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培训乱象调查：百亿市场，危机潜伏？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终身学习成为趋势。当前严峻的就业形势，给职业技能培训市场再添一把火。　　我国培训行业蕴藏巨大的商机：根据中国居民储蓄存款做出的保守估计，中国教育培训市场的潜在市场规模达3000亿元，并保持着迅猛的发展速度；培训市场潜伏着不可忽视的危机：培训机构质量良莠不齐、虚假广告泛滥、培训人员鱼龙混杂……　　近日，记者走访了有关部门和多家培训机构，试图揭开异常火爆而“迷人眼”的我国教育培训市场的面纱。　　培训市场“遍地黄金”难掩乱象丛生　　培训机构多如牛毛！证出多门，有的培训班只能藏身私宅　　暑期降临，各种印着“暑假家教班”、“英语速成”、“名师辅导”的培训街贴、邮箱广告充斥住宅区和住户的信箱；各种媒体也来助阵，不少报纸每天拿出大量版面来刊登培训广告；在高校校园，培训广告更是铺天盖地，“外语教育”、“计算机考试”、“快速学历”、“100%推荐就业”，形形色色让人眼花缭乱……[page]　　培训市场的“蛋糕”到底有多大？　　《2007—2010年中国培训市场发展预测与投资分析报告》指出，目前，IT培训、英语培训、管理培训和少儿教育已成为培训教育业的支柱。　　其中，中国英语培训市场的市场总值大约是150亿元，相当于一个中等城市的年产值。而目前全国的英语培训机构总数已达5万家之多，预计2010年我国英语培训的市场总值将达到300亿元。　　培训市场“遍地黄金”的现象，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其中。巨大的市场引来众多高校乐此不疲，据资料显示，2007年各主要高校继续教育（不包括MBA教育）盈利情况为：清华大学6.9亿元；北京大学5亿元；中国人民大学3亿元；浙大和南开同是过亿元的大户……　　可观的收益甚至引来国外资本的注入，从2008年开始，就陆续有外资培训机构来国内掘金，今年更是频频推出新的品牌。　　据记者了解，当前培训市场的办学主体主要分为以下几类：各级各类学校办的培训班、行业企业的培训中心、各种学会团体办的培训班、社会力量办学、培训公司和个人等。除了这些列得出名目的培训，更多来历不明的培训班举不胜举。　　“多如牛毛！”一位业内人士这样形容培训机构的数量。他介绍，培训公司目前人员流动率颇高，很多人在培训机构做了一段时间后，就自立门户，裂变出无数新公司。中国企业参差不齐，但在加强员工培训方面却越来越“英雄所见略同”；来自不同企业的不同档次的需求，也是让这些大小培训机构得以产生和生存的必要因素。　　然而，记者走访的培训机构中，只有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培训中心与北京佰加佰文化培训可以见到办学许可证的复印件，但分别在2009年1月9日和5月过期。一些培训机构甚至连营业执照都拿不出来。　　“市场什么职业最热，相关的培训班便会闻风而动。”在北京富顿中心公寓的一间房内，助理验房师培训办公室刚刚设立不久。工作人员介绍，要等学员都报名后再确定上课地点，教材是自己编写，教师均是来自大专院校的工、法、建科目的老师。双井桥东百环家园17号楼的一间二居室，便是“领秀钢管舞职业培训”的劲松校区。大约50平方米的面积被分为三部分：前台、接待室和教学区。　　没有固定的教学场所和正式出版的教材，有的培训班只能藏身私宅……北京市朝阳区教委相关负责人介绍，市场上很多类似的非正规短期培训，一段时间后就“偃旗息鼓”，这些培训班多数属违规经营。她解释说，按照规定，申请举办社会培训机构应有明确的名称、组织机构和章程，有与培训规模相适应的固定培训场地、设备及实习操作场所等。[page]　　违规培训为何屡禁不止？　　培训市场表面上的多头管理，而实际无人管理，市场呼唤有力监管　　日前，自称“高复航母”的杭州求是高复学校，因发布虚假广告将再次被杭州市工商局查处。　　求是高复已经不是第一次触红线了。“此前，求是高复已被工商部门处罚过三次。”杭州市工商局商广处执法人员告诉记者。作为隶属于杭州求是专修学校的杭州求是高复培训班，有一句响亮的广告词：“高复航母，为您开启名校之门。”求是高复宣称，“年年有学生考入北大、清华等著名大学”。而事实是，求是高复成立10多年来，至今只有4人考上北大或清华。　　在经过立案调查后，杭州市工商局认为这个号称浙江“高复航母”在招生广告宣传上确实存在诸多“注水”。办案人员称，求是高复将面临至少60万元罚款的行政处罚。　　罚款是罪有应得，然而如此明目张胆的屡次行骗，暴露了怎样的监管软肋？　　据了解，当前我国培训学校和机构的主管部门多头，包括政府部门（教育、劳动、民政、工商、农业、卫生、交通、财政、建设等）、行业协会和企业。