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产业基金CEO欧巍：PE中外结合更具投资优势

天津“国贸”，天津人嘴里的平安大厦。站在这里的26层俯瞰天津市，一览众山小。　　凯雷集团联合创始人兼董事总经理鲁宾斯坦（David Rubenstein）说，我们最大的竞争不会是来自于其它国际PE（Private Equity，私募股权投资，以下简称PE），而是中国本土的PE企业。而坐落在这里的渤海产业投资基金，或许是凯雷们目前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在以15亿元人民币购入天津钢管后，最近渤海产业基金又把成都商业银行和泰阳证券收入囊中。　　39岁的欧巍，是渤海产业基金的CEO。“在如今这种高流动性、估值过高的市场中寻找投资项目有两个方向，其中一个是买别人不好买的。”他毫不讳言，这目前是该基金相对于外资PE的优势，“军工、媒体、金融等行业，渤海产业基金都会看，而且会尽可能地看。”　　然而，并非这种优越感吸引他从新桥投资“跳槽”到渤海产业基金。　　欧巍这个名字为人所熟知始于新桥收购深发展。大约2年前，他忽然觉得“在新桥或者在凯雷、贝恩上班，有什么区别”？外资PE机构之间的差异性已经越来越小。“倘若能换个环境，可能看的东西会不一样。”PE刚刚起步的国内，有足够的资金、有足够的项目以及足够的人才，“这个行业应该会有很大的发展”。　　因此，当时的渤海产业基金筹备委员会找到“红筹之父”梁伯韬，想请其出山坐镇渤海产业基金时，欧巍以其顾问身份“提供任何可以给予的帮助，尽量促成这件事情”。更在之后，顶替梁伯韬掌舵渤海产业基金，毕竟是第一只人民币产业投资基金。　　“以前有时间”的爱好是骑马、开飞机，“不知道算不算是充满挑战的爱好？”欧巍说。　　“相当于黑石、凯雷”　　“起码来说，渤海产业基金属于国外PE领域里的。”欧巍之所以如此定性，是因为渤海产业基金看的项目都是在5亿元人民币以上。“事实上我们现在做的几个案子没有一个是很小的，差不多都在1亿美元以上。”即使在国外，这也不能算是小交易了。　　与渤海产业基金的攻城略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际大型PE机构在国内的屡屡碰壁。外界免不了生出“渤海产业基金是亲生儿子，外国PE机构是外人”的猜测来。渤海产业基金的发起投资人，无一例外地都是国有控股企业;而以创新面目出现的基金管理公司，其股东也是基金发起人。　　但对于外界“官办PE”的定位，欧巍却颇为介怀。“虽然它的投资者都是国企，但是这和官办是两个概念”。他说。一个投资公司或者一个基金管理公司，很难用其资金来源来判定它的属性或者是做事方法。“比如说证券投资基金，其资金来源一样可以是国有企业的存款，但是能说它是官办的吗？”　　另一个被用来驳斥“官办”的理由是，中银国际是渤海基金管理公司的控股方，它虽然是中国银行的一部分，但“也是非常市场化”的一个机构。“基金在具体操作上，绝对没有半点官气。”欧巍始终坚持，官办PE的提法值得商榷。　　尽管大股东与主权基金一样，都是国家，但“渤海产业基金和主权基金也画不上等号”，欧巍指出，虽然中国国家外汇投资公司（以下简称CIC）管理的是“外汇储备的钱”，而渤海产业基金的资金来源是“国有的商业机构”，
它们“除了大股东是国家外，其他股东都是商业企业，有些还是上市公司”。况且与渤海产业基金的纯商业运作相比，主权基金的考虑要更复杂，“整个国家的外汇政策、外交政策等”都要纳入其中。　　然而以渤海产业基金为代表的产业投资基金，“目前都是以地方政府相关部门名义报国家发改委审批的”，似乎无论如何都撇不清“政府”在其背后的作用。实际上国家发改委为了减少地方政府对产业投资基金的过多介入，要求后批的5家产业基金，“委托给现有的专业管理机构管理”，而不是像渤海产业基金这样，由发起人组建基金管理公司。　　深圳创新投资集团副董事长李万寿此前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国有资金介入PE领域是有必要的，关键是如何介入。而国内PE界也有看法指出，现有的产业基金以Fund of Funds（基金的基金，一般指PE基金的投资人）的方式进行投资比较合适，“这样也更有利于撬动民间资本进入这个领域”。　　但欧巍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随着这个市场的发展，Fund of Funds必然是要发展起来的，但目前没有大发展的可能，因为其前提是市场上要有足够多的基金管理公司。　　“Fund of Funds是要帮助国有大投资人筛选、投资funds（基金），但渤海产业基金加上后续批的5家，选来选去也就6家。”