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本传统意义的杂志,或者一个墨守成规的地方。本着这样的精神,我们进行了最重大的改革,拥抱数字媒介,我们的竞争者终有一天将以同样的热情拥抱网络。”
——《新闻周刊》总编蒂娜·布朗
从2013年起,全世界的读者再也看不到纸质印刷版的美国老牌杂志《新闻周刊》。这家拥有80年历史的杂志在2012年12月31日推出纸质版的最后一期。从2013年开始,《新闻周刊》推出全球统一的数字版本,定名为《全球新闻周刊》(Newsweek Global),同时通过电子阅读器和网页来发布内容,以付费模式运作,定位读者群为“渴望深入了解世界新闻的高度电子化的意见领袖”。
改变:虽不好但势在必行
最后一期的《新闻周刊》封面采用黑白主色调,以《新闻周刊》纽约总部大楼的照片为背景,印有一行醒目的大字“最后一期印刷版”,还配有社交网站推特的主题标签“#”,该符号象征着杂志在网络媒体迅速发展的今天正式向印刷版告别,进入全面数字化的新时代。
《新闻周刊》总编蒂娜·布朗在最后一期刊头引言中写道:“读者现在看到的,是印刷版《新闻周刊》的最后一期”。布朗的引言标题是《开启新篇章:有时改变虽然不好,但势在必行》。
《新闻周刊》定于2013年1月第一周推出首期数字版,读者将通过iPad平板电脑、Kindle电子书或智能手机阅读。数字版订阅费用为每份4.99美元,全年24.99美元。野兽日报(The Daily Beast)网站将定期上传电子版节选内容。
早在两个月前,《新闻周刊》就宣布了这一消息。2012年10月18日,蒂娜·布朗在一篇名为《〈新闻周刊〉翻过一页》的文章中写道:“我们正在转型,不是结束。”她发表声明称:“这不是一本传统意义的杂志,或者一个墨守成规的地方。本着这样的精神,我们进行了最重大的改革,拥抱数字媒介,我们的竞争者终有一天将以同样的热情拥抱网络。”
衰落:受互联网冲击
对于习惯翻阅和摩挲光滑纸张的读者来说,纸制版《新闻周刊》凝聚着一份岁月的情怀:这份创刊于1933年的刊物素以深度报道和精辟分析见长,其权威性和影响力深入人心,在其最辉煌的时期,曾是不少政要案上床头必不可少的一本杂志。对于许多美国读者来说,在过去平面杂志的黄金时代,最期待的莫过于每周看到《新闻周刊》与《时代》周刊之间的激烈较劲,封面故事撞题是家常便饭,却各有诠释角度、各自精彩。《新闻周刊》何以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媒体与公共事务学退休名誉教授克里斯多佛·斯特林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2009年华盛顿邮报公司重新将《新闻周刊》定位为“思想领导者”,希望借此拉高层次,吸引金字塔顶端的精英读者,但事后证明杂志內容并未成功吸引到更多精英读者,却流失相当数量的大众读者。而数字阅读的兴起,更加速了平面杂志市场的萎缩。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张志安则认为,《新闻周刊》停发纸质版、转成数字媒体的主要原因是受到互联网的冲击。“近年来,由于互联网吸引了大量年轻读者,传统纸媒的订阅率急剧下滑,广告无法支撑其高成本的运营,以致《新闻周刊》近年来连年亏损,停发纸质印刷版也是无奈之举。”根据美国皮尤研究中心最新公布的调查数据,39%的美国人是从网络上获得新闻资讯,而新闻类周刊是受到最大冲击的杂志类型。
转型:扭亏为盈不容易
作为纸媒,《新闻周刊》的出现与消失带来了同样的震撼。1933年2月17日,第一期《新闻周刊》惊艳登场,它史无前例地使用了7幅图片作为杂志封面,分别代表一周7天发生的重大新闻。1961年,《华盛顿邮报》将其收购,《新闻周刊》开始成为仅次于美国《时代》周刊的第二号杂志品牌。1991年是《新闻周刊》的鼎盛时期,据皮尤研究中心统计,它当年发行量一度高达330万。
