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隐患：上海住宅楼火灾纪实

主编：庄严 编导：张硕 侯珍玛 张秦思 摄像：沈焱 张小明　　今天我们来关注上海1115特大火灾事故。昨天下午两点多，位于上海市中心胶州路728弄1号的一栋28层高公寓楼突发大火。截至今天上午9点，这起特大火灾事故已经导致53人死亡，另有70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其中17人伤势严重。我们先来看看火灾发生时的情形。　　11月15日14点左右，上海静安区一幢高层住宅楼发生大火，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这是火灾发生15分钟后的事故现场。　　这座28层的住宅楼，一度被大火和浓烟包裹。数十辆消防车不停地向大楼喷水，警务直升机在头顶盘旋。　　不断有烧伤居民被救出。　　火灾发生后，上海公安、消防、卫生、应急办等部门立即出动，赶赴现场处置，展开灭火救援工作。　　20多个消防中队的上百名消防队员分批进入失火大楼，对每个楼层、每间房间进行查找，一寸寸废墟搜寻遇难者。同时，也抱着一线希望寻找着火灾的幸存者。　　失火大楼内大水如瀑布般倾泄而下，一楼的消防泡沫已经深及膝盖。失火大楼的两部电梯已经停运，消防人员徒步从两个消防楼梯向上走，搜寻每个房间。　　东方台记者 宣克炅　　宣克炅：消防队员是一家一家的将家门破开，寻找可能存在的一些幸存者，我们看到后面的消防队员正在使用一些破拆工具进行抢险。　　宣克炅：楼上的呢？七楼以上的呢？　　消防队员：各个楼层有各个楼层的分工，每个中队分工的。　　宣克炅：现在搜到几个人？　　消防队员：全面展开，我们已经搜了好几遍，全面展开。　　消防队员介绍，在房间角落、卫生间、废墟下，都有可能有遇难者遗体。在危难时刻，被困的居民可能会选择紧闭房间大门躲避浓烟和大火，因此消防队员必须破拆关闭的防盗门。　　记者：现在已经搜救了几家了　　消防队员：现在我们(搜救)第二次了　　事发地点位于上海市中心的胶州路靠近余姚路附近，起火的大楼一度被浓烟和大火包裹。火灾现场，到处是烈焰、浓烟、飘落下来的灰烬、爆裂的玻璃碎片，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消防队员不断从火场内抢救出市民，尽管地上的水温有四五十度，但是在危险面前消防人员没有退却，仍然一次次与大火争夺时间，一次次与生命赛跑。　　为了救助伤员，救援直升机将救援人员直接从高空吊到顶楼参与抢险，由于连续抢险时间超过3个小时，一些救援人员出现了虚脱窒息的情况，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用毛巾裹住头部，继续坚持着将昏迷的伤员抬出大楼。　　上海市和静安区领导和机关干部在第一时间成立了指挥中心和工作小组，从现场抢险、医疗抢救、治安防控、后勤保障等方面采取应急措施。现场有关专家分析，起火建筑的四周打满了脚手架，包围着大量的可燃易燃尼龙网，踏脚板则为可燃的竹片板，以致火势迅速向垂直方向和周边蔓延，在极短时间形成大面积密集火情。同时，现场施工工地较大，风助火势，加速了火灾蔓延。记者从多处了解到这是上海市静安区政府的改善住房工程计划的一部分，自9月开始在该小区试点。一幢高层住宅楼建造于1998年左右，共有三座28层高楼，除出事的3号楼为商品房，其余两座均为上海市静安区教师宿舍楼。有居住在附近的市民告诉我们，施工队自半个月前开始陆续进驻小区施工，在三座高楼外墙搭建脚手架，对外墙进行节能环保改造，增加隔热层。有业内人士猜测，这种类似泡沫的东西很可能是挤塑聚苯乙烯泡沫塑料板(XPS)，一种具有连续性闭孔发泡的硬质泡沫塑料板，虽是一种环保型保温材料，但具有可燃性，一旦被点燃，燃烧很快。　　15日晚6时30分，大火基本被扑灭。 受党中央、国务院委托，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孟建柱15日深夜率国务院工作组紧急赶赴上海，指导火灾事故救援及善后工作。　　16日凌晨1点，孟建柱在火灾现场，实地查看现场情况，了解搜救工作最新进展。　　在得知公安消防官兵已经对大楼进行了多次拉网式搜寻，仍不放弃最后的努力时，他强调，大火已经扑灭，当前最急迫的任务就是尽全力搜救幸存者，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发生大火的公寓楼，为钢筋混凝土结构，高度85米，建筑面积18472平方米，1997年12月竣工，1998年3月入住。