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女生调查北京水：五大水系都已受污染

北京的五大水系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北运河水系20多条河流中，只有3条达到了五类水的标准。其余河流都是劣五类水质。许多专业的水质监测机构都拿不出这样翔实的调查报告，没想到一个90后的女孩完成了　　法治周末记者刘雪峰　　北京的五大水系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北运河水系20多条河流中，只有3条达到了五类水的标准。其余河流都是劣五类水质。你知道吗？这些结果能引起关注，是源于不久前一名90后大学生的毕业论文。　　北京科技大学学生王京京是一名标准的90后，今年夏天刚刚大学毕业。她的毕业论文就是北京地表水水质调查。从2011年6月开始，她对北京的河流进行了为期一年的水质监测，共监测北京河流38条。令人吃惊的是劣五类水质占了所监测的大部分河流。　　清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占生对王京京的调查这样评价：“许多专业的水质监测机构都拿不出这样翔实的调查报告，没想到一个90后的女孩完成了。”　　自助监测38条河流　　冬去春来，他们发出了无数份调查问卷，做过几十次的实验。最终给出了一份“让社会许多人都关注了的”答卷　　德国柏林附近的一条河，政府因扩宽河道，要砍河岸的大树。住在河边的艺术家们在河边的树上挂起了一个个纸板做的“小人”。这些“小人”有做奔跑状的、有的在“呐喊”，结果就是这些挂在树上的艺术品，让开发商的锯子停了下来。　　美国某运河边的一个母亲从自己的孩子得了血液病开始，就组织家在河边的妈妈们和当地的化工厂讲理。后来，在全美的妈妈中，有了800多个关爱江河的分支机构。　　这是北京民间环保组织绿家园发起者———汪永晨给大家讲的两个小故事。　　“民间组织对河流水质的监测，是市民对江河的热爱，更体现着公民的社会责任。而民众其社会责任感的唤醒与加强，能不影响到公共的决策吗？”汪永晨说。　　民间环保组织“绿家园”发起的“乐水行”，是从2007年开始的。现在，每周末，在北京就有三支乐水行的队伍，由公众和专家一起，利用假日感受家乡的河流之美，关注家乡的河流之痛。　　2011年6月24日，绿家园志愿者开始了为期一年的乐水行活动：对北京地表水监测。志愿者大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王京京是其中的一员。她是北京科技大学生态系的一名学生。　　她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自己一直对NGO的活动比较感兴趣，这次乐水行活动与她所学专业密切相关，她还能将课本中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实践活动中。　　从此，每逢周末她与志愿者们相约清河、沙河、温榆河……北京有河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乐水行纯属自发，志愿者们自发筹集资金、简陋的设备，从酷夏一直走到了严冬，冬去春来，他们发出了无数份调查问卷，做过几十次的实验。最终给出了一份“让社会许多人都关注了的”答卷。　　“由于我们受一些条件的限制，这份水系调查中存在着一些问题，有些数据没能给出，比如说，政府正规的监测机构可以监测5种重金属，我只能监测3种。质量上没有差距，只是数量上有，但我认为我的监测还是比较科学的。”王京京说，一开始就遇到困难。幸好志愿者中有一些学者和老师可以亲手制作一些简单的仪器化解。没有采水器，这个时候一位志愿者刘老师站了出来，他是一位退休的高中物理老师，主动承担起了研制采水器的任务。王京京说，刘老师没花一分钱，所有的部件都是来自生活中的物品，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刘老师先后设计了4个版本。　　2012年1月，在西直门的一条河中取样水，季河流结冰，王京京和志愿者们只能在结冰的河面上寻找冰窟窿，将采水器放到河里采水，第四版的采水器在一次调查中不慎掉进了冰窟窿里，设计者又赶工，第二天又拿来了新的采水器。光冬季破冰采水就花了一多月的时间。　　采集到了水样之后怎么监测？对河流水样进行一整套监测，需要花费近万元。要监测北京水系的近40条河流，所花费的费用，对于这些自筹资金的民间志愿者组织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这个时候，王京京想到自己学校的实验室可以进行水样监测，就跟自己的导师商量，能不能利用实验室的仪器设备监测水样，同时，她还告诉导师能不能将此次调查报告设计为毕业论文，导师非常赞同。