管理能力相对较强的外资基金管理公司，基于换汇等问题，“还不能投”。这6家机构总计680亿元的基金规模，只是中国人寿需要投资的1万多亿资产“一个很小的比例”。　　“只有5%的中国特色”　　渤海基金的办公室设计是一种典型的“中西合璧”，据说是请设计师专门设计的：一边是色彩简练、流畅的英美商业氛围，一边是空间中到处点缀着中国红、格子窗隔断、云头图案等有中国元素的东西。而这里的访客一般也有两种选择，咖啡或者是茶。　　外界把渤海产业基金的投资团队称之为“海归集中营”，但欧巍说称这些人“是海归也可以，是土鳖也没错”。以其自身为代表，其职业路线图是“从国企到外企再到国企”。其团队中的人虽然大多都有国外教育背景、国外工作背景;“但这些人的根还是在国内”：基础教育在国内完成，在外资机构期间“一星期也有5天是泡在国内做项目”。　　欧巍认为，从目前他们所做的项目看，这支有大量海外背景的团队并没有“水土不服”。在渤海产业基金筹备以及成立初期，国内本土PE机构有人士曾经指出，这样一支国内背景、要在国内市场操作的产业基金，“延请外资背景人士来做有没有必要？”上述人士的理由是这些人对国内市场的了解并不如本土已有的管理机构深。但欧巍说，“中国那么大，北京的机构对上海市场就一定熟悉吗？”身在海外的人也不见得就不了解国内市场。　　从“海归”到“真正的土鳖”，这种转变仍在慢慢发生。尽管对国外媒体仍然习惯用英文表达，但欧巍的新名片上不再印他的英文名，而是用拼音替代。　　与这种体现中国化的细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渤海产业投资基金只有5%的中国特色”。欧巍表示，这种特色体现在基金投资人和基金管理公司的关系上。“这些投资人都是国企背景，相对于海外经验渤海产业基金还有一个国家发改委这样的上级审批机构。”这些都是差异。而小的差异更是体现在“大部分国际PE基金的存续期在7-10年，而渤海产业投资基金的存续期是15年”。　　但欧巍强调“渤海产业基金在投资人和基金管理公司的关系、两者的利益捆绑、基金管理公司的具体运作等方面”都是按照市场化运作的，这是和海外基金运作经验重合的那95%的部分。尽管从资金来源而言，无论是基金还是基金管理公司都是不折不扣的“国有企业”。　　“对我们而言，与国外实行有限合伙制的GP一样，基金所有的投资都是由基金管理公司决定的，管理公司内部专门的投资决策委员会是投资的最高决策机构。”但欧巍拒绝透露投资决策委员会的组成中，除了其本人和已知的3位董事总经理，是否有政府部门或者股东方人士参加。渤海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的CEO由欧巍担任，而其董事长则由中银国际人士出任。　　但欧巍明确指出，基金并不设股东大会。国内民营资本介入PE时，“投资人不信任管理机构或者对操作流程不熟悉，很多都要求直接介入到基金管理过程中。”有PE机构人士指出，这是普遍现象。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很多机构采用设置股东大会，由其最后审议投资案的方式。　　“渤海产业基金的国企背景，加上现在基金管理团队的核心人员其实并不持有基金管理公司的股权”也引来外界质疑：这些人真能为基金的投资利益最大化而努力？会不会出现国有企业的老毛病？“比如有个案子风险比较大，在投资决策委员会上一次没有通过，实际投资人就不再坚持。”因为不做就不会出错，一位PE投资人士曾向记者表示类似的质疑。　　欧巍也认为这是一个悖论，因为基金的特性有别于一般的实业企业，“这是一个经营风险的行业，没有风险意味着没有收益或者低收益”。“管理团队组成人员主要的收入和海外一样，都是和基金的整体回报挂钩的，而基金的整体回报又取决于单个项目的回报。”这个利益驱动，势必会使得每个项目的具体执行团队“争取他们认为好的项目”。而投资决策委员会的所有成员每天都在了解“项目的进展”并进行讨论，所以不至于在最后时刻“需要用投票的形式”来决定是否投资。　　海外的一些LP认为，像渤海产业基金管理公司这样的团队，“由于其国有背景，因此缺乏相对的独立性，而且赚的钱大部分都要交给股东，因此对团队的稳定也不利”。欧巍辩解到，即使在实行有限合伙制的海外PE机构中，作为GP的基金管理公司是法人，“他们的投资团队也和渤海产业基金一样，是雇用的”。而这些团队所赚取的钱大部分也是要交给基金管理公司的出资人的。“我并不认为渤海产业投资基金管理公司与投资团队的利益相关度要比海外基金的弱。”欧巍说，“有30多个人愿意为这里工作，也许能做一定说明吧。”　　“既搭车，也开车”　　“不能用一个项目来判断一个基金的投资方向和投资风格，也不可以用两个或三个案例来判断。”尽管欧巍对外界传言的多个投资案不置可否，但却明确表示渤海产业基金只认自己公开承认的“儿子”。　　