《新闻周刊》的衰落始于2009年,由于它当年一季度就亏损了2000万美元,时任《新闻周刊》的总编乔恩·米查姆决定将发行量减半以防止破产。2010年,被《纽约时报》形容为“毫无媒体经验”的美国音响和汽车业富豪西尼·哈曼用1美元附加偿还杂志4700万美元债务的代价,从《华盛顿邮报》手中接过了债务累累的《新闻周刊》。
作为慈善家,哈曼当时已经91岁,他是《新闻周刊》的忠实读者,甚至购买过第一期杂志。《新闻周刊》被收购后,隶属于他旗下刚成立两年的野兽日报网站。
很难判断哈曼的决定是出于个人感情还是商业决定,但收购至少让《新闻周刊》继续残喘了两年。2011年,哈曼去世,其家人立即决定不再资助这家年年靠负债存活的杂志。到2012年6月时,《新闻周刊》每期销量已下滑至150万份。
野兽日报网站的所有者巴里·迪勒表示,除了放弃《新闻周刊》,哈曼家族别无选择,实际上,一开始接受它就是个错误。“《新闻周刊》今年一共只有500多页广告,并且还不稳定,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迹象,我们不能再继续印杂志了。”
在宣布停止纸质版的同时,新闻周刊-野兽新闻公司官网表示,《新闻周刊》对于新闻质量和重要性的态度仍然会一如既往,转型决定只是为了迎接印刷媒体在出版和发行中所面临的重要挑战,《新闻周刊》将“尽情拥抱数字化媒体时代”。
然而,转成数字模式,便能顺利扭亏为盈?“答案并非如此。”斯特林说。斯特林认为,转型并不一定能拯救《新闻周刊》。“如今媒体业竞争非常激烈,24小时滚动新闻网站越来越多,我认为《新闻周刊》很难有竞争优势,除非它能打造一些特色,增强品牌效应。”
未来:纸媒成“形象名片”?
《新闻周刊》纸质版的寿终正寝,令人开始审视它的竞争对手《时代》周刊的规划。《时代》周刊总编理查德·施滕格尔在一次电视节目中说,纸质版是《时代》品牌的核心。他说:“我们无疑早就不把他们(《新闻周刊》)视为唯一的竞争对手了。我们视所有人为对手。我们做得很好,并且将继续做好。”但斯腾格尔同时也坦言,纸质杂志“非常昂贵”———需要伐树、造纸、印刷,然后将杂志装进卡车,再通过物流配送到读者家里。
斯特林对南都记者表示,纸质报刊杂志未来将不再是任何媒体帝国获利的动力,但它可以凭借声望成为一个传媒帝国的“形象名片”。
在数字化浪潮中,《新闻周刊》并不是第一家被迫转型或面临淘汰的媒体。2008年,坐拥《洛杉矶时报》、《芝加哥论坛报》和《巴尔的摩太阳报》等重要媒体的美国芝加哥论坛报业集团宣布申请破产保护;2009年,拥有百年历史的《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停止纸媒发行而改出网络版。转型或是关门———这似乎已经成为许多纸质媒体的最终归属。
当然,也不乏转型成功的案例。美国百年大报《纽约时报》就是一个例子。据彭博社报道,《纽约时报》电子版经营比预期要好,预计该报2012年度数字订阅收入为9100万美元,将超过广告收入,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也给传统纸媒的转型带来一线曙光。
“美国媒体的发展和转型告诉我们,纸媒可利用新媒体来拓展自己的触角,例如发展移动终端和数字版业务。”张志安说,“媒体也将不再只是广告的刊播者和信息的传递者,它需开发更多样化的盈利模式。例如《华盛顿邮报》的主要收入来自跨国教育机构卡普兰教育集团的利润,英国《卫报》既出售图书又出售旅游商品。或许不久的将来,人们已经很难将媒体与电商、信息消费与实体消费的界限严格分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