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动漫分道“羊飙”产业链条不够完整

近日，国家广电总局公布了2009年度少儿精品发展专项资金及国产动画发展专项资金项目评审结果，185个项目共计获得2127万元奖励资金。2127万，这一可观的数字是国家下决心对于动漫产业进行大力扶持的最有力证据。　　除此以外，在中国，围绕原创动画设立的各种奖项层出不穷，据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副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曹小卉介绍，中国如今平均一周就有一个动漫节，各种奖项从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　　全世界“最贵羊” 　　如此诞生 　　从2005年下半年开始，一部老少咸宜的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第一部、第二部)开始陆续在央视少儿频道、北京卡酷、上海炫动卡通、湖南金鹰卡通、深圳宝宝动画剧场等全国近50家电视台热播，曾创下17.3%的最高收视率。　　但其监制卢永强直到2007年的上海动漫节才意识到“喜羊羊”真的火了，动漫节上，数不清的小朋友将几个人偶演员团团围住要签名。　　“喜羊羊”不仅火了，甚至被扣上了一夜暴富的帽子，卢永强在接受独家深读记者采访时强调：“喜羊羊的走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构思到赢利我们花了整整4年的时间。”　　“喜羊羊”的创作是从2003年底开始的，那时以卢永强为核心的团队只有一个大体方向：人物矛盾简单、不说教、有喜剧效果，并且小孩不陌生。卢永强听取了一些香港朋友的建议，选取动物做题材，并最终淘汰了蚂蚁跟大象、老虎跟兔子、黑熊跟蜜蜂等提案，选中了羊和狼的故事架构。　　当时的动画总监、也是喜羊羊形象的创作者黄伟明告诉独家深读记者：“灰太狼的形象就是根据我的形象设计的，不仅如此，在狼夫妻的名字没定下来之前，这两个人物的名字分别由我和我女朋友的英文名来代替，想想还挺可爱。”　　三个月后，五集剧本横空出世，并得到了公司和电视台的认可，于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形象设计和动画制作、后期配音等团队同步启动，卢永强则与电视台签下了每年提供208集《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协议，对于一支年轻队伍来说，压力真的很大。　　2004年到2005年，零收入，并且公司几乎投入了全部人力伺候“喜羊羊”。　　“那时候,所有的人白天都窝在公司，吃饭都是集体外卖，晚上经常加班到十二点集体下班，吓得警卫问我，公司是干嘛的，怎么都是半夜三更才下班。”卢永强回忆起这段过去时微微一笑，还是慢条斯理，“但很多人都坚持留下来了，我很感激。”　　直到2006年，随着“喜羊羊”电视动画的热播，很多公司找到了卢永强希望合作开发衍生品，卢永强终于开始看到回头钱了，他说：“靠播出动画片是无法收回成本的，有些电视台给几十块钱一集，有些甚至还得倒贴钱，想挣钱，必须得开发衍生品。”　　《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整个成本投入大概2000万左右，从起初的赔本赚吆喝，到现在的身价10亿，卢永强一手打造了一只全世界最贵的羊，现在，喜羊羊与灰太狼这对动画冤家开始全力进军港台和国外市场了。　　卢永强告诉记者：“我希望在播到1000集的时候，可以建一个主题乐园——‘喜羊羊游乐园’，集卡通人偶舞台表演、巡游、摊位游戏、电动游乐设备、亲子乐园、产品销售于一体。”不知这个“中国式迪斯尼”乐园离卢永强的想象还有多远。　　下一只“领头羊” 　　将会是谁 　　从2005年喜羊羊开播时，“喜羊羊”就荣升为中国动画之骄子，但五年过去了，中国动画行业还是只有“喜羊羊”，跳独舞的局面未免有些无奈和无聊。　　