在继投资天津大无缝后，渤海产业基金以9亿元购买了成都商业银行3亿股权，占其增资扩股后近10%的股权，成为成都商业银行第三大股东。这个交易已对外披露。而传言中，渤海产业基金还将出资12亿元收购原方正证券持有的泰阳证券14.9%的股份。在国内做交易的某香港PE人士认为，后续两个案例被业内认为，“金融股权”将是渤海产业基金未来的重心所在。　　但欧巍并不这么认为。“金融业包括银行、保险、证券是一大行业，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投资者都会专注。”他说，包括大工业，国有有优势的其他行业，所有的基金也都会感兴趣。“就像大无缝，别的基金也愿意投。”天津钢管是渤海产业基金的第一个投资案，据说在其接触之前就有多家外资机构和天津钢管有过接触。　　“我们不会因为投资人的背景而只看金融股权，也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集中在一个行业上。”欧巍说，“渤海产业基金并不拘泥于某一个行业。”如果把行业比作马路，而把企业比作行驶在这条马路上的汽车的话，“马路要好，汽车也要好，这是前提，要不一切都是废话。”　　如果加上投资泰阳证券的12亿元，渤海产业基金在环渤海地区之外的投资已达到了将近22亿元，占其一期60.8亿元基金的1/3强，这早就超过了基金设立最初20%的限定。“目前我们看的项目差不多70%还是在环渤海区域内，”但欧巍也指出，无论是发改委还是天津市政府都不会“死抠这分厘毫”。事实上国家发改委对产业基金投资区域过于狭窄有担忧，怕变成“地方政府发展当地经济的工具”。　　天津大无缝明年准备上市，成都商业银行和泰阳证券也走在上市的道路上。因此有人认为，渤海产业基金会更关注Pre-IPO项目。在天津钢管的投资签字仪式上，欧巍也表示，投资人的金融、投行背景，能为所投项目的资本运作提供帮助。　　但欧巍并不认为这是渤海产业基金的特质，后端投资很大程度上“是大环境决定的”。首先是“稍微有点规模的企业目前没有一个没有上市计划的”;其次“国内的状况就是VC、PE甚至LBO（Leveraged buy-out，杠杆收购）的分野并不清晰”，那些主要做LBO的海外基金在国内也在做PE甚至VC，“而如今市场好，大家都想做Pre-IPO”项目。但是“企业明年有上市机会，一切也都满足上市要求，但可能明年市场就不在了”，欧巍说。在他看来，实现所投资本增值的方式除了上市外，“转卖给战略投资者可能赚得会更多”。　　这就决定了“渤海产业基金出的价格绝对是不贵的”，欧巍认为追价不是他们的风格，“与凯雷（The Carlyle Group）等外资PE机构比，渤海在价格上没有任何优势”。据传，渤海产业基金入股泰阳证券，每股作价8元，这一价格只相当于泰阳证券市净率的2倍左右、市盈率的4倍左右。“以低价买回来的，我起码知道实在不行，还是有几个出价比我高的人愿意从我这里接手这个项目。”欧巍说。　　前提是：渤海产业基金能以这个价格买到而别人买不到的东西。有一些情况是别人出价比较高，但是没那么多钱;或者是几个人同时出资，但是出售方不愿意这么麻烦。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外资想要这个项目，但是需要走审批流程，这使得结果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作为人民币PE的渤海产业基金就不存在这个问题。“那5%的中国特色，就是渤海产业基金的优势，”欧巍指出，在具体的投资操作中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同样磕一个军工项目，外资肯定磕不过我们。”在媒体、金融等敏感行业亦然。　　但这种“不公平状态”显然不可能长期持续。“国内的市场在逐渐开放，而且开放的速度非常快。”而作为投资者，“把握机遇才能赚钱”。　　除去这种相对简单的“结构性折让”的投资机会外，渤海产业基金也对“别人不怎么看得上、其实很有价值的项目”感兴趣。他们最近看的一个企业，销售过百亿，在它所处的领域内处于垄断地位，但目前的利润却只有2000万。“只要我们做适当的调整，它的利润就能变成10亿。”欧巍说。　　这种相对比较复杂的投资案，“是LBO应该去发现、做的事情”。欧巍说，尽管搭企业高速成长这辆便车的PE投资模式是目前主流，但“如果有一天渤海产业基金做了并购案，千万别惊讶。”因为LBO才是PE的高级班。“我们既能搭便车”，但只要有大的重组、并购的机会，“我们也要自己做司机”。欧巍认为，金融机构、大投行股东背景的渤海产业基金，这点能力是国内LBO机构比如弘毅所不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