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江苏产权市场“蛰伏”待新春

金融风暴席卷全球金融系统，并逐步蔓延到实体经济领域。作为为各类所有制企业提供产权流转、社会资源配置的重要平台之一的产权市场，受到的影响有多大，制约因素是什么，今后的发展方向在哪里？本报记者从10月初开始，奔赴长三角、珠三角以及其他部分省市的区域产权市场，开展大型系列走访调研活动，反映产权界人士的心声。今天刊出系列走访的第一站——江苏。　　江苏，位于我国东部沿海中心，居长江、淮河下游，鱼米之乡，历来就是各朝代的税赋重地。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产权交易也很早就发展了起来，交易机构星罗棋布，除了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每个地市都拥有本地的产权交易机构。　　本报记者在10月13日到10月15日走访江苏省产权交易所、南京产权交易中心、苏州产权交易所、镇江市产权交易中心的过程中，深为国企改制给江苏产权交易带来的繁荣所震撼，如今，国企火爆交易已成往事，全省各地产权市场都遇到发展瓶颈，江苏产权界正在为产权市场的明天而思索。　　起步早，丰收早　　相对于全国大部分产权市场，江苏起步算早的。1995年，江苏省政府把培育和组建产权市场，推动资产存量的流动和重组作为配合全省经济结构调整的一项重要工作部署，在江苏省政府和各市政府的扶持下，相继成立了江苏省产权交易所和各市产权交易机构，例如镇江市产权交易中心和苏州产权交易所成立于1995年前后，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成立于1997年。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是由分管副省长亲自筹办,并召集省内数十家国有大中型企业作为交易所的会员单位，依托江苏庞大的国有资产和省政府的重视，交易所在成立之初，也是轰轰烈烈的。　　据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总经理陈磊介绍，目前，除个别交易所改制为公司制外，省内大多数交易机构仍然隶属于财政部门。交易机构虽然隶属于财政部门，但是并不影响为国有产权转让提供服务，并且有利于国资委对交易所实施更加严格的监管，而产权交易机构也便于为整个地方经济服务，为国资项目服务时可以更加市场化。　　记者走访的几家产交机构都为事业单位，人员多在14—20人范围内，财务基本上自收自支，个别交易机构享受财政补贴政策。陈磊认为，交易机构在从事国有产权交易时，不应将交易所的盈利目的掺杂在交易过程中，应当保持非盈利性机构的特点，才能保证整个交易的公平性，才能树立交易所的社会公信力。　　陈磊称，虽然江苏省产权交易机构成立较早，但起落相对不大。资料显示，在上世纪90年代，一些地区未经国务院批准，擅自开展了不规范、缺乏有效监管措施的非法股票交易活动。1998年，国务院开始清理整顿场外非法股票交易，由于个别产权交易机构也参与其中，全国产权交易行业的发展因此受到严重影响。此后一段时间，全国产权交易市场陷入大萧条，一些地区的产权交易机构相继倒闭。江苏产权市场虽然也陷入低谷，但依靠各种业务创新，都存活了下来。　　1999年—2000年，江苏作为经济发达省份和改革开放前沿地区，开始掀起国有企业改制大潮。为了防止在改制过程中暗箱操作，控制改制风险，政府要求大批改制项目进入产权交易机构，对国企改制的产权交易行为进行规范。江苏产权市场因此开始复苏，并在此后几年进入全面繁荣时代。例如，苏州产权交易所2003－2005年每年进场挂牌的国企项目都达数百个，2005年高峰期的挂牌金额接近100亿元，员工都在为国企改制忙碌。[page]　　衰退来，再创业　　然而，对江苏产权交易机构来说，国企进场交易业务已盛极而衰。　　经过一轮疾风骤雨的改制，2006年以后，江苏省未改制的国企已为数寥寥，产权交易机构的国企改制项目急剧萎缩，主要为国企服务的产权交易机构业务陷入停滞。　　苏州产权交易所主任李义介绍，2007年该所成交额只有10亿元左右，今年估计不止10亿元，但也不会太高。苏州并非个案，记者走访的江苏省产权交易所、南京产权交易中心和镇江市产权交易中心，2007年的挂牌业务规模都只有10多亿元，已不能跟国企改制高峰时动辄几十亿甚至近百亿的规模同日而语。　　镇江市产权交易中心主任冯智皓披露，从2002年镇江国企大改制开始的三年内，每年都有上百家改制国企挂牌，而目前镇江市只剩下恒顺醋业集团等四家国企还未改制。冯智皓开玩笑地说，自己在产权市场大萧条时期的1998年赴该所任职，被叮嘱专心做产权市场，但因没有什么业务，忙不起来；2002年开始忙碌了三年多，现在又闲了。