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丹妮：娱乐产业变革者

无论是做电视节目、唱片还是影视剧，龙丹妮始终在强调草根、互动和参与。这是她把握时代脉搏、变革娱乐产业的法宝，也是持续创新的源泉。　　罗赟｜文　　2010年10月25日，天娱传媒旗下艺人俞灏明受伤的新闻发布会。天娱总裁龙丹妮和俞灏明的父亲一起面对媒体和影迷的质问，对外发布俞灏明的伤情。因为《我和春天有个约会》的突发事故，龙丹妮再次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然而这个从湖南长沙走出来的小个子女生并不是只会做娱乐节目，逗人发笑。越是到了万众瞩目、千钧一发的关头，她就越沉着冷静，越有大将的风度和气场。　　龙丹妮的办公室在北京CBD一幢高楼的顶层，从这个房间望出去，整个CBD尽收眼底。人们亲切地称龙丹妮为“选秀教母”，现在的她身兼天娱传媒和华影盛视两家公司总裁，担负着运营盛大游戏和湖南卫视两个东家的资源、打造娱乐业航空母舰的重任。无论她愿意与否，时代的潮流已经把她推到了中国娱乐产业的制高点。等待她的挑战，不再仅仅是做好一个节目，而是变革产业布局。这些挑战也许更加华丽风光，但是肯定也更加艰难和扑朔迷离。　　用16年做好一件事情　　1995年，龙丹妮在广东短暂工作一年后回到长沙。当时大陆收视率最高的综艺节目是央视的《综艺大观》和《正大综艺》。这些节目形式与她在广东收看境外电视台看到的综艺节目大不一样。总的来说，形式老套，主持人拘谨，跟观众之间缺乏互动。　　1995年12月，湖南经视成立，全新的机制碰到了一腔热血的龙丹妮。如何能够做出像国外那些让观众真正投入、开心的节目，成了在龙丹妮脑子里整天转悠的事情。她设计了明星和观众一起参与的游戏、节目，创造了电视机前面的观众和电视里面的嘉宾通过电话等方式一起互动的模式。这些现在看起来十分普遍的事情，在15年前却是开天辟地的变化。　　龙丹妮任制片人、汪涵担任主持人的节目《幸运3721》的收视率从10个点上升到20个点，最后上升到40个点，50个点。每到周六，长沙城万人空巷，一半以上的人在收看这档节目，那种疯狂是后来的《超级女声》也只能望其项背的。而引爆点，就是龙丹妮一直在强调的节目和观众所产生的化学反应。“让观众HIGH起来，节目自然就火了。”龙丹妮说。　　从1996年到2006年10年间，龙丹妮像一个开足了马力的发动机，几乎每年都能推出全新的产品。而且，只要有她的名字，这个产品就能一炮而红。《真情对对碰》、《完美假期》、《绝对男人》、《越策越开心》、《明星学院》……这些先在湖南经视实验、再改头换面上卫视的节目，每次出现都改变潮流，创造收视奇迹。　　选秀节目《超级女声》就是从龙丹妮打造的成功产品《绝对男人》和《明星学院》脱胎换骨而来。而PK、短信投票这些游戏规则的设置，也都是龙丹妮制胜的首创。她把舶来的LIVE SHOW加上了中国特色，对于选手而言这样的比赛是公平竞争优胜劣汰；对于观众而言这样的节目能够紧密互动全民参与；对于节目本身而言，获得了不断增长的知名度和收入。　　“文化永远在传递一个无形的东西，是理念、态度或者说概念，尤其我做的还是流行文化。好处是很容易热，坏处是很容易过时。所以只能不断创新，让这个市场的受众跟着你的步伐和节奏来走。”龙丹妮说。“超女”之后，龙丹妮的能量不断被放大，她开始对选秀节目进行各种各样的改变。在产品层面，她已经游刃有余。她担任总导演的2006年的选秀节目《我是冠军》、2006年底的《名声大震》、2007年的《快乐男声》，每次都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后来者、竞争者不断模仿，监管部门持续施压，很多想法举步维艰无法实现，有人开始怀疑选秀节目必定从此没落。对于这样的疑问，龙丹妮的回答十分坚定：“我从来不认为一个节目会有没落的时候。如果没落了，肯定是因为我们创新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比如说你做的这个选秀活动不符合今年人群收看的心理状态，或者受众进步了，你还停留在以前的成功经验里面，别人可能就不接受了。”　　从龙丹妮的职业轨迹不难看出，对于她来说，创新的重点不是“新”，而是“旧”，是坚持用16年时间去做好一件事情──为年轻人提供娱乐产品，用量的积累为质变做准备。“创新不是今天做一个产品，明天做一个产品，而是积累到一定阶段，我们学会聚焦，在一个产品上不断融合改进，把市场份额做到最大。”