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彦
今年 3月,一部名为《KONY 2012》的纪录片开始在互联网上引起关注,短短几天即在Youtube上获得超过5000万的点击量;在中文网络,名为“KONY2012之特别行动组”的微博账号,已经拥有了10万粉丝。约瑟夫·柯尼(Joseph Kony)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恶霸之一,他是中非国家乌干达游击叛军LRA圣主抵抗军的首领,因为屠杀平民、使用童兵,被国际刑事法院裁定为危害人类罪的头号通缉犯。
《KONY 2012》由Invisible Chil-dren Inc(中译名“被遗忘的孩子”,以下简称IC)摄制,这是一个饱受争议的非盈利性的社会活动组织,活动目的就是引起人们对于乌干达童工问题的关注。该组织一共发布过11段影片,全部针对约瑟夫·柯尼,并通过号召人们捐款、购买产品、点击影片来获取物质和精神支援。
从一开始,人们就并没有把《KonyONY 2012》看成一个简单的拯救非洲孩子的公益活动,也并没人真正觉得它是解决乌干达问题的最好办法。这部仅半个小时的影片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对新媒体传播、政治阴谋论、社会活动、个体价值以及新生代未来等等话题的大范围讨论;而因为影片的表现形式过于耸动和具有煽动性,大量反对者开始挖掘事件真相;不过仅从公关宣传和制作水准来说,IC绝对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媒体营销的案例。
如果你看过电影《血钻》,应该对非洲童子军有所印象。这些可能平均年龄还不满十岁、被绑架和掠夺而来的孩子,不幸地充当了反叛军的工具,被置于战争的最前线,放哨、站岗、吸毒、甚至被逼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KONY 2012》的故事讲述者是IC发起者">Jason Russell的儿子,与非洲童子军同龄的美国白人小孩Gavin。影片巧妙地通过Gavin的视角,反衬出那些在乌干达被绑架的孩子的遭遇,使得不少观众表示在影片开始的几分钟后就“眼泪狂飙”。
英国《卫报》报道说,“圆滑娴熟地运用好莱坞式的价值观做引导,这部短片已经在推特、Youtube等网站上以病毒扩散般的速度获得了绝对主导地位的成功。”美国芝加哥大学国际关系专业的一位学者在其个人博客中写道,“影片里整齐划一的V字手势、统一的口号呼喊、统一的KONY2012标志和海报,甚至统一的Action Kit装具将这个活动符号化,并运用网络和社会关系鼓励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活动组织者同时向社会名流和政治人物施压,以提高KONY2012在流行话语中的频率。”豆瓣(微博)上有评论说,“其实我的第一反应就好像《V字仇杀队》,但很快我又想到另外一个事情,就是纳粹,看过《Die Welle》吗?”
IC组织设定在4月20日将红黑白三色色调的海报铺满全球,就好像影片结尾无数V侠面具被悄悄散发至每个人手中一样,所有人表达一致的诉求,即向美国政府施压,要求他们派出军队,解救乌干达人民。这种举动不由得让旁观者对于某些群体的优越感和救世主义的冷嘲热讽——请看推特和Facebook上面,像Justin Bieber、Oprah Winfrey的推荐转发,他们显然不明内情,以为随意按下转发键就可以真的拯救世界。当然,不明就里者仍然沉浸其中。
绝佳的营销手段并不能掩盖IC的种种问题所在。事实上,IC作为一家注册的非盈利组织,去年总共约880万美元的收入中,只有不到三成被用于实际任务,其他大部分经费流向了员工工资、差旅交通和游说费用上,而因为其没有内部审计部门,慈善评级机构对其责任性的评级只有两星(总分为四星)。而根据外媒的报道,早在2006年,柯尼及LRA的主要作战人员就已经离开乌干达,因为联合国部队的介入,LRA很可能已经只剩下几百名作战人员。当然,这又引发了少数派对于IC是否与政治阴谋有关的猜测,可以算作这部影片的另一个插曲了。
所以,别太幼稚地把事情看成善与恶的对立。好消息是,《KONY 2012》唤起了人们对于乌干达以及整个非洲大陆人民生活状况的关注;但坏消息是,这些问题绝不是贴海报、转发视频、修改社交网站头像就能够解决的。当你高喊口号、掏出捐款、甚至赞成一个以暴制暴的干预手段时,你是否已经被某种营销手段所挟制了呢?想一想,到最后你的关注点究竟是那个感人的影片《KONY 2012》,还是那个大恶霸约瑟夫·柯尼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