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时刻,如果你把一些问题想通了就不会纠结太久。”回想起多晶硅业务亏损的那段往事,刘汉元显得很平静,仿佛只是一段普通场景而已。
在行业最困难、多晶硅价格大跌的时刻,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选择关闭工厂,而是让时间作证,等待市场价值的理性回归。事过境迁,他判断对了。
十年磨一剑。2007年成立了多晶硅子公司永祥股份的通威集团,多年之后再度重振行业,计划投资80亿元、下注5万吨硅产能。第一财经记者近日见到通威集团董事局主席刘汉元时,他似乎也没有多么兴奋和欣喜,淡淡地评价道,“有的时候放弃不是唯一的选择,在我们公司,坚持已是一种习惯。”
巴蜀之地乐山是中国的多晶硅起源地和重要生产基地,丰富的水、电、盐、卤及石灰石、煤等资源曾吸引了7家大型企业,其中之一就有永祥股份。
从2006年至今的11年,行业历经坎坷,永祥股份和瑞能集团也成了当地硕果仅存的两家。这一切的亲历者刘汉元不仅把永祥保留了下来,还打算继续扩大业务规模,并结合水产和新能源两大技术挺进“渔光一体”。
入门
从商多年的刘汉元,最初是从鱼饲料业务起家的。如今的通威集团年饲料生产能力超过1000万吨,是全球最大的水产饲料、畜禽饲料生产企业。该集团现拥有遍布全国各地及东南亚地区的130余家分、子公司,员工逾2万人。
出生于四川眉山一处简陋小青瓦茅屋的刘汉元,家境并不富裕。小时候,他每天都在村子里一边玩耍,一边带着铁锹到处铲树叶,拿回家烧火做饭。上小学的头一天晚上,看到炉灶里没啥东西,自己就在里面垫上一些木材、煤炭和叶子,第二天清晨点火做饭,吃完就背书包上学去了。
种地、照看弟弟妹妹、生火烧饭,业余时间再倒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刘汉元有着与其他同龄人一样普通而充实的童年。“爸爸,夏天这么热,我帮你整一个电风扇。”有一天刘汉元对父亲说。家里没东西拆,他自己就到外面找小木材做成风叶绕线,一个简易的风扇诞生了。
对无线电的热衷也让他动手做起了电唱机,“中间一个转盘、上面放一个唱针,其余的唱背、落地式音箱,这些都是我自己找废弃木头做出来的。”刘汉元曾对记者说,当时附近谁家的录音机坏了,都会从大老远的地方跑来请他修。
1978年高考刚恢复,当时想着先找工作、为家里分担的他,选择了有无线电及电子的中专学校作为志愿,却突然接到了四川水产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我当时就懵圈了,从来没报过这个志愿啊。”后来他才得知,体重33公斤、身高1.41米的小孩儿是无法被其他学校录取的,就随着同一批“儿童”被拉到了四川水产学校就学,也就是当时的“少年班”。
毕业之后被分配到眉山水电局下属水库的刘汉元,1982年正赶上国家鼓励“科技兴农”,也是在那时他忽然发现四川水产养殖并不发达的这一状况。
“上世纪80年代,四川吃鱼太难了,1年中,人均能吃上半条鱼就不错了。我那时就开始研究国外的网箱养鱼技术,发现德国的科技很不错,产量很高,我们该如何把这个技术引入呢?”20岁出头的他,有一天走到一处溪水前,忽然想要在这里试试看网箱养鱼的效果。
家人听说他的想法之后,拿出仅有的200元存款和本来预备置办年货的2头猪,总共凑齐了500元,给他购买废弃钢管、焊接设备,用了近1个月的时间,50多平方米的网箱制成了。当年的眉山也因此事炸开了锅,刘汉元获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1930元。
很快,刘汉元毫无保留地把网箱养鱼技术教给了周边村民,眉山当地迅速遍布了100多个网箱。
“有一天我突然不想继续养鱼了,打算研究下鱼饲料。”他告诉记者,网箱技术不难,管理也方便,大家都可以尝试做起来,自己做的话成本不一定比同乡人低。但鱼饲料还不太一样,不可能所有人都要做、都做得好,“我不如把这些业务做好,大家各自发挥优势。”
决定了就很快行动。在老家永寿旁边的一个空地上,刘汉元和几个伙伴终于建起了一个渔用饲料厂,300平方米的工地上引入一整套饲料机组,中国西南地区第一家饲料厂拔地而起,通威集团的雏形就此搭成。
转行
经过多年的奋战,通威的水产饲料在国内乃至全球市场占有率已属龙头。其中鱼饲料更是家喻户晓,国内每三条鱼中有一条就食用通威饲料。
而身为川籍企业家,熟悉当地的资源及人脉,刘汉元也开始寻找新的投资方向。此后他与熟识的企业家一道选择进入了化工树脂行业,在业务发展过程中又发现PVC这种材料的部分产品可用来作多晶硅原料,就这样他歪打正着地进入了光伏行业,并确定了主攻多晶硅的业务脉络。
“我清楚地记得,进入多晶硅行业的时间点是2006年12月19日。当时我在北京,感觉PVC产业已落在了人后,但新能源还没有真正开启,我们认为社会需求、环境压力等各方面因素对这一产业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如果我们动手更早,也就更有先机。”
2007年,隶属于永祥股份的四川永祥多晶硅有限公司成立,计划建设年产1000吨多晶硅项目;2008年9月,首期多晶硅项目正式投产。
