产业研究中心对部分LED路灯企业的的调查显示，科锐、欧司朗、Philips Lumileds、SemiLEDs、日亚等国外芯片大厂的市场占有率接近100%。其中科锐占据近一半市场，导致其供货紧张。LED光源占整个路灯成本50%以上，假如光源都无法国产化，谈何国产化？　　如何保证路灯质量？　　LED路灯是一个由多个零件组成的系统，包括光源、电源、散热模块、机械结构。每一项都影响到整灯的性能，并且某一个零件出现问题都会对路灯产生致命的伤害。笔者在调查企业的过程中发现，接近一半的企业采用的是自家生产的电源，是不是LED路灯电源很容易设计呢？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在直流高电流的情况下，做到稳压恒流并不容易。　　国外LED路灯供应商在散热与结构方面钻研很深，掌握不少专利技术，而国内制造商“剽窃”成风，很多路灯在结构设计和散热方面，总让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正有创新性的不多。目前LED路灯的光学设计算是成熟技术，反而结构和散热是大多数厂商面临的挑战，设计不良恐有潜伏性的危险。　　本地企业该不该优先？　　据高工LED产业研究中心的调查，各地参与示范工程的企业当中，大部分或者全部是本地的企业。地方政府参与“十城万盏”的目的是什么？节能减排还是扶持本地半导体照明企业发展？假如是前者，质量和节能是重点。假如是后者的话，由本地企业承包工程就无可厚非了。笔者认为，大多数地方政府积极参与“十城万盏”的目的是后者。　　从国家层面来考虑，想借市场的扩张，扶持一部分优秀的企业，不管这家企业来自哪个省哪个市，并不是按地区平均分布的一批企业。但是地方政府的目的显然和科技部的出发点不一样。地方会考虑，我们的钱跑到别的省市企业口袋中去了，为别人贡献GDP，值得吗？　　重用本地企业带来的另一个弊端是无法保证质量。LED路灯是最近几年才起步的一项技术，相当一部分企业生产LED路灯的时间并不长。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验证自己设计的LED路灯是否可靠，给后续的维护带来巨大的风险。　　异想的通路　　近期不宜增加新的示范城市　　从最近的深圳“十城万盏”测试结果看，在技术层面上LED路灯并非“万事俱备”。路面测试结果部分，总共亮灯时间1200小时，但是大部分产品的光衰达到百分之十几，显然是不可能满足五万小时光衰低于30%的目标的。说明这项技术还不够成熟，至少还不能用于主干道。　　据了解，有第二批城市已经向中央政府提出加入“十城万盏”示范城市，而且理由相当充分，因为这些城市的官员认为，不管从财政收入还是城市的发展，都超过了第一批名单中的部分城市。在目前其它城市的工程还没有取得良好效果，以及技术明显不成熟的情况下，如此“扩张”示范城市数量，显然有失理性。目前LED路灯技术还在不断地进步当中，冲在最前面的“先锋队”（21城）经历一点挫折看来是在所难免。还是等“先锋队”把石头摸清楚，大部队再过河不迟。　　国家集中技术力量进行技术攻关　　从各LED路灯企业调查的结果以及对各示范点的路灯测试结果分析中，可以说目前没有一家LED路灯企业已经真正能“过关”，全面解决了LED路灯的所有问题。但经过几年的不断研发努力，各企业和研究机构已经具备了在某一方面有独到的技术。如将国内具有的LED技术实战经验的专家组织起来（必要的话，通过和香港、台湾和海外机构合作），对目前各LED路灯各项技术难题，由国家进行公开“关键技术攻关项目”招标，必将解决这个不是天大的难题。毕竟，我们中国人也上天了，还要去月亮玩玩呢。　　而实际上，这样对社会的资源将是最经济的利用，将节省大量LED企业的“学费”。　　建立统一的招标、验收流程　　目前各地的招标流程、验收流程各式各样，没有一套科学统一的流程。多样的流程会让一些非本地的企业摸不清头脑，也会让腐败趁虚而入，最终影响招标的公平性，结果不是由质量和性价比来决定。这样违反“十城万盏”的初衷（扶持起一部分优秀的企业），最终会导致市场的混乱。　　实际上，专家认为在验收的过程中可以引进第三方检测机构，这些机构有规范的测试方法和制度，对各路灯管理所的测试将是一个有效的弥补。总之，由国家制定一套科学统一的招标和验收流程是相当有必要的。　　高工LED产业研究中心 张小飞博士　　张小飞个人简介：　　现任深圳市光学学会副理事长、《中国LED产业主题高峰论坛》秘书长、《中美LED技术交流与合作论坛》秘书长、《国际太阳能光伏技术与应用论坛》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