不同的培训机构有不同的部门管理，比如建筑师由建筑部门管理、汽修则由劳动部门负责、艺术学校及IT培训则由劳动部门和教育部门联合掌管；教育部门负责审批发放《社会力量办学许可证》，但工商部门审批的营业执照中也含有“教育咨询”和“文化培训”。这使得整个培训市场的审批标准和管理手段过多过杂，不利于有效的管理培训机构。近年来，我国的培训市场出现了“表面上的多头管理，而实际无人管理”的局面。　　调查中记者还发现，很多职业资格培训机构挂着“××授权”、“独家委托”的旗号，然而没有统一的培训标准，其市场价格无序，培训证书也出自多门。同为面向建筑行业从业人员的土建造价员培训，位于北京市西直门的中国考试培训认证中心需缴纳1500元培训费，学员通过资格认证考试后，将颁发中国建设教育协会承认的合格证书。而位于北京市东城区东四十条的北京慈航培训中心需要1380元学费，学员获得的是北京市建委颁发的资格证书。　　“这也是多头管理的表现之一。”北京市崇文区劳动保障局办公室工作人员说，比如中等职业教育，初级职业教育机构由区县劳动局审批，中高级职业教育机构由市级劳动局审批。技工学校则主要由行业主管部门管理，劳动部门负责教学管理和业务指导。培训机构到底应该被教委审批还是被劳动局审批，主要看是否有学历教育的性质。　　“即使一个部门发现问题，但因归口管理而放弃追查，这样实际上会纵容违法培训机构。”华育国际总裁张大力呼吁，应建立和完善政府统筹、教育部门协调、各职能部门各司其职并积极参与的职业教育宏观管理体系，加大对培训行业的整治和监管力度。建立一套切实可行的长效监管机制，分行业、分类别不定期和定期的实时监测，防患于未然。　　据了解，北京市已设立职业教育与培训管理委员会，统筹全市职业教育与培训的领导、管理和协调。[page]　　教育培训行业将走向何方？　　培训市场要健康发展不仅靠资本，更要遵循教育行业自身规律　　“选择培训是购买服务的过程，更是对自己职业发展的一种投资。　　“浙江省教科院院长方展画指出，教育培训市场要健康有序发展，必须真正从提高学生能力、素质出发，不要夹杂着非正当的利益，甚至欺骗误导学生。　　据了解，中国教育培训领域最早起步于公办高校剩余教育资源的利用与发掘。改革开放以来，肇始于出国潮、学历热、考试热等市场需求情势之下，很多公办高等院校从培养公费出国语言类能力入手，开始了中国教育培训的起始阶段。很多中国知名高等院校成立的继续教育学院，以及后来规模越来越大的各级网络学院，通过各种垄断的学历颁发等手段进行各种配套培训课程，也是公办教育资源涉足教育培训行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20世纪80年代初期，鼓励社会力量办学的短暂政策空间，使得很多社会机构都热衷于兴办各种类型的学校，其核心业务就是以职业技能短期培训为主。随着政府政策的逐步调整，这些学校最终拆分归口于各级政府统一管理。90年代中期之后，重新恢复的出国留学热潮，催生了一些私立教育培训集团，它们改变了中国教育培训领域的利益格局，并最终推动了中国教育培训行业的管理标准、教学标准和服务标准的提升。　　“虽然近年来高层次的培训有了很大发展，但目前中国培训市场上，中、低层次的培训仍然是主流。”教育部职成司张志坤处长说。据了解，中国每年有将近1亿人参加各式各样的培训，其中近80％的人参加的仍是工作技能等方面的中、低层次培训。每年有将近1000万人参加会计、烹调、美容美发等方面的培训。　　“面对这么好的市场需求，应该好好管理和规范。培训机构自身应加强行业自律，首先要为学员提供高质量的教学服务，同时注意职业技能培训如何适销对路的问题。”张大力说，目前的情况是有的学员想学的内容没有，而现有的专业又离现实需求有差距，学校在培训过程中能不能真正地把实战型的技能传授给学员。　　据介绍，教育部已商24个部委局和一些成熟培训机构的专家，正在研究制定教育培训服务的国家标准。该标准已经获得国家标准委同意，列入《全国服务业标准（2009—2013）发展规划》。下一步将成立教育培训服务国家标准化委员会，按照标准对各种培训机构进行质量评估，定期公布评估结果，保障消费者的权益。　　“教育行业有一些自身的规律，教育培训的发展其实并不仅靠资本，可能要靠更多的东西。当前中国教育培训业的发展不均衡，优质品牌寥寥无几，大量的培训机构没有准确的市场地位和战略目标。”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副院长别敦荣教授表示，到目前为止，大多培训机构没有自己的核心力量，缺少课程研
发力量和专职培训师，培训机构实际上只起中介作用：从客户那里得到了培训需求之后，到社会上去找培训师。这样的低投入导致低产出，培训质量理所当然会变得越来越坏。　　中国最成功的教育培训机构——新东方以“成功学”口号而超越了培训本身，影响了一代青年人的生活和信念。这样的机构在上市后是否还能保持成长期的理念？如果教育培训创业家仅仅是资本迷醉的幻想家，忘记基本的教育理念，那么中国的教育培训行业将会走向何方？这不得不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