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街上飘来的那些事

陈沫　　十年前的“9·11”距离我是遥远的，那时我还是个学生，它于我，就像一部震撼却不太真实的灾难片；而十年前的“9·11”距我又是如此之近，因为我现在住的地方与世贸大楼仅隔一条哈德逊河，几乎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那片“废墟”。新的大楼破土而出，一天天一层层高大起来，而旧的世贸双子座却并未从人们的记忆中消退。它在每一个美国人的生活里。　　我的同事Rebecca当时在Building 4——那座被第二座倒塌下来的双子座砸成焦土的楼。9点左右，她还像往常一样处理一笔交易。忽然间，天昏地暗，从窗边人们惊恐万分的表情来看，她知道一定发生了很重大的事件。来不及收拾，马上离开。　　走到外面，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不断有人从楼上跳下来，像下饺子一样。高楼上的人们，不是被烧死，就是摔死！　　她实在无法再看下去，于是和男友，走到了附近的一家星巴克。这时才发现，两人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带钱包。当时，所有的路人都成了活雷锋，哪怕有一个硬币也会掏出来给你让你打电话。他们很快和家人报了平安，然后走到附近的R线地铁，赶上最后一班回家的地铁。　　别的纽约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住在皇后区的很多人那天走了整整8个小时才回家。更幸运的是，Rebecca当时的公司在Building 4的第7层，所有人在两座大楼倒塌的十几分钟之内顺利撤离，没有人员伤亡。　　我想到一个月前纽约的5.8级地震，和她开玩笑：你这么身经百战，可是地震那天怎么没看到你赶快带领大家冲出去啊。“我想来着，只是看到大家都那么淡定，就没好意思。”她也和我开着玩笑。　　十年后的纽约人，已经可以用轻松的口吻讨论那段回忆了。比如辛迪，她终于可以和我说起有关马克的故事。　　虽然我并不认识马克，直到我从网上看到他的名字，和人们为了纪念他以他名字命名的每年一度的5公里跑步比赛。　　如果他活着的话，应该是一个步入中年的男子了。他也许和我在这同一间写字楼工作，我们可能经常在电梯里寒暄。他会每天晚上从Grand Central乘坐6：03的Metro North火车回到康州的家，那里有美丽的妻子，和已经上中学的孩子。　　那一天，早上9点。在世贸第106层的餐厅，有一个早餐会议讨论未来yy公司和xx公司的合并事宜。马克从地铁挤出来，准时来到会场，之前打给妻子最后一次电话：亲爱的，我已经到了。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与会者无一幸存。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远在芝加哥的辛迪——马克的手下。　　一年之后，yy公司并购了xx公司，辛迪成为了yy公司的员工。三年后，我加入yy公司，成为辛迪的同事。十年后的今天，辛迪给我讲起这个陌生人的故事。　　他的名字叫做：马克·加蒂姆。　　作者系纽约某投行资产管理部门分析师、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