“学校的仪器设备都是一流的，每次启动都得消耗几百元钱。”王京京说。水样必须不受任何意外的污染。保存在采样瓶中送回实验室，实验员将水样均匀混合后放入恒温箱内保存，20°C，7天内完成水质的监测。　　一年里，王京京做了40多次实验，她的导师开玩笑说，她这一年做实验花了有几万元。　　“实验室的很多试剂，都是免费给我用的。有些仪器是老师个人购买的，他们都免费给我用。”王京京对记者说。整个一年的“水上行”，通过实地调查和对水样监测的数据结果报告，按照当初的设想，今年大学毕业前夕，王京京以毕业论文的形式通过了论文答辩，而王京京对答辩老师给予“论文”的评语感觉“很没劲。比较官话”。　　但是，清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占生对王京京的调查报告是这样评价的：“许多专业的水质监测机构都拿不出这样翔实的调查报告，没想到一个90后的女孩完成了。”　　五大水系都受到污染　　20条河流只有3条达到了五类水的标准。其余17条河流都是劣五类水质　　在王京京的毕业论文中，北京地表水水质到底怎么样？王京京说，每一条河流大家都能看到，也能触摸到，只是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市民，不但触摸到，而且“知道”里面的成分。就像一个桔子，大家都吃过，只是我不但吃了而且还亲手监测了桔子汁的成分。　　王京京告诉记者，整个北京的地表水就像是没有盖子的下水道。北京有大小河流100多条，分属于海河流域的五大水系(永定河、蓟运河、北运河、大清河、潮白河)。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水体污染日益严重，五大水系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　　“我们志愿者通过每周的走水，仔细查看每一条河流。大家能够明显感觉到，北京的河水没有以前清澈了。”王京京说，在毕业论文中绘制的北运河水系水质情况的图表中，20条河流只有3条达到了五类水的标准。其余17条河流都是劣五类水质。　　王京京告诉记者，志愿者取样点，以北运河为主，只选择北京市城区内的河流、湖河、景观水质等。　　北运河流经北京北部和东部地区。其上游为温榆河，源于军都山南麓，自西北而东南，至通县与通惠河相汇合后始称北运河。据有关资料记载，北运河是7世纪初隋朝开凿的南北大运河的最北段。自北京通县至天津入海河处，长186公里，系元朝利用白河下游河道修竣而成。　　北京城近郊区的河流，如北面的清河、南面的凉水河等几乎全注入北运河，是北京最主要的排水河道。北运河河身狭窄，洪水期宣泄不畅，故下游多以减流分洪、洼淀放淤，如青龙湾减河、筐儿港减河等分别分洪于七里海与金钟河。　　同时由于北运河水系是北京市流域面积最大、支流最多的水系，是北京城近郊区主要的排污河道，接纳了大量工业、生活污水。　　王京京对法治周末记者说，在这个水系监测的河流和断面数最多。共监测了11条河流17个监测面。其中有3个断面规划水质类别为五，其余均劣五类。　　所有断面均不满足功能用水要求，有多项污染物超标，且超标倍数大，均为劣五类水质。其中凉水河、西坝河、温榆河最为严重，污染物超标倍数最高，NH3-N、总磷、COD超标严重。　　北运河水系除了有机污染外，还存在一定的氮、磷和重金属污染。王京京在毕业论文中还专门做了图表表明测评结果。　　据志愿者分析，除降雨减少、持续干旱外，点源污染加重是重要原因。绿家园志愿者调查发现，随着工业逐步离开北京，生活污水成为北京市水体污染的主要来源，生活污水排量非常大，而且分布面广，有众多的小污水排放口。北运河为主要的排污河，以通惠河、西坝河、清河为主，这里的污水没有处理就直接排入河道中，使得河水的水质受到严重污染，此地区的河道大多为劣五类水质。　　北京母亲河是五类水质　　永定河的下游，在大量的人工景观的周围，水质情况并不是很乐观，水中重金属Pb含量超标，水体是五类　　在王京京论文中，特别提到永定河，它的洪积冲积扇造就了北京，故称它为北京的母亲河。　　据了解，永定河早期叫“卢沟河”，至少在辽代仍水量丰沛，风姿秀美，不然不会成为北方少数民族与中原政权反复争夺之地。　　2009年，北京市政府决心整治已断流30年的永定河，其目标是使这条因人类过度使用而断流的河流重新有水，并在170公里北京段恢复流水，尤其是在37公里城市段形成六大湖面和十大公园，再辅以河道内外园林生态绿化，使河流重新成为景观。　　这项堪称奢侈的全人工河流计划，耗费170亿元巨资。每年河流所需1.3亿立方米水量也全部靠“人造”。如此巨资投入，其实是一场与洪水的赌局———建于河道内的景观如遇3年一遇以上级别洪水，将毁于一旦。而且，多位专家指出，这个人造景观也无助于改变上游缺水、下游断流和水质污染的现实。　　“上面图表是我们在永定河-卢沟桥段的水质情况。在监测此段落的过程中，发现此为永定河的下游，在大量的人工景观的周围，水质情况并不是很乐观，水中重金属Pb含量超标，水体是五类。”