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钧：摇滚藏獒

在中国文化产业的发展中，有些事情注定需要由一些不那么商业的人，依靠自己的理想来推动。　　赵杏｜文 尚文｜摄　　在设计简洁的灰色调办公室里，窗台上放着郑钧的琴盒，但此刻他的身份是漫动时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郑钧笑称“这是平生第一次有名片”，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一次有名片，上面就印着“董事长”的职务，而且还是一家动漫公司。不过郑钧从来都是敢想敢做，现在他正身处动漫产业，尝试改变现有运作模式，让中国原创动漫作品进入国际发行渠道。　　那个昨日还在舞台上我行我素的摇滚青年，此刻却坐在办公室里思维缜密、逻辑清晰地在商言商，他是摇滚歌星，是动漫公司董事长，还是漫画书《摇滚藏獒》的原创作者；他在各种身份间转换自如，就像一场排练好的演出，时有即兴却总成竹在胸。　　追逐利益还是追寻意义　　一切的起点在于郑钧的女儿。 　　3年前，面对欧美动漫中高大全的英雄主义、日本动漫里无处不在的卡哇伊，郑钧建议女儿多看看中国动画片，多些选择，但得到的答复是“中国动画片没有好看的”，执拗的郑钧决定为女儿写一个故事——这就是《摇滚藏獒》的缘起。它融合了郑钧最熟悉的摇滚乐、西藏文化和犬类知识，蕴含着一个父亲对子女殷切诚挚的期许和教诲。“我从女儿身上发现孩子们是想看中国动画，但却没有上乘的作品供他们选择。我就想把《摇滚藏獒》做成漫画书，然后看看有没有可能把它做成动画片，也算是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郑钧的动漫梦在那时渐渐有了轮廓，虽然他知道梦很美，路亦长。　　而此时，郑钧却遭到了比最初选择走上音乐道路还要强烈的质疑。从个人角度而言，学过绘画但并不能胜任长篇创作；没有动漫制作和发行经验；做音乐只要个人全能即可，但做动漫需要整个团队协作。面对种种质疑，郑钧还是义无反顾地启程了。他开始有意识地留意动漫产业的动向；并花费将近1年时间、几乎以自费的形式将画稿完成。北京奥运期间，郑钧应邀为《福娃漫游记》制作了片尾曲，并由此意外地结识了愿意出版《摇滚藏獒》的现代出版社。2009年初，《摇滚藏獒》漫画书出版，鲜有签售宣传，销量却达到了近10万册，并进行了第二次印刷。郑钧的动漫之路取得了阶段性进展。　　而就在图书发行后的几个月内，日本动漫3大巨头之一Mad House向《摇滚藏獒》抛出了橄榄枝，提出以高价购买电影
版权。大家都觉得机会难得，但郑钧拒绝了。“如果仅仅是为了挣钱的话，我都没必要去做这件事情，我做歌手挺好的，或者直接把剧本卖给别人就完了，”郑钧坦言，“但我想把它做成一个传达东方文化和东方价值观的一个渠道。我们只卖加工产品，不输出文化，那中国经济越强大他们就越害怕，因为不了解你，所以老觉得你是个怪物。”　　而中国动漫产业有市场缺力作的现状，更让郑钧感到惋惜。据《2007-2008年中国动漫产业分析及投资咨询报告》数据显示，中国至少有5亿动漫市场消费者；2009年第一季度统计数字显示，中国动漫公司已达5600余家，从业人员超过20万，并且每年新增动漫企业超过300家；而这5000多家动漫企业，产值只占了预估3000亿元市场的1/10。在这5000多家动漫企业中，真正在做原创动漫而非美、日代加工工厂的少之又少；而其中推出过国际水准作品的企业几乎没有。　　尚不成熟的产业，尚显空白的市场；外加日本动漫公司对《摇滚藏獒》的肯定，让郑钧有了信心，也更添一份使命感。“让全世界的人坐到电影院里来看一部中国的动画片，这是一个梦，如果有一天这个梦实现了，那比我们挣了多少钱的意义要大得多”。郑钧说得动情，就像大多数玩摇滚的一样，在他这，意义高于利益。　　郑钧决定自己运作《摇滚藏獒》并开发周边产品，进军动漫产业，为《摇滚藏獒》、也为中国动漫企业闯出一条新路来。2009年5月份，他正式成立了自己的动漫公司——漫动时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为便于与国际市场对接，郑钧将公司从一开始就定位在“高举高打”的国际化、标准化起点。　　整合全球资源　　“我是一个有两种思维方式的人，做事的时候很理性、不冲动。我很冷静地考虑这个事情的各方面，如何推进，怎样来实现，客观地去面对问题。”此刻的郑钧完全没有了舞台上的疯狂，显得格外冷静理智。“要想建立标准化公司，走国际发行路线，就一定要整合优秀资源。”首要问题就是融资。如果说在《摇滚藏獒》漫画书出版时是名人效应使郑钧加速前进，那么现在歌星身份开始显露其不便之处。　　“好多投资人都说，‘郑钧，你是我大学时的偶像’，‘我就是听着你的歌出的国’。”郑钧本以为名人效应能为融资带来方便，“但他们觉得我是在玩儿，都不严肃对待这个事情。”一个摇滚歌手，手拿漫画书，怀揣电影梦，十几家投资商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看待郑钧和他背后的公司。　　怀疑和观望，这又何尝不是投资人看待整个中国动漫产业的心理呢？