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江湖“毒”变：终结中关村时代

作者： 董军　　编者按　　360于2009年10月宣布永远免费之后，市场格局为之巨变。　　近日，360又出颠覆之举：宣称为保护用户隐私，源代码交给中国信息安全评测中心托管。金山将安全软件公司独立，一方面应对复杂的竞争局面，一方面暗中打造又一家上市公司。　　王江民去世，儿子王营接任。背景不同、观念不同的两代人，在朝代更迭中，主政方针也将发生质的变化。　　瑞星遇到不少麻烦：北京市公安局网络安全监察处原处长于兵案将瑞星牵扯其中，市场份额第一被360取代，中高层从2009年开始出现动荡。瑞星何去何从？　　此前，杀毒江湖跌宕十余年，却只能算得上是中关村里的一场战争。而如今，新的资本，新的技术，新的人物，新的模式，彻底冲破中关村的罩子，一切元素都在颠覆着这个发源于中关村、成长于中关村、战斗于中关村的产业。杀毒企业在与互联网接轨的同时，也将真正走出中关村。　　杀出中关村　　4月15日，在金山安全软件公司成立的当天，CEO王欣用“恶劣”两字形容安全市场的竞争态势。“恶劣”，一是指企业间竞争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明枪不好躲，暗箭更难防；二是指这个行业正在发生很大的变化：技术、人物、资本，而这些不确定也使得竞争前景不明。　　终结中关村时代　　“创始人的眼界窄，小富即安。技术方面没有开放的心态。缺乏良好的投融资环境，企业做不大。管理方式落后，小作坊或是家族企业运营模式。”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提到杀毒软件，他就感到“江湖险恶”，想到中关村企业普遍具有的局限性。　　瑞星多年盘踞市场第一，但仍不肯搬出中关村那座不起眼的写字楼，每天与搬箱子的中关村人争抢着电梯。2007年的时候，一位瑞星内部人士曾对记者抱怨过办公环境的恶劣，“但没人敢提搬家的事，生意正好，万一一搬家破了风水，谁负责？”　　在这个充分竞争的领域，几乎很难有长久的第一。最早是以硬件产品形式为主的瑞星防病毒卡开创了安全市场，但很快就被以软件形式的江民杀病毒软件取代了地位，从1996年到2000年，是王江民事业最辉煌的时期，KV300取得了极大的商业成功，最高时曾占领90%的份额，KV杀病毒软件就是中关村的硬通货。2000年，瑞星开始在渠道和市场上
发力，很快就超载了江民的市场份额。而瑞星刚刚站稳脚跟时间不长，金山入局，启动“蓝色安全革命”，以价格战和一些新概念快速抢下一块阵地。此后几年，瑞星保持了市场份额第一，金山稳步增长，而江民则渐渐被边缘化。　　大哥已去，江湖不再。　　杀毒市场风云变换，恩怨情仇，而王江民却是江湖人人敬重的“大哥”。一个技术天才开创了一个草莽时代，他是中关村第一个百万富翁，他是中关村知识英雄的代表。在王江民的追悼会上，他昔日的竞争对手纷纷赶来悼念：金山软件董事长求伯君、金山安全CEO王欣，奇虎360董事长周鸿祎、总裁齐向东，瑞星副总裁张雨牧……这一切说明了他的江湖地位。　　但他的离去，似乎也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其实，互联网在过去的几年间一直不断侵蚀着软件业，杀毒软件产业正在被悄然改变。　　免费的“走私通道”　　第一颗炸弹是360抛出的。2008年，360推出免费杀毒软件，其他企业反应非常激烈，认为这是砸饭碗的举措。到2009年360宣布永远免费，各个企业似乎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冷静接纳，并开始筹划应对策略。　　除了360，今年3月底，德国Avira小红伞杀毒软件也以免费的形式杀入
