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光：创业板不能是游击市场

创业板应该成为一个让匆忙套现者后悔的地方，而不是大家赚一把就跑的游击市场。　　文/本刊记者 陈建光　　有两个邻居，王老五和赵小二。王老五3年前进入一家公司任副总，给公司带来了很多投资，他也获得了不菲的期权，去年公司在创业板上市，今年股价大涨，市盈率都80倍了，王老五在解禁半年之前赶紧辞职，结果套现了上亿元现金。　　赵小二呢，是个老股民，胆子忒大，创业板首批企业一推出，虽然证监会轮番风险提示，但他还是全仓杀入，跟着一只股票从40元炒到120元，市盈率也超高，他看看都有3倍利润了，赶紧全抛了，落袋为安，也赚了上亿元。　　同样的套现动作，舆论的评价会一样吗？　　不会！王老五会被各类人马口诛笔伐，而赵小二会成为“股神”被供奉。　　本来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套现行为，一不小心成了新的靶子。而且靶子还不只一个，是一群。　　11月1～5日，创业板首次解禁，在5个交易日内共有57笔大宗减持交易，成交了3960.88万股，共计11家公司10.56亿元市值的股票被减持。　　为了能及早套现，在创业板上市仅4个月后，网宿科技公司董事总经理彭清就辞职。而11月1日原始股解禁后，华谊兄弟当天刚开盘就打响了大宗交易减持的第一枪。截至11月15日，华谊兄弟监事谭智的太太孙晓璐半个月内共通过大宗交易或竞价交易减持了8次，共1.624亿元。吉峰农机则出现了套现家族，截至11月10日，吉峰农机共有7位持解禁股的原始股东分9次减持了股票，总共套现2349.84万元，其中3人与实际控制人王新明有亲属关系。　　套现为何成了靶子？　　对于这种打一枪就跑的套现行为，公众准备了充足的唾沫星子：　　首先是从道德上把他们彻底贬低，谴责这些家伙太不厚道了，完全是见利忘义，置股民于不顾，仗还没开始打，主帅却先逃了；第二是谴责他们缺乏信托责任精神，企业上市了，募集了资金，业绩却停滞不前，甚至下滑，这时候不好好经营企业，反而套现走人，就像只会领军饷，看到
敌人却先跑了的军官；第三则是揣测他们这帮人，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包装，才从发审委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　　但是细究起来，这种批判或多或少有些情绪化，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在这种情绪化宣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真实原因？　　其一，高位套现是股民的本能，关键是谁把他们送上了高位？　　套现本身无关道德，纯属利益考量。就像段子里的赵小二一样，即使炒股的股民都知道在高位抛售套现，那么有着充分知情权的高管们毫无疑问会选择最好的套现时机。这种择机而逃的行为本身无可厚非，但我们需要问的是，谁把这些企业送上了高位，为什么没有人把他们拉下马？如果不是高位，他们会不会急着辞职套现？　　其二，业绩不好时高管辞职套现，本可以成为惩罚措施，为何成了逃生船？　　对于套现的高管，公众愤愤不平的是，招股书显示上市前两年，业绩飙升，动辄百分之几十、几百的增长率，一旦上市了，业绩增长就由飞机变成了拖拉机，几个点的增长率可能都是憋出来的。　　但更为吊诡的是，即使公告里明摆着业绩停滞，但市盈率却依然可以维持六七十倍，这是谁的错？创业板成了只有奖励，没有惩罚的“创富”机器，除了机构投资者，喊冤的散户是不是也存在共谋？　　其三，喜欢把自己放在“股民保护神”位置的发审委是否真有火眼金睛？　　资本市场本来就有“财富放大器”的称号，企业上市，肯定是来融资的，股东想上市，除了做大企业外，套现也肯定是应有之义。所以募集到超出自身业绩支撑的资金，套现到超出自身贡献的资金，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是，把垃圾当成金条卖给股民，确实有些太过了。不过，板子似乎不能完全打在企业身上，虽然他们有投机取巧之过，但关键是创业板并非自由市场，并非你想上就能上，股民想买谁就可以买谁。　　创业板归根到底是一个封闭的管制型市场，发审委大权独揽，垄断了企业上市的生杀予夺大权，从善良的角度想，发审委是帮股民把关，别让那些太滥的企业蒙混过关。但恰恰一年不到，这些企业就毫不掩饰地扯去了遮羞布，露出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在日常交易中，签字者必须承担连带责任，那么给上市企业背书的发审委该当何罪？　　从“圈钱”到“榨汁”　　A股市场曾经也很疯狂，被称为“圈钱”市场，因为当初推出股市的目的就是为亏损的国企融资，而不是把资质好的企业上市，这样就出现了一堆垃圾股。再加上非流通股的存在，同股不同权，让A股在经过了初期的疯狂后，陷入了2003年前后最黑暗的时期，基本上丧失了融资功能。　　我们把创业板的这次套现称为“榨汁”，但在采访中，也有人提出了反问：如果没有这些创富神话，何以鼓励大家上创业板？何以鼓励大家创新？如果没有套现机制，风投机构凭什么让这些企业在创业板上市，以前不都是去
纳斯达克吗？创业板适当的泡沫和炒作空间，对于做大创业板是有好处的！　　创业板的推出，首要的目的是扶持新兴企业，希望诞生像百度、腾讯、搜狐一样的企业，所以适当的泡沫，适当的创富神话似乎也是一个催化剂。但是这种套现如果是以业绩飙升带来的，是以企业高成长性带来的，是通过商业模式创新赢得的，那么我相信这将会更具榜样意义。　　反之，如果只有财富的冲动，只有临阵脱逃，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上市轨迹，那么这样的榜样何以为创业板树碑立传？A股因为“圈钱”而曾丧失融资功能，难道创业板也希望再走一遍因为“榨汁”而无人问津吗？　　当然，为了遏止满怀套现冲动的高管，深交所11月4日火线下发了一道“突击锁定令”，将创业板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和高管持限售股的锁定期延长至两年。根据这份通知，将想通过离职而快速套现的捷径完全堵死——上市一年内离职的“董监高”，至少在上市后18个月才能抛售股票；如果不离职，在一年锁定期满后，还可以解禁25%。由此可见，不离职反而是“董监高”的更优选择。　　虽然“锁定令”减缓了解禁即套现的动机，但是却无法帮助企业从实质上提升业绩，对募资和市盈率的高低也不会有多大杀伤力。如果创业板没有对业绩差的上市企业有惩罚措施，没有给混日子的企业形成足够强的威慑力，机构和散户除了追捧股价，而不在乎业绩，那么创业板成为上市企业的“榨汁机”就不会结束。　　虽然相比6000亿元市值的创业板，仅仅10多亿元的套现构不成多大威胁，但是想想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密集的减持，这么差的业绩，我们媒体还是有必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为了弄清这次非正常套现折射给我们的焦虑，我们与许多创业板企业高管进行了朋友般的私下交流，深入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我们也采访了投资机构的专家，了解内行对套现的看法。我们甚至编制了套现风险指数，提醒大家警惕那些有极强套现冲动的企业，规避风险。对于业绩差的公司，股民们就得比高管和风投机构们更早套现，用脚投票来表达对他们的不满。　　前段时间“3Q大战”的主角之一周鸿祎曾对记者表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3721以1.2亿美元卖给了中国雅虎，否则现在中国的搜索就不是百度，而是3721了。周鸿祎认为这个教训至少达10亿美元。对比一下就知道，2005年，百度上市当天，李彦宏的身价就已经超过9亿美元，在2010年胡润百富榜中，李彦宏的身价更高达360亿元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