该所员工曾多达28人，现在还留下18人。就目前的业务量，冯智皓直言，只够6个员工充分就业。虽说维持交易所运营没有问题，但业务萎缩的程度已可见一斑。　　在国企业务萎缩的新时期，江苏各地产权交易机构需要新的思路，开拓新的业务领域，依靠传统的国企改制业务已难以为继。　　扩大国有资产交易范围，是江苏各产权机构业务探索的一个重要思路。南京产权交易中心副总经理刘付江认为，国有资产不光是国有企业的资产，而且还包括公共资源，例如户外广告、基础设施、水资源等。该中心目前正在推动将这些公共资源的招商交易纳入产权市场。镇江市产权交易中心主任冯智皓也认为，此前在拍卖公司拍卖的国有单项资产，例如房产等，也应该在产权机构交易。该所目前正在做相关工作。　　同时，各地还瞄准了非国有资产项目。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总经理陈磊认为，产权市场要长久发展，就必须走为社会服务的道路，这对地方产权交易机构而言已经相当迫切。产权交易机构在为国企服务时期，积累了一套较为完善的制度，现在要将服务延伸到整个经济体系，而不仅仅是国企。刘付江则建议，产权交易机构要为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做出自身的贡献，南京产权交易中心有意跟当地银行、政府引导基金合作，探索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途径。由于苏州民营企业和中外合资企业繁荣，苏州产权交易所也在为这些企业服务做准备。该所主任李义认为，只要产权交易机构能够帮助这些企业投资和退出，这些企业是愿意进场交易的。不过，总体来看，江苏产权市场这方面探索迈出的步伐并不大，民企和合资企业在交易所还是稀客。　　新业务能否大规模地开展，已经是关系到江苏产权市场持续发展的重要议题。[page]　　“形散神不散”　　打开中国产权市场地图发现，跟股市交易所的布局不同，全国产权交易机构如繁星点点，内地每个省市，都有产权市场。为了推动市场发展，不少地区近年来都在忙于机构整合。　　江苏省除了省级的省产权交易所外，13个地市都有本地的产权交易机构，虽然说不是全国产权交易机构最多的省份，数量的排名也很靠前。为此江苏产权界正在想法克服这种格局的缺陷。　　在记者走访江苏产权市场的第二天，江苏省国资委领导就带领省、南京等地产权交易机构负责人到镇江，调研和推动江苏省各地产权机构在江苏省产权交易所统一信息披露一事。江苏省国资委要求，各地产权交易机构在各自网站披露挂牌项目信息的同时，以统一的信息格式，在江苏省产权交易所网站同时披露。记者发稿时从江苏省产权交易所网站了解到，此目标已基本实现。此前江苏省产权交易所在其网站上给各市产权交易机构开辟了单独窗口，各市可在各自窗口发布信息。　　此前的10月9日，长三角产权市场一体化工作召开，江苏产权交易机构负责人也参加了会议。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总经理陈磊还任长江流域产权交易共同市场的副理事长。会议就推动共同市场方面讨论了“项目共同挂牌”等事项。　　不过在江苏产权界人士看来，江苏省内产权市场的整合，做好统一信息披露就已算立下大功。　　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总经理陈磊对记者说：“我99年到交易所的时候，大家都在谈统一机构，交易所都有积极性。但难度非常大，至今未能实现。”他认为，关键的症结在于国资的分级管理体制。国务院国资委比较超脱，更多地关注国资交易的“三公”和国资保值增值，而地方国资委则不同，还得考虑地方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省级和市级国资部门的价值取向也不一样。因此，要市属国资到省级产交机构挂牌并促成交易，不一定符合地方政府的利益取向。　　镇江市产权交易中心主任冯智皓也持类似的观点。他说，一个市属国资项目，跑到省里产交所去挂牌交易，就意味着市级政府对这笔交易的控制力减弱，这不符合地方政府的利益。　　至于长三角市场的整合，任务更为艰巨。“我们与陈总（陈磊）探讨共同市场不少于5年。96年就说要建设长江共同市场，这么多年，从国企改革开始到结束，还没谈成！”看得出冯智皓对此也很失望。　　倒是在对非国资服务方面，江苏产权交易机构还有些深谋远虑的计划。据透露，江苏省、南京、苏州、镇江等苏南几家产权交易机构几次讨论过联合的议题，初步想法是由各产权交易机构共同出资，设立股份制的交易所，专门从事非国资项目的交易。苏州产权交易所主任李义认为，民企有投资和股份退出的需求，跟国资退出时多重利益取向不同，有部分民企势必追求退出价格的最大化，在国资分级管理体制下形成的各自独立的产权交易市场格局，已经不能适应这种非国有产权交易的市场需求，只有形成一个信息辐射范围更广的产权交易机构——至少是区域性的——才能完成这种使命。