中国市场。此前，微软早已宣布安全软件免费。当然，觊觎这个市场的还有“全民公敌”、无所不为的腾讯。腾讯的QQ医生已经推出4年，现又决定自行开发杀毒软件，与所有安全厂商正面交战。而深谙互联网精神的腾讯，一定也是免费模式的支持者。　　与其说是免费颠覆这个行业，更理性地讲是互联网颠覆这个行业。正如Google对微软的战争。　　过去的几年间，很多互联网企业纷纷进军浏览器、搜索，抢占互联网的入口。其实在入口之外，还有一条价值潜力巨大的通道：客户端软件。这类软件平时藏身于电脑桌面的右下方：杀毒软件、下载工具、输入法、即时通讯软件等等应用软件，例如QQ、MSN、搜狗输入法、暴风影音、PPlive、迅雷、 360杀毒软件等。　　将用户与互联网联通，占领了这条通道，就是掌握了一条“走私通道”。这个客户端有很多赚钱的方式：卖广告，捆绑销售其他软件，给网站导流量分成，在基本业务免费的基础上对增值业务收费。　　到目前为止，做得最为成功的就是腾讯，通过QQ聊天工具，腾讯涉足了几乎所有的主流互联网应用。这些应用黏住海量用户，然后通过增值业务赚取利润。　　对于杀毒软件的商业模式之变。　　全新的游戏规则似乎已经逐渐清晰：就是通过免费模式奠定自己的海量用户群，在免费的基础上，让部分用户为额外的服务付费。而胜负的关键在于，如何对用户进行深度分析与挖掘，推出适合的增值服务，让高端用户主动掏钱包。　　瑞星：守住本分　　瑞星创始人王莘因为身体不好，很长一段时间不太过问公司的事情。为人低调，但遇事不服输。　　瑞星盘踞行业第一近十年时间，在2010年这种平衡被打破。艾瑞最新调研数据显示：截至2010年1月中旬，免费的360杀毒市场份额稳步攀升至33.76%，正式发布仅一个季度便跃居行业第一。　　瑞星的难题不止于此。今年2月份，北京公安局网监处原处长于兵被北京市一中院公审，瑞星被指控向于兵行贿420余万元。瑞星与东方微点间的恩怨也完全地公开出来。如果行贿罪成立，瑞星可能还会面临一系列的诉讼。　　从去年10月开始，瑞星公司高管包括副总裁毛一丁、马刚、销售部总经理郑政等多名高管传出离职的消息。今年3月，市场部副总经理郝婷也正式离职。在外部环境动荡的同时，瑞星内部也在经历着换血的过程。　　除了今年年初，与360就“漏洞”与“后门”的是是非非隔空对骂，瑞星目前并没有太大动作，应对行业发生的巨大变化。看得出，短期内“低调守位”是瑞星的第一要务。　　业界流传一个说法：2007年，瑞星卖杀毒软件收入8亿元，是历史最高点；2008年，受360免费杀毒的影响，收入减半；2009年再次减半，甚至出现亏损。对于这个数字，瑞星内部人士并未予以确认，但承认“影响很大”。　　4月15日，瑞星发布了最新的企业级产品，瑞星副总裁张雨牧在接受外界记者采访时表示，今年瑞星的重点是利用在国内市场技术领先的优势做强企业级市场，并已经有一系列的详细方案。其实在企业级市场，瑞星是相对强于金山、江民、360这些竞争对手的，但还是发力太晚，“如果瑞星在个人业务最好的时候全力进军企业级市场，现在也就不那么难受了。”一位业内人士评价到。　　金山：改变基因　　金山软件董事长兼CEO求伯君，也是中国第一代程序员的代表。苦守金山15年，才利用网游概念将金山推到资本市场上。求伯君已经深悟到互联网与软件的不同。比求伯君更早觉醒的是金山前CEO雷军。雷军早年一方面力主金山进行网游，一方面主张金山投资卓越网，这两块互联网的投资成就了今天的金山。此时的雷军，作为天使投资者，更是广泛涉猎互联网。　　4月15日，金山安全公司正式成立，由雷军任董事长，王欣任CEO。王欣任重道远，他坦言：“现在的竞争压力非常大，求总没有给我们设定盈利目标，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产品做好，赢得更多的客户。求总告诉我，第一不要打口水战，更不要进行人身攻击，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一点。第二点，不要采取下三滥的手段，要做好产品，做好产品比什么都强。”　　在公司分拆发布的同时，金山安全公布了未来的两大核心战略，即“全面互联网化+可信云安全体系”，金山同时推出了自己的三款新品，采用了免费与收费组合的方式：金山毒霸2011将继续收费，金山卫士、金山网盾都将永久免费。　　金山不是一家最有创意的公司，但金山却是业内公认的有耐力的公司。