王京京有点沉重地说，永定河是五类水质，虽然基本合格，但是作为我们的母亲河是五类的水质，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潮白河水系是最清洁的水体　　主要超标的项目是重金属Pb，这与重金属容易吸附在土壤中，多年积累不易去除有关　　“潮白河水系是北京市境内最清洁的水体，北京市地表水饮用水源地密云水库位于潮白河水系的上游，潮白河水系水体功能要求基本为二～三类。”王京京如数家珍地告诉记者，主要超标的项目是重金属Pb，这与重金属容易吸附在土壤中，多年积累不易去除有关。　　记者从王京京制作的图表中可以直观地看出，丰水期的Pb含量高于枯水期，主要原因是丰水期水源来源多样，雨水、其他地表水容易流入，影响水体的因素比较大。　　潮白河中主要监测的是京密引水渠一段，水质类别为二类功能水体，一年内不同季节的丰水期、枯水期、平水期来监测京密引水渠国防大学段。　　“此水系沿途无大型污染源，水质保持良好，基本没有有机污染现象，个别断面不达标主要是因为重金属污染，京密引水渠两个季节都是Pb超标。”王京京就像一个专业人士一样向记者介绍。　　京密引水渠作为北京市的饮用水，水质情况良好。其丰水期、枯水期在氨氮、总磷等有机物之间的相关性比较明显，其中重金属Pb的含量有时偏高，存在一定的风险。　　官厅水库已不能作为饮用水源　　同样是再生水建设起来的河流，志愿者们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发现了截然相反的现象　　“近几年污染严重，这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官厅水库，已不能作为饮用水源，仅用于工业用水、农业灌溉以及补充城市河湖用水。”王京京告诉记者，密云水库的水也开始有富营养化的趋势。　　志愿者们在调查过程中还发现作为北京市饮用水源的京密引水渠存在铅超标现象。京密引水渠源自密云水库的白河水坝，从1961年正式向北京输送淡水，1989年开始在冬季向北京城区输水，从此全年无休。同为北京水源的官厅水库因为污染，1997年退出北京饮用水水源系统，后经治理水质改善，但是只有一亿多立方米水，目前只能作为北京河湖和工业的补充用水。密云水库作为“独苗”而被检出铅超标不能不令人担心。　　同样是再生水建设起来的河流，志愿者们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发现了截然相反的现象。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入口处的水质为劣五类，而在奥林匹克公园的出口处水质却达到了五类水质的标准。　　“由于奥林匹克森林公园作为北京城市的一块绿肺，森林公园已经能够起到一定的生态作用，帮助过滤、清洁城市空气。我们的调查证明，森林公园还能净化这一地区的水体。”王京京告诉记者。　　“对河流没有感情是做不好的”　　做这监测报告或者是论文，没有别的任何目的，就是希望引起更多的公众了解和参与　　这个由民间环保组织志愿者监测的数据在公布之后，立刻引起方方面面的关注。　　北京水务局也向媒体介绍了北京水系有关监测情况，2011年，北京市共监测地表水五大水系有水河流84条段长2018.6公里，其中二类、三类水质河长占监测总长度的55.1%；四类、五类水质河段占监测总长度的1.3%；劣五类水质河长占监测总长度的43.6%。　　“作为北京城市内近郊区的重要排污河道，北京东南地区的河流水质几乎都是劣五类，北京西北地区的水质相对较好，但依然有个别河流是劣五类。而不同的河流水质情况各异，这主要与河流水质的来源和功能有极大的关系。”北京水务局相关负责人说。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资深记者、绿家园的发起人汪永晨说：“民间环保组织发起的乐水行，从5年前发展到现在，不但北京每周末有3支乐水行的队伍，如今，杭州乐水行、广州乐水行、襄阳乐水行、昆明乐水行和兰州乐水行，也相继由当地的民间环保组织发起，带领着市民一条一条地行走在家乡的河旁。”“由于河流与人们生活的密切相关，改变其状况只靠政府的行政命令显然并不十分有效。一定需要公众的共同参与。　　民间组织对河流水质的监测，是市民对江河的热爱，更体现着公民的社会责任。而民众其社会责任感的唤醒与加强，能不影响到公共的决策吗？”　　作为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王京京对法治周末记者说，她是第一次面对面和记者交流，“9月份，我就要到日本攻读社会环境学专业的硕士。我从小就喜欢大自然，喜欢花草树木，喜欢河流。做这监测报告或者是论文，没有别的任何目的，就是希望引起更多的公众了解和参与，能够有感情地对待这些河流。对河流没有感情是做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