优秀原创内容匮乏，《喜洋洋与灰太狼》已属叫座又叫好的佳作，却也是通过长达2年的赔本电视播放积攒下可观人气，才在电影票房上“牛气冲天”了一把；动画片投入产出比的严重失衡，目前电视动画片每分钟制作费已突破万元，而电视台在购买播放时仅出价每分钟几千元，最低的只有几百元，所谓做的越多赔的越多。投资商只能采取观望态度。　　但从乐观的一方面看，我国动漫行业人才济济到可以为美国、日本动漫做代加工工厂，设备齐全、技术过硬，且人工成本低廉；拥有5亿动漫消费者的中国，市场广大到迪士尼乐园要建两座。而美国，拥有最先进的动漫创作理念和成熟的发行机制；日本，弥漫着多元的动漫文化，成熟的动漫全产业链早已布局完成；甚至印度，这个欧美国家甚为偏爱的又一处动漫代加工工厂，亦有它的优势——语言。　　所以当北极光创投董事总经理邓锋和天使投资人徐小平决定注资漫动时空后，对于全球动漫产业的理解让他们达成共识，世界需要中国视角，而中国动漫产业需要新模式——整合全球资源。　　“挣扎着做动画片的企业很多，但我们要做一个贴近市场，能够赚钱的企业。在国内体制下制作的动画片与国际市场的标准不吻合，所以要从一开始就用国际标准去做去衡量。而能做好这个定位的非好莱坞莫属。”郑钧首先想到要整合的就是好莱坞的制作标准和创作理念。　　公司成立初期只有3个人，但他们却联系到了好莱坞的A级编剧和导演。在看过原书后，好莱坞工作人员认为《摇滚藏獒》融合了东西方最吸引人的元素：西藏——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音乐——跨越国界的交流方式；藏獒——如熊猫一样珍稀的物种。也只有独爱藏獒性格的摇滚人郑钧能想出这样的故事。　　为了让好莱坞工作人员领会《摇滚藏獒》里鲜明的中国风格，郑钧邀请好莱坞制作班底来中国“采风”。大家一起从郑钧的老家西安坐火车到西藏，体验藏民生活，观察藏獒的习性，还到上海观看了郑钧演出。“回到美国后，他们觉得虽然郑钧是个Rock Star（摇滚明星），但他的思路还是很敏捷的。”郑钧满足地说，“中国文化、风土人情还有饮食文化令他们折服，也让我们之间产生一种认同和信任感，这是成功的基础。”郑钧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信任完成了一场商业谈判，好莱坞动画片《花木兰》、《玩具总动员》的编剧丽塔·海斯奥，《功夫熊猫》、《冰川世纪》、《赛车总动员》的艺术总监布克·里维斯纷纷加盟。 　　《摇滚藏獒》将在好莱坞完成最初的人物造型设计和分镜头剧本编写；之后便会移师中国，由日本动漫公司指导，由中国动漫公司完成中期绘制；最后由好莱坞进行后期制作和全球院线发行。其间好莱坞工作人员还提出可以让印度代工工厂分担一些工作，但被郑钧断然回绝了，“我说不可能，我可以花时间培养一批人，但必须让中国做。一个中国原创的动画片，如果都没有一个中国的公司参与制作的话，那我们这么做就没有意义了。”郑钧始终没有忘记肩上的使命感和这次动漫冒险的意义所在。　　这是中国创造—国际制造—全球发行的全新路径，也是郑钧为国内动漫企业进行的有益尝试。即使它看起来这么用心良苦，结局叵测，但至少他勇敢地去尝试了，以摇滚人的一己之力，为想看中国动画片的孩子、为想开启国际市场的动漫企业、为还在起步的中国动漫产业，冒险一搏。如果《摇滚藏獒》能够成功，不仅对于动漫产业，对于中国电影也是一种启发。　　想象力是一种勇气　　虽然电影《摇滚藏獒》前期制作尚未完成，但郑钧已经在构思《摇滚藏獒2》和其他系列了。“我的梦想是未来这个公司能够汇集中国动漫行业优秀的年轻人，给他们机会去好莱坞做学徒。”郑钧永远在想别人不敢想的事，“好莱坞的电影是怎么做的，跟踪整个制作流程，你学习一趟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若不去学，做10年也没有用。”　　若不是因为敢想，郑钧也不可能在动漫产业迈出尝试性的一步；若不是因为勇气，他也不可能为《摇滚藏獒》执著3年。正如他在《摇滚藏獒》的自序中写道，“开始写这个故事时没人相信我，甚至我自己都有点怀疑，好在我习惯了，我的梦想之舟总是在冷风中启航”。　　而他对于资源的整合也是取舍分明。若是当初答应了日本动漫公司的剧本收购，就不会有这一切的精彩；若是让好莱坞掌管全局，虽省了力气但失了意义。所以他要“三段式”的制作，尝试中国创造，国际制造，全球发行的新路径。　　童话大王郑渊洁说“《摇滚藏獒》是郑钧用文字和图画发行的新碟。”这次郑钧呐喊地明智而理性，却仍像摇滚乐一样让人精神抖擞、心潮澎湃。2011年暑期，投资3000万美元的《摇滚藏獒》动漫电影将在全球公映。届时，摇滚人郑钧又将华丽转身为电影出品人。不知到时郑钧会不会又有第二张新名片。　　富有摇滚精神、独爱藏獒性格的郑钧坦言自己知道前面梦很美，路亦长，不过他不在乎。“我们的教育缺乏一个环节——冒险。我们都太实用主义，就觉得一冒险就有风险，失败了就会痛苦；但冒险成功后的那种幸福和快乐也是无法比拟的。”郑钧说这句话的时候，音乐浪子的一面开始显现，　　“想象力就是有勇气去相信它能实现，所谓天马行空的构思，首先你要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