彼时,从多晶硅生产基地的数量上看,国内的公司总量并不多,但每家企业的投资规模不低,因此当地总计的7家多晶硅公司实际投资额有千亿元规模之大。
但很快,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蔓延、欧债危机爆发之后,以出口为主的光伏产业链全面受挫,上游多晶硅也被卷入其中,大量产品积压、巨额投资也打了水漂,产品售价大幅跳水。
2008年2月,通威股份一度以1.91亿元的价格收购了通威集团与巨星集团合计持有的永祥股份50%股权。而2010年时,永祥股份的这笔资产又被重新转回了通威集团。
“回到通威集团的永祥股份,多晶硅业务是亏损的。那2~3年,我把永祥的多晶硅业务抓起来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任何企业都会经历波峰和波谷,有些时机需要紧紧把握,但低谷时不如让它先好好地调整、休憩。现在回想起来,这段经历是很有意思的。行业煎熬之时,永祥多晶硅是低流血状态,最多有2亿元的亏损。该停产就停产,该控制就控制。企业只有安全地活下去才能迎来新的一天,否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了。所以我当时就跟同事们说,我们还是以自己的判断为准,我的要求是多晶硅不允许干太大,工厂要控制住产能和产量。”
不盲目追求利益是刘汉元历来的管理作风。
通威集团的一位员工也向记者说起了一件小事,几年前公司获得了成都市高新区天府大道中段588号的这块地,刘汉元计划将总部迁往这里。参与该项目的设计师就告诉刘汉元,根据土地使用面积,这里可建成“双子星”即两座楼宇,刘汉元摇摇头说:“不用建得这么满,还是要留出足够的地方,给大家更多的活动空间,不要让人觉得压抑。”随后该方案被修改为了单幢楼宇,地面空间也变大了,每天早上,通威在岗的所有员工都可在这里参加升旗仪式。该员工说:“周边有些企业会考虑,如何把自己的土地用足,但刘总这个人不希望什么事情都做得太过,不人云亦云。一步一个脚印、仔细周密地考虑是他的行事风格。”
快跑
2009年多晶硅大幅跌价之后,行业一度一蹶不振,直到2014年才慢慢恢复元气。永祥股份也在亏损多年之后,再度启动了四氯化硅冷氢化节能降耗技改项目,第二年即顺利投产,产能突破15000吨/年,跃居全国前三。
通威股份副董事长、董秘严虎也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去年,通威股份又吸收了永祥股份,这时多晶硅业务已脱胎换骨,拥有了1.5万吨的产能及产量。到2017年6月,该产线也将进一步优化,约投入1.6亿元就可提高5000吨产能,从而达到2万吨的产能规模。”
而继去年收购永祥股份之后,今年开春时节,通威股份再度宣布投资80亿元建设高达5万吨规模的多晶硅项目,加上6月份即将达产的2万吨,未来通威将有7万吨多晶硅产能释放。
“我们不是普通的改良西门子法,而是结合永祥法之后的新改良西门子法制成多晶硅。”刘汉元坚信,具有“后发优势”的永祥多晶硅将继续领跑。
导读:“在某些时刻,如果你把一些问题想通了就不会纠结太久。”回想起多晶硅业务亏损的那段往事,刘汉元显得很平静,仿佛只是一段普通场景而已。
然而在同行眼里,四川的电费贵、人员成本高都算不利条件,因为电力成本在多晶硅的生产成本中占比高达30%~40%。但严虎说:“拟新建多晶硅项目地点的选择要素之一就是电力价格。我们与当地政府合作,在电价上进行了一些磋商并达成共识,电价方面会享受一些优惠政策。达产并成功运行后,我们的成本预期可进一步下降至4万多元/吨。”
不少地方政府听说刘汉元要建新的多晶硅产能时,通威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办公室也常有外地来客拜访,试图说服他去那儿投资。“书记、市长的邀请确实让人有些动容,但为何我们还是坚持留在四川,不去煤炭价格那么便宜的西部投资呢?说实在的,煤炭税收未来可能会被继续调高,煤炭价格也不会一直走低。但我还是不想让大烟囱和煤矿作为我们的光伏电力来源。而在这5~10年的时间里,四川水电价格依然可帮助我们做到较低的多晶硅制造成本。”刘汉元表示。
“我是通情达理的人,但原则性的东西还是不能丢,要坚持下去。举个例子,有不少合作伙伴也来跟我谈条件,希望我们能有一些优惠政策。我就说了一句话,我们的光伏电池片厂你也要去看看,管理水平怎么样,我们的多晶硅厂也有空来转转,看看再说,觉得合适就做,不合适你也可以不要我们,都不强求。”
如今的通威,将农牧与新能源两个产业结合在一起,对刘汉元来说,前30年解决了水产品量的问题,以后的通威集团则要成为一家更具前瞻性的多元化公司。
刘汉元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公司正在构建新的“渔光一体”项目,利用各地丰富的鱼塘资源开发建设光伏发电项目。上层光伏发电,下层水产养殖,不占用宝贵的农业、工业、住宅用地,充分发挥土地效益,“未来鱼塘里叠加新能源发电技术,3~5年就会实现平均3000元/千瓦的发电成本,每度电成本也会继续降低至0.3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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