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康百万庄园感知曾经的豫商

文/王湘　　推开厚重的大宅门，走过幽暗的青石门洞，一个壁垒森严、庭院深深的封建大庄园就矗立在我的眼前。　　站在二层的平台上俯瞰康百万庄园，四百余年凝固的历史瞬间仿佛复活了：不远处洛河蜿蜒而过，河面上康家的船只浩荡而过；庄园内女眷们安静的做着女红；男丁们跑上跑下的忙着接待客人、侍奉主人；“相公”们拔着算盘计算着庄园又进了多少大洋；学堂内孩子摇头晃脑跟着私塾背着《三字经》……院子里桃花怒放、蝴蝶飞飞。　　沿着通往高台的石阶而上，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幕：为了扼杀民间农民起义军造反于襁褓中，晚清政府一声令下，于是沿黄河岸边的所有船只全被沉于河底。占地240余亩，建筑面积64300平方米的康百万庄园也就这样一点点沉没于历史的河流中去了。　　弹指间，灰飞烟灭。历史虽然掠去了康氏家族的辉煌，但透过青砖灰瓦，雕梁画栋，我仍依稀可见当年巨贾豪宅之霸气和奢华，依稀可见康老爷子摇着蒲扇在他庄园的大戏院里安逸地听戏的情景。　　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不管今天的康百万庄园是怎样的沉寂，但作为后人，我们却不能忽视它辉煌的历史——这个依据“天人合一，师法自然”，“靠山筑窑洞，临街建楼房，濒河设码头，据险垒寨墙”的原则建造起来的大型封建地主庄园，网罗天下珍奇，集住宅、商栈、作坊、学馆、殿厅、庙宇、祠堂、寨堡等于一体。建在蜿蜒起伏的邙山腰上，平房围着高楼，高楼套着窑洞，院院独立，又院院相通，前后院曲径通幽，能启能闭，青堂瓦舍，楼房林立，气势磅礴，布局严谨，蔚为壮观，既豪华雄伟，又雍容大度，玲珑雅致。遍布庄园的砖雕、木雕、石雕，刀法细腻，工艺纯熟，内容繁多，形神兼备。庄园不仅保留了黄土高原民居和北方四合院的特征，还吸收了官府、园林和军事堡垒建筑的特点，在全国几大庄园中尽显王者风范。　　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俗语：“富不过三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可靠贩盐起家的康百万家族却能兴盛12代、长达400多年，权势纵横千里，其中鼎盛时期的康家第14代“活财神”——康应魁在前人的基础上，以家临洛水、黄河之利，靠漕运在山东、河南、陕西、江浙一带经商，“富甲三省，船行六河”，拥有土地达18万亩，日进千金，家资巨万。民间称其“头枕泾阳、西安，脚踏临沂、济南；马跑千里不吃别家草，人行千里全是康家田”。　　虽然康氏家族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历史背景和策略，经营方式与内容也不尽相同，但它整个家族连创明、清、民国三个历史时期的辉煌却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提供经济资讯的平面媒体，我们更想通过走访康百万的故迹来发掘豫商的内涵，并期冀从中能为我们新一代的豫商提供一些可借鉴的东西。　　晋商往往从小商贩开始，精打细算，滚雪球，各成体系，渐成气候；徽商则以投机取巧，互相联合，形成商帮为策略发家。康家的发迹史既有别于晋商大院、帮会文化，又不同于徽商的别墅、戏楼格局，而是兼容晋、徽两商派特点，采取农、官、商三位一体的发展战略，稳扎稳打，形成以巩义为大本营，处处为营，处变不惊，历经四百多年仍富甲一方的特征。　　从地域上，康百万以黄河中下游为主线，通过泾河、渭河、洛河、沂河等水路，向周围发展，西部最远至兰州，东部最远达日本，北至京、津，南达沪、杭等地。从经营内容看，康百万以土地为主，处处设栈房，赚钱买土地，在土地的拥有量上，可以说是当时全国商人之冠。从经营思想上看，晋商重钱不重官，“学而优则商”，从小就教育孩子怎样挣钱；徽商重官不重钱，赚钱为做官，从小就教育孩子做官；豫商往往是深藏不露，“守中虚外”。中国人“学而优则仕”、“尊儒黜商”的观念一直根深蒂固，而康百万家族的可贵之处在于他冲破了这种禁锢，大胆经商，并以公益为手段，修黄河大堤、建学校、赈灾民，消解社会矛盾，获得较宽松的社会生存环境。山东民间所敬的“活财神”中就有“康百万”，从而赢得民心和朝廷的赏赐，达到做官的目的，回归正统。　　作为中华名匾之一的康氏家训——“做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是指引康氏家庭前行的风向标，听起来似乎很“中庸”的这个家训却蕴含着无穷的哲理，不论是用在经营还是用在做人方面都是值得借鉴的。　　“传家有道还是读书”，作为中国封建社会巨贾之一的康氏家族即使在金银满屋、良田万顷的时候都没有迷失。不仅如此，任何一代的康家大家长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勉励子孙不坐享其成，读万卷书。即使经历过历史的浩劫，时至今日，我们仍可看到康家的文职室陈列的各类书籍。康家尤其重视启蒙教育，单设儿童居，不惜重金请名师执教，为孩子明日成为栋梁打下了良好基础，这与今日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种种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把时光上溯到400多年前，不能不说康家有超前的意识。　　不拘一格重用人才是康家得以维持万贯家产、世代不衰的重要手段。在选拔人才方面，康家设有严格的程序，层层把关，最后才把全国最优秀的“相公”(相当于今天的财务、会计之类)网罗到他的旗下。　　在今天这个人生观、价值观多元化的时代，受外界某些不良风气的影响，某些有点资本的人打着“存在就是合理”的旗号自我开脱——养二奶、找情人，忘记道义及家庭责任，自我享乐。而康氏家族不管是在富甲一方还是在晚清没落时均无人纳小，只有在前任老婆离世后才会续弦，这对当今某些人的行为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家和万事兴”、“做事留有余地”这些康家的盛世的宝典不能不值得今人借鉴。　　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在历史这面明镜面前，但愿今天的豫商能从康百万的百年辉煌及沉浮中悟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