大楼的底层是商铺，2至28层为住宅，其中有5家单位、156户居民，实际居住了440多人。火灾发生后，上海市连夜调集全市医疗资源，全力救治事故中受伤的人员，多家市、区级医院紧急开辟了绿色通道。我们再来看看救治的情况。　　上海胶州路住宅楼严重火灾发生后，约100名伤者被紧急送到上海市静安区中心医院、华东医院、华山医院、瑞金医院、普陀区人民医院等。各医疗机构纷纷开辟绿色通道启动应急方案，上海市医疗急救中心也迅速调集30辆救护车赶往现场，力争在第一时间救治伤员。　　普陀区中心医院在事故发生后，接收了5名从普陀区人民医院转过来的伤者，并在当晚八点左右送进高压氧舱，去除他们体内吸入的有害气体。　　普陀区中心医院副院长 赵德强　　赵德强：这五位伤员主要是因为着火烟吸入以后引起的肺气的中毒，主要的症状有咽痛、胸闷、头昏。　　为了做好伤员的救治工作，医院紧急抽调了多名精干医务人员，并对伤病员实行配对治疗。在高压氧舱内，护理人员陪同在伤员身边，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在五名伤员中，最让人揪心的是一名年仅4岁的小伤员靓靓，火灾发生时靓靓和家人正在家中，父亲抱着她从16楼翻到15楼后，再从安全通道逃出了火场。　　记者：现在靓靓的爸爸爷爷和奶奶都在瑞金医院接受治疗，所幸他们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而靓靓现在也安静了下来，她刚才进氧舱时一直在哭闹。　　晚上十点三十分，伤员们开始出舱，其中有两名是年轻男性。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吸氧，众人的面色都有所改观。　　记者：当时您在几楼，是怎么逃出来的？　　伤员：18楼，从外面用脚手架翻的，跳到九楼，又把别人家玻璃踹破了，然后从紧急通道出来的。　　院方表示，目前虽然伤员们情况稳定，但还需在医院接受几天的观察，确认无碍后才能出院。 卫生部门组织市级专家对火灾事故在院病人进行了全面梳理。除普陀区中心医院陆续接收52名伤病员外，瑞金、华山、华东、静安区中心医院等多家医院，也纷纷接收了数十名伤者。在上海市静安区中心医院，记者看到，从昨天下午2点45分开始，大约每隔5分钟，就有好几辆120救护车运送伤员到达这里，目前已收治52名伤员。　　静安区中心医院党委副书记 李天雅　　李天雅：大多数病人都是窒息，　　记者：都是窒息？　　李天雅：对，病人的情绪相对比较稳定。　　在急诊室，记者看到医生对重症伤者采取心肺复苏术进行抢救，而部分轻症患者已被转移到休息室，目前他们只需要大量饮水，并无生命危险。　　上海市静安区中心医院等医院的医护人员连夜为病人腾出病房，调配了氧气瓶、监护仪等设备。经过分诊检查和紧急治疗后，个别伤者被送入重症监护室，绝大多数伤者被分流至病房接受进一步治疗。针对部分伤员出现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医疗部门专门安排了心理专家进行疏导和药物治疗。据了解，绝大多数伤员主要是体表烧伤、骨折和吸入性损伤等。院方表示，上海市卫生局已调集全市最好的医疗专家和设备，全力以赴维护伤员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　　在上海华东医院，医院为每一个伤者进行了创口包扎、生命体征检查，除了10名较重伤者住院治疗外，还腾出专门场地收治了10名留观伤者，为病人配备了氧气瓶、监护仪。部分伤者出现了创伤后应激反应，心理专家为他们进行疏导和药物治疗。　　凌晨1点30分，孟建柱赶往上海瑞金医院看望伤员。在病房里，孟建柱亲切握住伤员的手，仔细询问他们的伤情。　　凌晨2点，孟建柱主持召开会议，传达胡锦涛总书记和温家宝总理的重要指示精神，听取上海市委市政府的情况汇报，宣布成立国务院上海市“11·15”特别重大火灾事故调查组。他说，火灾事故发生后，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上海市委市政府全力组织灭火和人员施救，努力减少人员伤亡，有关处置和善后工作正在陆续开展。　　孟建柱要求，继续全力以赴做好搜救工作，千方百计救治伤员，减少因伤死亡、因伤致残，妥善做好善后工作，彻底查清事故原因，明确性质，认定责任，依法严肃处理。　　