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商和建筑师的双重身份意味着更大的权利

文｜CBN记者 杨樱　　“想象你面前是一堵悬崖，而你试图下去。如果你是个建筑师，你会先规划100种方法让自己安全着地；如果你是个开发商，咻—，你就跳下去了。”　　这并不是建筑设计师和房地产开发商之间的互相嘲讽，口出此言的是杰克·波特曼和他的父亲约翰·波特曼。他们管理着一家房地产开发规模全球领先的建筑设计事务所。从1960年代开始，约翰·波特曼便兼任这两种角色。他重新设计了美国亚特兰大市14个街区，并和洛克菲勒家族一起改建了纽约时代广场剧院区，还出资设计了旧金山内河码头。在中国，他们最为人所知的是上海南京西路中段的上海商城。　　“房地产开发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行业，要么功成名就，要么一无所有。”杰克说，“所以开发商在落地之前，得想出安全着陆的方法，否则他就死了。”　　约翰·波特曼扮演双重角色在当下看来多少有点不可思议，因为这意味着巨大的资金投入，但在当时，这更像一件无意之举。　　1960年，36岁的约翰·波特曼负责设计亚特兰大商品展销中心。在其施工时，波特曼参观当时备受称赞的巴西新首都巴西利亚。它由当时的总统下令著名设计师设计兴建，呈喷气式飞机状，城市商务、住宅、政府办公等功能分属各区，是设计师精神高度自由的典范。但约翰·波特曼失望而归，他认为新城市缺乏人与人的融合，生硬而荒芜。他发誓要创造一种对都市设计更具反映性的方案。不久，展销中心兴建首个酒店项目。波特曼认为，酒店必须强调使用体验，因此引入了明亮宽阔的中庭概念。这个标新立异的概念吓跑了投资商。波特曼面临的选择是：失去它，或者买下来。他四处兜售，最后联系到一个在西海岸拥有小型汽车旅馆连锁网的公司。　　后者购买了酒店并把它们运作汽车旅馆的成功经验运用于酒店运作。Hyatt Regency亚特兰大酒店后来成为酒店设计业的公认的杰作。　　1979年，约翰·波特曼受邓小平之邀参观中国，次年主持开发上海商城项目。这个包含酒店、办公、住宅、商场和展览空间的综合性建筑是中国首个商业地产，耗时10年兴建完成，前后共花费1.95亿元，并引入丽思卡尔顿集团作为酒店管理商。在上海，人们习惯称其波特曼酒店，但这是波特曼公司在全球兴建的酒店中唯一署名的一家。　　而今的约翰·波特曼步履蹒跚，口音像历史纪录片旁白一样沉重缓慢。在大多数场合，都由儿子杰克·波特曼代其接受媒体访问。　　C=CBNweekly　　P=Jack Portman　　C: 在波特曼的建筑理念里，常常提到协调单元(Coordinate Unit)这个概念，它意味着什么？　　P: 你观察任何城市的功能，他们都由购物，住宅社区，商务办公等功能组成。协调单元是这些功能在同一个建筑物里的缩影。人们不需要走到A地去吃饭，再到B地去办公，所有生活所需都能在一个浓缩空间里完成。上海商城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C: 但是城市的魅力在于其多样化。各种各样的人生活在不同的建筑里，他们在城市里自由走动，城市因此才有活力。每天在同一个地方活动，难道不闷吗？　　P: 你说得对。我们提到的协调单元可以看做是对城市建筑的有效补充，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复制。如果一个人有与众不同的视角，他肯定能创造不同的建筑物。但是在建设上海商城的那个年代，上海是个自行车王国，没有酒店，整条南京路都是两层建筑。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这条路未来一定不是这个样子，那么造什么样的建筑能够使当时与未来联合起来。你看上海商城引入了一个中空的底部，里面可以走车，也可以让行人穿过，它的层高和周围的两层商铺的层高一致，扮演酒店和商务楼的高楼部分往后缩了。这是保证风格连贯性的一种方法。　　C: 波特曼公司担负着建筑设计和开发商的双重角色，你们如何保证一个项目既能赚钱，又是一个好设计？　　P: 开发商造房子的目的是赚钱，它们会牢牢控制项目流程，如果让它们来做设计，它们的首要目的就是保证项目盈利。一个好设计，同时还能获得市场青睐，这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事。双重角色意味着百分百的控制，我们唯一需要听取
意见的人就是银行，它们借钱给我们。波特曼的确做过一些漂亮的设计，同时商业上也很成功，这证明了商业和设计结合的可能性。　　C: 谁是波特曼设计的批评者？　　P: 我不能告诉你名字。但是让我们来谈一个哲学问题。因为我们的双重身份，当我们是一个开发商的时候，建筑师会批评我们；当我们去做设计的时候，开发商会跳出来批评我们。但是你知道吗，这其实都是嫉妒，因为它们都没法同时做到这两点。　　C: 所以，你是在说你们是天才？　　P: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做我们觉得正确的事。但你要知道，建筑属于右脑，开发商属于左脑，很少很少有人能够同时做到兼具创造力和实干精神。打个比方，好比成功的夫妻关系中双方都能获取满足感，但肯定有微妙的让步。建筑业是一个充满风险的行业，我们曾经邀请美国知名大公司加盟开发项目，但是它们不敢。这是悬崖边的生意。　　C: 波特曼公司最危急的时候是几时？如何脱困？　　P: 1990年代。美国遭遇经济危机，银行大多数都自身难保，我们欠了大概200万美元的债，几近破产。上海商城给我们拿回来一点现金流。但是真正帮助我们走出困境的是，我们把美国展销中心75%的所有权抵押给银行，拿回贷款接着开发别的项目。　　联系编辑：liuchun@1cb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