不过议题仍然停留在探讨阶段，未来能否开花结果，还未可知。　　在整合市场方面未有建树，江苏产权交易机构负责人倒也经常汇聚一堂，共话天下产权大事。记者走访的这几家产权交易机构领导，不约而同地表示相互间感情很好。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总经理陈磊说，江苏产权市场看起来很分散，但各产权交易机构之间没有矛盾，各机构领导关系和谐，就如一家人，因此可说是“形散神不散”。言语间，欣慰已写在陈磊的脸上。[page]陈磊的“无为”　　豁达、热情，这就是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总经理陈磊给记者的第一印象。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曾经坚毅、自信的陈磊，带领江苏省产权交易所走出了上世纪90年代后期的困境，但面对新时期交易所的业务创新，陈磊却选择了“无为”。　　江苏省产权交易所1997年成立，虽然成立仪式轰轰烈烈，但坎坷随之而来。交易所的热闹仅仅维持几个月，国务院清理整顿产权交易，全国范围的产权交易机构都受到了冲击，交易所的原总经理也对交易所的发展失去了信心，甚至选择了辞职。江苏省相关部门也不希望成立几个月的产交所就此关门，36岁的陈磊临危受命。那时交易所处境可想而知，只能靠借钱给员工发工资。相关部门也没对陈磊抱多高期望，但求多维持交易所一段时间。没想到陈磊依靠开拓新的业务，带领交易所熬过了最困难的黑夜，迎来了黎明，并在该所一直任职至今。　　陈磊，曾就读东南大学电子工程系电子器件与物理专业，获工学硕士学位。在就职江苏省产权交易所前，陈磊从事的是资产评估人员培训和评估项目管理，负责江苏省属国有资产评估项目及省内重大资产评估项目的审核确认。作为江苏省国资局企业上市工作协调小组组长，参与了1999年之前江苏省国有上市公司上市前的方案设计、资产重组、资产评估和股权设置等工作。　　1999年调任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时，为了让交易所摆脱揭不开锅的困境，此前对产权交易一无所知的陈磊锐意创新，通过强化交易所服务职能，塑造国有产权流动的阳光通道，将投行业务引入交易过程，为企业提供改制、上市、资产重组、资源整合、交易方案等全方位的咨询服务，使江苏省产权交易所重获生机。这一模式后来也得到同行的广泛认同。　　如今，国企项目高峰期已过，江苏省产权交易所也面临交易量大幅萎缩的局面。虽然交易所作为事业单位，主管部门对其没有盈利的要求，一年10多亿元的交易额，加上过去积累的家底，也能保证交易所短期的生存没问题，但为了交易所的持续发展，摆在陈磊面前的是不可回避的“二次创业”。　　“如果将产交所的服务很好地延伸到整个经济社会，那么二次创业就算成功了。”陈磊这么定义江苏省产权交易所的“二次创业”。　　二次创业意味着要开拓新的业务，而在陈磊看来，这也同时伴随着风险。面对这种风险，正值年富力强阶段的陈磊的态度是，在创新方面，“我们要做好准备跑出去，但不要跑出去”，一席话令记者一脸失落。　　陈磊采取这种看似保守的“潜龙勿用”的策略，除有产权市场曾经历大波折方面的原因外，恐还跟当前产权市场所面临的社会经济环境有关。　　陈磊介绍，江苏产权交易所曾探索开展股权登记、托管业务，探索民企来交易所融资，探索融入长江流域共同市场，还探索更多的创新。但很多业务探索，一旦落到行动上，就会因面临较大风险而显得步履艰难。“实际上我们省市都有进取的压力，但我们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支持，我们没有说服谁。”陈磊坦言，“我们不敢在创新方面过于大胆。”　　虽然在自身的创新方面迈不出关键步伐，但对目前同行的创新，比如天津股权交易所从事“两高两非”业务，陈磊的态度是积极支持，同时也希望天津能处理好创新当中的风险。陈磊的设想是，当同行的创新已获得国家明确的政策许可时，江苏省产交所再跟进，而借助江苏发达的经济基础，或许也可后来居上。　　一个已在产权市场打拼10年的陈磊，就这样演绎着江苏人的“保守”和江苏人的精明。[page]　　实施新政策，国资大幅增值　　——跨越两个阶段的国有产权交易　　国有资产转让通过产权交易机构进行，不仅可以保证交易的公开、公正和公平，防止暗箱操作滋生的腐败，还有利于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国有资产交易通过产权交易机构获得大幅增值的案例，在国资委和财政部联合发布的《企业国有产权转让管理暂行办法》（即国资委、财政部3号令）于2004年初颁布实施后，在全国各地频繁出现。