目前，上海静安区委、区政府已将受这起严重火灾影响的居民安置到附近宾馆，并落实了食宿等问题。　　今天上海市政府成立了11·15火灾事故善后处置领导小组，由市委副书记、市长韩正担任组长。事故原因现在也已经初步查明，是由无证电焊工违章操作引起的一起责任事故，目前8名犯罪嫌疑人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据上海市消防局局长陈飞介绍，火灾发生时，起火建筑正在实施节能综合改造项目，总包方为静安区建设总公司，分包方为上海佳艺装饰公司。可是，这样一场下午两点多钟燃起的大火，怎么到晚上六点半才最终扑灭呢？　　昨天下午火灾发生后，14时15分，上海市应急联动中心接到火灾报警，上海市消防局接警出动，调集了45个中队的各种消防车辆122辆，其中包括云梯车、举高车17辆，消防官兵1300多人。然而，到达火灾现场后，他们却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难题。一起来看看。　　火灾发生后，迅速赶来的上海市消防局运用世界上处于先进水平消防的装备，投入了目前最先进的装备和最精干的力量，十余辆消防车紧急灭火，但是消防云梯不能达到22层的位置，22层以上的火势短时间内难以控制。　　为了增加救援力量，一架直升飞机一直在大楼边盘旋，但由于火势较重始终无法接近大楼。　　清华大学公共安全中心研究员李进告诉我们，我国《高层民用建筑设计防火规范》将10层及10层以上的住宅建筑，和高度超过24m的公共建筑和综合性建筑划称为高层建筑，一直以来，高层建筑火灾扑救是国际性的消防难题，目前只能靠日常防范。一旦发生灾事故，救援都会有很大困难。　　上海1115特大火灾的救援过程，也揭示出了高层建筑灭火这道世界性的消防难题。由于楼层高、体量大、人员密集，高层建筑本身的火灾隐患就比较多。而一旦失火，又很容易产生烟囱效应，火势蔓延迅速，人员疏散困难，扑救难度大。那么，国际上又是如何维护高层建筑的安全呢？　　李进告诉我们，目前高层建筑活在救援受到多方面的限制：一方面，登高车高度有限，另一方面直升机救援也会收到粉尘、热气流，浓烟等多方面的限制。而我国在高层建筑火灾防控措施上的监管力度并不到位，许多高层建筑的大火都是因为建筑材料和施工规范的问题造成的。　　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建设的加速，土地资源变得越来越稀缺，很多城市的高层建筑已经越建越多，越长越高，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普遍发展的趋势，仅上海市高层建筑今年已达1.9万余幢，超高层建筑近1000幢。作为中国建筑学会建筑防火与区划委员会委员、北方工业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胡斌，有着自己切身的体会。　　胡滨说，流光溢彩的摩天大楼，已经成城市繁荣和文明的标志，但繁荣背后也有隐忧，我国的消防能力并没有随着高层建筑的增多而越长越“高”。 目前我国大部分的高压水枪和消防云梯高度十分有限的，最高也只能达七八十米的高度，但是一般高层建筑的高度都在三四百米以上，当高层建筑发生火灾时，火势蔓延迅速，人员疏散比较困难，即使是直升飞机有时也是爱莫能助。高层建筑的发展与消防能力的有限，已经成为了一对亟待解决的矛盾。　　胡斌告诉我们，在美国平均每年发生高层建筑火灾7000多起，几乎每天有近20起，但美国对高层建筑的消防设计和安全管理方面的很多经验都可以值得我们借鉴。　　半小时观察：上海大火 拷问高楼时代　　现在1115特大火灾的原因已经初步查明，而从前面的节目中，我们也发现其实事故隐患早已存在。失火大楼在外墙面施工中使用了不少易燃保温材料，为施工搭建的竹踏板和尼龙网也容易见火就着。这些因素加上无证电焊工的违规操作，最终酿成了一起悲剧。如何确保高层建筑的消防安全的确是现实难题，一旦发生发生火灾，以现有的技术手段迅速扑灭火势还存在不少障碍。这样的困境对我们用制度防范安全风险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既需要在建筑设计、材料使用和消防设施装备上，严格规范，切实履行，防患于未然，也需要在日常使用维护中，时刻提高安全意识，杜绝任何火灾隐患。水火无情，每一起灾难都应当促使我们筑起更稳固的安全网，而不仅仅留下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