北京电影学院副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曹小卉说：“‘喜羊羊’独大的局面按理说早就该结束了，这样才符合艺术发展规律，有竞争才有进步，有更多的榜样才有更多的追随者。”　　独立动画人王波是闪客时代“四大闪客”之一，他对这一点深表同意，他从事动画创作有五年了，在他的脑子里，中国动画每年的片子不少，但被人知道的不多，更别提精品之间的竞争了，他说：“‘喜羊羊’确实挺好看，但也不至于都五年了，还一个劲儿地播啊，就是没竞争，中国的动画行业根本谈不上竞争。”　　据了解，国家每年对动漫产业的扶持力度看上去很大，但几千万的奖金分摊到每一个动画公司的手里最多也就二三十万，按照央视少儿频道动画片分级标准算，C级动画片每分钟都要一万元的成本计算，那么，这些奖金只够每个公司做一集且级别还不高。　　对此，曹小卉建议：“国家应该鼓励动漫产业壮大，但应该把有限的奖金投入到精品动画的扶持上，这样每年至少有三四部好的动画片出现，这对中国的动画行业带动是很大的，比现在把钱零散地分给小公司要有效果。”　　黄伟明在“喜羊羊“如日中天之日选择了离开，自立门户创造了一个新动画《开心宝贝》，他告诉记者：“一个创作者的乐趣就在于不断创新，喜羊羊留给我创新的空间没有了，所以我离开了，并创造了《开心宝贝》，下半年就要在全国四十多家电视台播放了。”　　黄伟明毫不掩饰自己的信心，现在他已经为《开心宝贝》投入了几百万，他说：“我们预备要投资几千万做这个产品，我相信它会发展得很好。”　　[page]　　打造出“本土羊” 才是正道 　　“从一个行业的高度分析，好的动画不能仅仅靠钱来衡量，一些纯粹的艺术动画对整个行业的带动是很大的。”曹小卉说：“一个好的动画当然最好能挣钱，得到市场的认可，但它的内容和制作品质必须有保证，否则便失去了发展动力。”　　《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成功也不是从市场出发的结果，黄伟明告诉记者：“当年我们创作‘喜羊羊’的时候并没有过度考虑后期经营，只是想做一个好的作品，所以才能得到市场认可，并且老少咸宜。”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随着国外动画巨头的产品进入
中国市场，《变形金刚》《机器猫》《魔神英雄坛》等作品深入人心，中国的动画公司也一度成为了国外产品的外包公司，因此也培养了一批崇尚国外风格的动画人才，曹小卉说：“人们都以为像日本了、像美国了就是跟国际接轨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人家有的是钱，技术也高超，干嘛看你的，人家看的就是东方美术，中国动画。”　　其实中国动画并不是没有基础的，上世纪60年代开始，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就创作了一系列享誉国际的具有强烈中国风格的动画片，比如《小蝌蚪找妈妈》《大闹天宫》《宝莲灯》《三个和尚》《神笔马良》等，这些都是基础，但几乎已经被现代动画行业从业者抛在脑后了。　　曹小卉有一年参加法国昂西动画电影节，这个世界最大规模的动画电影节专门为韩国动画片举办了一场“首尔之夜”，曹小卉问组委会里面的一位老太太：“你们为什么不举办一个‘北京之夜’呢？”老太太瞪大了眼睛说：“不是我们不想办，是你们好多年没送来像样的片子了。”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什么才是像样的中国动画？不能一味追求经济利益，必须要有中国特色，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那些老艺术家就是我们的根。”曹小卉告诉记者，“当然我也不是鼓励越土越好，但中国元素不能丢，中国文化不能丢。”　　网络著名动画《功夫兔》的制作者李智勇说：“现在国外的动画都开始走向瓶颈了，你生长在中国，接受中国的文化熏陶，想做出优秀的充满国外元素的作品，根本不可能。”　　动漫人才 “蜗居”地下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这句令人捧腹的电影台词最简单直接地道出了一个行业可以永续发展的动力是什么。　　