江苏作为国企改制较早的地区，也发生了若干起，江苏省产权交易所提供的江苏省某商业物资集团公司改制项目，就是其中的典型之一。　　江苏省某商业物资集团公司65％国有股权转让项目，从2003年进入改制程序到2004年公开竞价成交，历经了“3号令”颁布并实施的前后，其前期论证阶段是在“3号令”实施前完成，后期交易阶段是在“3号令”颁布之后。该项目的转让过程，从一个侧面证明，“3号令”要求国有产权通过产权市场这一“阳光通道”进行公开交易是完全正确的。　　该物资公司成立于1983年，注册资本1528万元，主营金属材料、煤炭、焦炭、木材等生产资料的销售。截至评估基准日2003年9月30日，企业在册职工44人，在岗人员41人，退养人员3人，离退休人员19人。经评估调整后的净资产1000万元。转让方某农垦集团拟转让物资公司65％国有股权的评估值为650万元。　　在2003年国企改制政策背景下，国有产权的交易通常采用直接向企业经营层及职工定向协议转让的方式转让。经营层及职工团队通常是唯一的受让方。　　跟许多国有企业改制进程一样，物资公司的改制工作涉及的企业整体改制方案以及职工分流安置方案、股权设置、转让价格的确定、职工代表大会的召开等工作，经历了反复研究、讨论、决策的过程。在国有股权转让定价的问题上，经营层只接受以净资产6－7折的价格（也就是390万－455万元）受让该产权。　　2004年正当该项目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评估、论证、磋商、定价等内部决策程序，准备进入交易阶段的时候，适逢国务院国资委、财政部联合颁布的《企业国有产权转让管理暂行办法》在2004年2月1日正式实施。转让方某农垦集团公司随即将该项目以不打折的评估备案后的净资产650万元作为转让参考价，进入江苏省产权交易所进行公开挂牌转让。　　江苏省产权交易所在正式受理该项目后，仔细研读转让方提供的资料，并根据转让方提供的某农垦物资的评估报告及评估明细表，结合现有存货的现货市场价格进行分析，认为物资公司主要经营的工业生产资料商品，近一年来的市场行情已发生较大变化，公司现有存货中的线材、煤炭等生产资料的市场价格，已经高出其评估基准日时期的评估价值。据此，交易所认为该国有产权转让项目完全可以通过产权市场信息聚集功能，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参与认购，以市场的机制发现价格。经过多渠道的信息发布和针对性的推介，该项目吸引了社会广大投资者的关注，交易所征集到多家从事物资流通行业的投资者参与竞购。　　在征集到多家意向受让方以后，交易所采用现场公开竞价的交易方式确定受让方，并将各竞买人每一轮的报价通过交易所网站向社会实时发布，接受社会各界的监督。交易所以650万元出让参考价作为起始价，每次10万元的加价幅度，经过28轮现场加价，最后管理层联合公司职工共24人的团队报出现场最高价930万元，成功受让物资集团公司65％国有股权，高于转让参考价，增值率达43％，更是远高于经营层原来预期的390万元－455万元，也远超出了转让方的预期。[page]　　■链接　　江苏部分地市级产权机构　　常州产权交易所市1996年7月经常州市人民政府批准设立的跨地区、跨行业、跨所有制、为企业进行产权交易提供规范化服务的场所。主要从事企业整体或部分国有、集体产（股）权的出让或受让，无形资产和其他资产等有关产（股）权出让或受让业务，为交易双方提供政策、信息咨询、签约鉴证、结算交割等服务，是一个不以盈利为目的的社会中介服务机构，具有权威性、规范性、服务性和法制性。　　南通众和产权交易所是经南通市人民政府同意设立的产权交易机构，2006年4月5日注册成立，业务上接受南通市人民政府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的监督管理。交易所为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本为500万元人民币，按现代企业制度要求建立法人治理结构，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内设交易部、信息部、咨询部、财务部、综合部等五个部门。　　江苏淮安产权交易中心是省计经委、省财政厅等部门联合审批，淮安市人民政府批准成立的专司企业产权交易活动的事业单位，是淮安地区唯一代表政府对公有产权流动交易进行监督、管理的机构，同时也是淮安产权交易的集中场所，有着服务中介功能。　　徐州产权交易所是经江苏省国有资产管理局批准设立，并由省国资局、体改委、计经委、财政厅、工商局授予产权交易资格，全市唯一从事产权交易的规范服务机构。徐州产权交易所隶属于徐州市财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