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营销第一骗”世界通覆灭记

作者：李强强　　疯狂点击广告就能快速创造千万财富？依靠发展下线收取费用赚钱，这种典型的传销模式已悄然渗透进IT领域。世界通公司的幕后操盘手施永兵自称其软件可以比肩微软系统，对阿里巴巴和马云不屑一顾。然而，世界通公司最终覆灭，这究竟昭示了什么？　　传销骗术已经悄然渗透到IT领域。日前，自称三年内将进入全球500强公司的香港世界通国际科技有限公司的传销骗局被揭穿，IT版“庞氏骗局”的招数陆续浮出水面。该骗局欺骗规模之大、受骗人数之众令人咋舌，业界称之为“IT营销第一骗”。　　记者了解到，2008年至今，受“点击世界通上的广告就能快速致富”广告的诱惑，成千上万的人们带着发财的梦想，从不同的地方朝圣般地投身于“致富魔方”——世界通。　　自称开发出的高科技软件不亚于微软操作系统的世界通，究竟是如何打着IT的幌子行骗的？应该如何避免类似的骗局重新上演？　　神与魔鬼只有一步之遥　　“我3个月前接触‘世界通’，花了4496元成为三级代理商，但必须一再去发展下线收取费用，我的下线再去发展下线，这样形成一个无限循环，明显就是传销。”　　在回给记者的邮件中，受害人陈立军(此处隐去真实姓名)向记者讲述了初次接触世界通软件时的情景。　　陈立军31岁，广西河池人，在当地最具人气的河池论坛网上，陈立军的ID叫做“奔向小康”。论坛上与他相熟的
网友都说，陈立军是论坛里的常客，经常会聚集一帮人商讨“致富经”。“脑子很快，敢想敢干。以前养兔子，就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陈的线上好友对他如此形容。　　河池论坛很活跃，每天的发帖量至少有200多篇，而且经常“泡坛子”的网友，在现实生活中也多少有些联系，常常讨论的话题无非都跟创业、致富有关。在河池这样不大的城市，致富是大多数人的话题。　　进入7月，河池论坛上关于“世界通软件已被定性为传销”、“总裁已被通缉”、“世界通终于还是一场骗局”等帖子占据了显著位置，且跟帖量不在少数。　　陈立军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好多人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个现实。“我只投入了4000多元，‘招财猫’(陈立军网友，河池论坛会员)已被骗24000元了。光我知道的，论坛里至少有30多人都被骗了。”　　记者获悉，世界通卖一种软件，在电脑和手机中安装下载，就可以实现手机对讲、彩图、视频速传、文字信息、好友群发、免费语聊等功能，并通过发展下线点击广告赚取广告费。　　“我受骗前，别人说，这个软件安装者之间通信费用很低，这个项目在河池刚起步，如果早加入，就会早赚钱，很可能会成为亿万富翁。”陈说。　　陈立军给记者发来的邮件称，香港世界通国际科技有限公司鼓吹世界通是个创造“全球财富第六波”，缔造“数码经济财富神话”的手机无线流媒体产业领航者。公司业务分布于全国各大中小城市——深圳、香港、广东、广西、河南、海南、北京、上海、湖南、江苏、江西，市场经营发展迅速。　　就在世界通头顶着高科技光环，生意蒸蒸日上时，全国一些媒体却开始质疑其经营方式属于传销，各地有关部门也开始查处相关代理商。　　据媒体报道，6月下旬，江苏省镇江市公安局正式对世界通传销案立案调查；7月1日派出大批警员赶赴长春、深圳、海南等地，查封了涉案代理商在当地的银行账户，封存了服务器。　　7月6日，网络上出现了世界通总裁施永兵(此前曾一度化名为戴兵)被公安部列为B级通缉嫌疑人员的消息。7月8日，由公安部网站下载的通缉令出现在网络上。　　接着，关注世界通的陈立军发现，世界通的官方网站无法登录，就连世界通的百度贴吧也被封，提示消息显示：“抱歉，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本吧暂不开放。”“当时脑袋就大了，以前有朋友劝过我要小心，但出于赚钱心理，认为这样的大公司不会骗人，没想到结局是这样。”他说。　　此时，世界通向代理商发出了《关于某些媒体恶意攻击中伤公司的严正公告》。公告称，世界通已发出律师函，要求一些媒体“必须在媒体上发表道歉声明”。但是，在一些敏感地区，世界通在网站上发出通知，停止招代理商。　　记者查阅世界通对外宣传的资料发现：世界通在2008年底前发展终端用户1000万个，争取在2010年底前发展终端用户1亿个。如果按照世界通已经发展1000万个终端用户计算，世界通每天将要掏出3000万元的广告点击回报费用给投资的代理商，那么5年就要回报547.5亿元，而1000万终端可销售的利润近100亿元(按折前计算)，粗略统计5年要有447亿元的广告收益才能收支平衡，平均每年的广告收益需要达到近90亿元。　　然而，这个曾自比微软的软件公司，究竟又有多大能量呢？　　“IT首骗”五步障眼法　　记者随即查阅了世界通更为详细的盈利方式。相关资料显示，世界通开发的软件其实是一种广告传播软件，要使用该软件需要注册会员卡，每张会员卡999元，使用期为五年，但加入世界通必须最少一次购买五张卡，折后费用是4496元。购卡后，就会成为世界通公司最底层经销代理商——零售经销点。之后，公司会通过QQ发送卡号生成对应用户账号，在此后的五年内每天向各会员卡发送广告30条，会员每点击一条广告并评论后，即可得到奖励0.1元，点击确认收看后，奖励会马上在用户的账号上显示。　　而记者了解到，所谓的评论就是在“喜欢”、“讨厌”和“一般”之间做选择。至于那奖励的3块钱，发的也不是人民币，而是一种叫做“通币”的虚拟货币。按照世界通的说法，“通币”和人民币的比值是1∶1，但实际上，把“通币”兑换成人民币，需要支付8%的