金山也是杀毒领域的老牌厂商，但王欣认为这次分拆是一次重生的过程：“老鹰可以活动70岁，但它到四十岁的时候，必须经历一次痛苦的更新过程：在悬崖上筑一个巢，把它的嘴一点一点啄掉，等待新的嘴长出来，然后用嘴把爪子摘掉，再拔掉过重的羽毛，经过这样5个月后，老鹰才开始重新飞翔。”王欣认为金山是互联网的新兵，这次分拆就像是老鹰的重生，需要勇气。金山从创始人到员工，被软件思维浸淫多年，分拆出来的安全公司将抛弃软件思维，从产品设计、商业模式、营销策略全面向互联网转型，这将是一次基因的改变。　　江民：改朝换代　　王营为王江民第一任妻子所生，高中毕业后即赴加拿大留学，主修工商管理兼修金融，已获MBA学位。与他父亲完全不同，王营并不精于技术，但却有国际化的视野，有着资本运作的经验。　　王江民的突然辞世，给王营的接任留下很多难题。“江民已经被边缘化了。以前渠道敬重王老师，还帮江民做些市场。现在王老师不在了，渠道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帮江民公司了。”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　　王江民生前坚持收费模式：“杀毒软件的真谛在于引擎的创新和研发，杀毒的核心功能不可能永久免费，永久免费杀毒在国外没有任何成功的先例。”　　但现在的江湖已不是那个江湖。王营的接任，会不会撬动江民的短板，重新翻身？　　“王营也是一个非常勤奋的老板。他接任以来，公司内部明确了未来的方向，向互联网转型已经在公司上上下下达成了共识。”江民公司内部人士告诉记者，“现在内部已经开始投入研发，苦炼内功，估计到年底能够对外发布。”据悉，在公司确定全面转型互联网的策略基础上，高宁也暂停所持股份的转让，表示将像辅佐王江民那样全力支持王营。　　“小王总年轻，而且志向非常高，他跟王老师不同，他追求的是做一家向Google、微软那样的大公司。”由小王总给公司带来新的希望，他感到非常兴奋：“对于现在的免费模式，我们也找到破解的方法了，但现在还不能对外讲。”　　上述内部人士虽然没能透露出新江民公司的完整战略，但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与王江民在任时完全不同，在认同互联网趋势的同时，新江民公司也开始考虑多元化、国际化、资本运作等各种把公司做大的路径。小王总的变革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但小王总的起点就已不再是中关村内的战争。　　360：颠覆到底　　有人恨周鸿祎，将他视为眼中钉。有人敬周鸿祎，认为他极具互联网精神。周鸿祎在业内的口碑不能用好与坏来评价，周鸿祎做的事也不能简单地用对与错来下结论。　　在周鸿祎的领导下，360一直被认为是这个行业的搅局者，从舆论上压制对手，从商业模式上颠覆对手。但周鸿祎并不介意，“该怎么看待竞争对手？你不要把他看成
敌人，要把他看成磨刀石，竞争对手帮你发现问题，给你挑刺。”　　在业界，周鸿祎最佩服的人是腾讯的马化腾，他也专门用心研究了腾讯的产品结构和运营模式。受到腾讯的启发，周鸿祎近年成为免费的鼓吹者。作为天使投资者，无论是安全360、下载工具迅雷、音乐软件酷狗、快播，周鸿祎所涉足的都是免费应用，并都把他们做成了细分领域里的领先软件。在周鸿祎看来，这类客户端，有了巨大的用户基础之后都能根据用户需求，推出面向少数人的增值服务。以腾讯为例，它任何一个增值服务只需要有1%的购买率就够了，“因为多个 1%累积起来，效应就出来了，集腋成裘。”360已经开始尝试对增值业务收费。比如云存储，用户每月花20元可以使用360提供的无限存储空间。　　因为3721而背上“流氓软件”骂名，周鸿祎更认识到用户体验的重要性。所以在推行“基本业务免费、增值业务收费”的模式中，周鸿祎认为有几个关键点：第一是要黏住海量的用户，只有海量的基数才是收费的基础。第二是不能伤害用户体验，免费的应用一定做得好用。第三是增值业务一定要便宜，以360 已有的3亿装机量计算，每一个增值业务只要能吸引1%的用户，就是一笔巨大的收入，所以不能用高价将用户挡在外面。　　本版文字均由本报记者董军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