中国号称有1000多所大专院校设有动画专业或者相关课程，每年毕业生保守估计有十几万，看似欣欣向荣、人才济济，但经过记者多方了解得知，实际上，中国动画行业的人才一直处在青黄不接的状态。　　用主业“养”爱好 　　原创人才自我保护 　　近几年，出现了很多像《哐哐哐》《功夫兔》《打，打个大西瓜》这样的优秀作品，这些动画短片从画功到镜头再到剧情都非常棒，令人耳目一新。　　《功夫兔》作者李智勇说：希望国家的扶持政策可以照顾一下独立动画人，因为只有纯粹的动画才是最有创造力的，才能给这个行业不断带来新的东西，这对整个行业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曹小卉对于独立动画人提出了自我保护的建议，他说：“可以用主业来养爱好，国外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而且还保持着相当强的创作力。”　　据李智勇透露，中国现在的动漫节很多，他从2005年创造出《功夫兔》开始，就频繁参加各种动漫节，获奖无数，所获奖金已达十几万元,他说：“很多独立动画人会不遗余力地参加各种动漫节，因为他们做原创动画的收入很不好，靠奖金才能生存。”　　动画人才多面手 想说纯粹不容易 　　“我们现在有一部100多集的动画片马上就要和央视签约播出，还有一部动画片正在跟中影合作开发，平常再接一些商业广告的活，目前公司的运转还算不错。”王波向记者介绍着自己的动画公司的情况，《哐哐哐》是他唯一没有急于拿来商业化的原创动画。　　2005年，王波和三个同伴在北京东四的一个居民楼里成立了工作室，他说：“我当初满怀抱负，想做成一个动画研究所，让喜欢动画的人都到我这儿来搞创作，现在我没这么理想了，但我一定会坚持做原创。”　　创业初期，受生存环境所迫，王波的公司也开始做一些外包加工和商业广告的活，一做就是两年多，突然有一天，王波问自己：“我在干什么？我的人生方向呢？”然后他立刻调整公司的发展方向，并开始着手制作原创动画片《哐哐哐》。　　“《哐哐哐》很纯粹，我做时就没想迎合电视，所以做得很舒服，没有任何限制，产品质量也较高，得到了
网友的好评，虽然压力很大，但我很满足。”　　坚持原创，短期内不可能有回报，再加上王波又想把员工的薪资保持在一个较好的水平，造成公司几度资金周转不灵。有一年，公司发不出工资，王波到处借钱，那年是他的本命年，他说：“我从没拖欠过谁的工资，在我低潮的时候，我也不怨恨离开公司的职工，谁都是为了活着。”　　王波对于原创动画的窘境感到无奈，他说：“国外动漫行业的产业链非常完整，分工明确，可在中国，基本上一个创作人仅仅搞艺术创作是不可能的，因为没人帮你去做后期、做市场推广、去挣钱，像我自己除了做动画还得学管理、学营销，不学就意味着失败。”　　李智勇创作出《功夫兔》后一炮而红，这个半路出家的独立动画人研究生阶段学的是交通运输，而后自学成才并成功到中国传媒大学动画学院任教，他对于“地下动画”这个代名词很不满：“我们只是不盈利，不在电视上播，但我们不卑微，网络上的受众也很广啊。”　　2005年，《功夫兔》第一集在网上火了，随后很多商人找到他想把《功夫兔》商业化，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商业化了，我就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创作了。”　　李智勇说：“我在独立动画人里算是个特例，有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学校也会拨款支持，所以我坚持了五年，但已经焦头烂额，更何况那些不能用工作养自己爱好的独立动画人呢？仔细想想是很可悲的。”　　李智勇做《功夫兔》几乎每两年才能出一集， “其实整个制作时间只需半年，很多时间都在和媒体、朋友交流，这确实影响了我的创作。”李志勇说，“之所以有这么多媒体关心我们的作品，恰恰是因为独立动画人的作品可以给观众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代表了行业的领先水平，但可惜的是，独立动画人很难靠原创生存，一些人进入商业动画的大熔炉后就慢慢被磨没了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