手续费。　　那么，广告源是哪儿来的呢？记者了解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企业或广告商在世界通上投放广告。记者调查得知，世界通上的许多广告都是2007年甚至是2006年的过期电视广告，还有海外的一些广告。　　既然是高科技，世界通标榜的“高科技流媒体压缩技术”应该有过人之处。代理商出具的宣传资料显示，“高科技压缩技术”是如此的先进，以至于微软公司都在“秘密研发”，到现在还没研发出来。但事实上，世界通所吹嘘的“高压缩格式”只是普通的手机流媒体格式——3gp而已。以高科技为幌子，只是为了让买软件的人觉得软件值钱。　　长春市民刘女士至今也不相信，在电视里经常听到的传销犯罪，居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好多世界500强都是世界通的广告客户啊，怎么可能是传销呢？”她质疑。　　随即，刘女士主动要求发一些“世界通公司内部管理资料”给记者。　　邮件中，刘女士向记者展示了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视频：比尔·盖茨把五间屋子大的计算机缩小到可以搬到办公桌上，为着每人一台计算机的目标而努力，终成世界首富。而今，世界通总裁戴兵(即施永兵)把桌子上的电脑又缩小到手机上，IT行业与手机广告业两个金矿加在一起……　　记者联系了一位自始至终就对世界通持怀疑态度的孙先生。在MSN上，孙先生向记者发来一条他自己在3·15论坛上发表的文章《拆解世界通软件的忽悠招数》，并附一份《世界通财富经营说明书》电子版。　　“其实好多马脚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有太多人被高回报承诺蒙住了眼睛。”电话中，孙先生表示，“首先，世界通在发展代理时虚夸该项目是零风险，这显然就有问题。《世界通财富经营说明书》原文写着：操作简单，零风险投资，无售后服务。世界上有零风险的投资吗？雷曼兄弟的债券当初卖的时候也只敢说低风险。如果世界通是零风险，华尔街应该是他的沃土。”　　“第二个经不起推敲的说法是高回报。投资24000元，年收入324000元。如果真是这样，大概除了买彩票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赚钱的生意了。而且更‘荣幸’的是，这么赚钱的生意他居然告诉你？实在是不可思议。第三，世界通说，点击广告就能赚钱。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简单的赚钱方式，每天坐在家里，看30条手机广告，就能赚钱？如果我是世界通的老板，我请一大帮人帮我看短信就行了，有钱我自己赚，为什么要把这么好赚的钱分给素不相识的人呢？更可笑的是，居然有这么笨的广告主，明明知道世界通的这帮人专门坐在家里看广告，从来不去买广告上的产品，我还年年请世界通帮我做广告？”　　“第四招就是所谓的‘公司对公司签约’，显得非常正规。但我问过他们的人，我个人想加盟怎么办？他的回答很简单：要么找个朋友的公司挂名，要么花100元钱注册一个个体户就行了。只要愿意交钱，所有条件都没有问题。”　　“最后就是操作简单、老少皆宜，这也值得怀疑。对方的意思就是说，做这种生意，不要学历，不要经验，不分男女，不论老少(但一定要交钱)，只要眼睛看得见手机，手指能动，就能就业，而且工资还挺高。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的致富路径呢？”　　孙先生表示，世界通的代理商津津乐道所谓的“1P理论”，即“通过引入第三方，使产品价格低于平均成本还能赢利，从而创造自动营销”属于典型的传销理念。　　“高科技”传销缘何再次得逞　　调查中记者了解到，世界通的经营手法，与2001年被端掉的“神龙数码广告卡传销案”的伎俩如出一辙。世界通所谓的“高科技营销”，只不过是神龙数码广告卡的简单翻版。　　2000年，“神龙卡”开始出现，运作方东方神龙公司宣称“购买380元的神龙数码广告卡一张，根据卡上提供的账号和密码登录神龙公司网站，只需点击网页上的广告条，就可从公司获得每次0.3元的回报，每张卡3个月内最高可获利520元……”当时一张小小的“神龙卡”吸引了全国各地大量的不知真相的群众争相抢购，不少人都幻想着“在家躺着点广告成为富翁”。　　而实际上，事后公安机关对神龙公司的查处结果表明，该公司所谓的广告收入返还会员纯属子虚乌有，神龙公司初期返还给网民的点击费完全靠新增的会员购卡款支付，并以循环滚动的方式填补资金空白，等到新入会员的购卡款无法抵消返还旧会员点击广告款时，神龙公司终于陷入崩溃。　　2001年7月，神龙公司收支已经相差5000多万元，无法按时返还点击费，公司负责人携款潜逃。　　一位曾亲历“神龙数码广告卡”风波的人士告诉记者：“无论是从形式还是运作方式来看，现在的世界通和以前的神龙卡都有惊人的相同之处。”　　为何这样一个并不难识破的骗局，却能够再次得逞呢？熟悉世界通传销骗局的专业人士分析，一方面，伪装成高科技的骗术一般会设置一个低投入、高回报的利润陷阱，而且会以高科技、操作简便进行伪装；另一方面，骗子会抓住所谓的加盟、联合运营、发展代理等听上去无可厚非的经营手法，变相发展传销。　　该人士分析说，流媒体广告、植入广告、贴片广告等新的广告形式层出不穷，而大多数非专业人士没有相关知识，也给传销提供了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