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周刊：中国科技产业的弱与强

几乎所有的中国IT企业都是在支持西方企业发展。然而，与传统企业结合起来进行转型，才是中国高科技产业的真正出路。　　杨琳桦　　多年前的某一天，斯坦福大学管理科学与工程系教授Edison S. Tse在中国看到一条金光闪闪的广告，他觉得这个产品的性能其实不怎么样，于是说：“估计卖一次，就没人再买了。”没想到，旁边和他一起看电视的学生立马接过话：“对啊。不过在中国，只要卖一次就够了。”　　这件小事给Edison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觉得一些中国人以外国货为强的想法及企业忽视质量等现象恐怕不仅与中国知识产权法律不完备、企业爱打价格战有关，还涉及
中国市场的本土特点。与之相反的是日本和韩国的企业，
它们很早就从质量控制入手，“因为这两个市场都很小，产品卖一次赚不到多少钱，企业必须很注重质量才不会让客户跑掉。而中国企业，可能就不怕。”　　我喜欢和Edison聊天，不仅仅因为他爱思考。作为斯坦福大学亚太中心主任，Edison的主研方向和实战领域即是“中国创新之路与转型”。他全球化的视野打破了我习惯思维中对“科技”作为独立产业的认识。　　有一次，我坐在Edison办公室，和他讨论“中国科技产业弱与强”的话题。“很弱。”这个综述性回答不出我所料，但我没想到的是，Edison接下去说的并非是我所熟悉的技术，也不是投资，而是市场—“中国的高科技产业没有自己的市场。”　　“我问你一个问题，”看着我傻呆呆的脸，Edison问，“IT企业的主要客户是谁？”“企业。”我想了一想答道。“对，这就意味着，当中国很多企业还不会或不习惯用IT时，中国的IT产业就不可能有大市场，你只能到国外去。但美国已有惠普、IBM等那么多跻身世界500强的IT企业，你也很难卖进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变成它们的上游。但如果一直是这样，中国的IT产业就很难有竞争力，因为做上游永远也赚不到很多钱。换言之，中国传统企业必须先做大，只有这样，中国的高科技企业才可能控制下游。”　　的确，几乎所有的中国IT企业都是在支持西方企业发展，我陷入了沉思。Edison接着说：“美国乃至全球科技业的发展也是遵循这一规则，之前的路也走得十分艰难。这是因为像电脑等产品的发展，最后的客户不是你和我，而是企业，因为当企业需要自动化时，就会买很多高科技产品。虽然有些高科技产品最终是卖给个人客户的，但目前来说还很少。”　　我兴奋地问：“那么照你的说法，中国用便宜抢占他国市场似乎是过渡性的。而且现在，中国人力成本也在升高。你觉得，中国应该怎么办呢？”“Jump out！”　　“怎么跳？”“要抓住机遇，同传统经济结合产生新的思路和商业模式，然后再去谋略高科技产业自身的一些变革。这里的关键是，高科技行业可以帮助传统行业建立新的商业模式，如以更低的成本、更快的方式解决分销代理模式等。转型主要是指商业模型的转型，而不是科技。其实并没有什么新科技。”　　“没有什么新科技？”“对，关键是新的想法。我鼓励中国把高科技和传统企业结合起来转型，利用他国科技转变中国传统企业的商业模式。这样传统企业就可以控制下游，把产品卖给中国人。”　　“毕竟，中国目前已有足够大的市场，这是一个重要前提。”Edison说，“你想想中国有13亿人口，有钱人在其中占多少？如果说有12%的话，那其余的有多少呢？中国的消费市场是不是很大？以前，中国没这个基础，因为自己没钱，一定要卖到国外，如果他们不买，就死掉了。但现在不同了。所以，中国必须发展自己的市场。如果中国能用新商业模式帮助农民富裕，使他们也有消费能力，你想想，中国市场会有多广阔？”　　我喜欢Edison的另一原因是，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那么现在，Edison在忙什么呢？他正潜伏在中国的农村，为8亿农民的科技致富想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