龙丹妮说。　　从产品到产业　　有些人是优秀的产品经理，但是并不具备运营公司、布局产业的能力。2008年9月，龙丹妮接手天娱传媒的时候，正值金融危机席卷全球。由于互联网和移动数字技术的发展，唱片行业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冬天。中国传统CD唱片销售额从2003年的1.6亿美元跌至2007年的3770万美元，缩水超过75%。　　湖南卫视希望龙丹妮依靠选秀节目积累的明星资源，经营媒体衍生产品。她的任务是在湖南卫视已经把巨额广告费用放到口袋里以后，再挖掘增量收入。对于唱片和演艺经纪而言，龙丹妮是个彻头彻尾的新兵，而天娱走的又是一条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的独特道路。要在这样的寒冬中分一杯羹，实属不易。很多人开始担心龙丹妮职业生涯的安危。　　在这样的背景下，龙丹妮毅然决定为天娱新增唱片之外的四大业务：一是无线增值业务，一是艺人的衍生产品，另外两个是影视剧投资和综艺节目开发制作。通过全媒体整合的方式，龙丹妮捧红了一批又一批新人。李宇春自不用说，后来的“快男”如陈楚生、苏醒、张杰等人从草根变明星，也得益于她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和通盘运筹。《一起来看流星雨》、《窃听风云》、《十月围城》这些独立制作或联合制作的作品，让天娱在影视剧制作方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新增业务占到天娱总收入近40%。　　在龙丹妮看来，既然《超级女声》可以颠覆整个唱片工业的游戏规则，那么让天娱把四大唱片公司甩在后面，甚至请回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世界永远在变化中，不要畏惧于原来的巨头。我只干自己擅长的事情。但是说不定哪天，我最擅长的事情积聚到一定的能量，然后爆发，就改变了整个市场和行业的格局。专注很重要。”龙丹妮说。　　然而，龙丹妮和天娱遇到的也并非都是成绩，还有层出不穷的问题。一边是一夜成名，忙于解约的艺人；一边是有关部门对于选秀节目的各种限制和压力。“选秀和偶像艺人的经纪是一个新课题，天娱是跟选秀一起成长起来的公司。一方面要包容艺人，等待他们成长成熟；另一方面，也需要让自己更加专业化。”龙丹妮介绍。其实在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中，龙丹妮已经在娱乐工业的产业链上比别人多走了一大步。　　1+1如何大于2　　如果龙丹妮把所有精力倾注于天娱，也许她会打造出一个全国最大的演艺经纪与唱片公司，但是仅此而已。2009年11月，当欧阳常林和陈天桥宣布共同注资6亿元成立华影盛视，由龙丹妮担任总裁的时候，人们似乎看到了龙丹妮背后又一个无限大的机会。　　华影盛视的定位是“以影视娱乐内容为核心的
版权开发运营商”。龙丹妮左手是湖南卫视强大的电视渠道与内容资源，以及天娱打下的艺人基础；右手是盛大网络新媒体渠道、庞大的年轻受众群和盛大文学、游戏的内容资源。形势和舆论要求她左右手的两个“1”相加必须大于2。　　成立后不到半年，华影盛视的第一个亮相──《我要拍电影》导演选秀节目在湖南卫视推出。龙丹妮没有急着去投资电影或者电视剧，反而又做回了老本行选秀。当时外界多少有些怀疑她因循守旧。　　“我并不是只能做选秀节目，而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把整个影视剧生产链的方方面面进行一次整合。我们会产生大量新锐的导演，新的演员和新的编剧，这些人是我们今后创新的基础。”龙丹妮说。　　在《超级女声》火起来之前，音乐颁奖很少涌现新人，而现在，一半以上是年轻的选秀艺人，他们的成绩有目共睹。中国电影长期以来并没有太好的人才培养机制，有戏拍、有观众缘的导演和演员就那么几个。在歌星选秀中尝到甜头的龙丹妮，相信草根的潜力、全民参与的力量，自认为这是一条自己培养人才、持续发展的好路。　　华影盛视同时对外宣布，预计在10年内投入1亿元开展电影基金计划，用于开展一系列长期的线上线下、有针对性的电影人才选拔活动，提供电影人才的专业培训，并为选拔活动优胜者投资电影制作经费。第一届《我要拍电影》的获胜者周楠，已经得到了1000万元的拍摄经费，以及贺岁电影《我们约会吧》的导演资格。龙丹妮并不是不敢大胆去创新，也不是请不起大导演和编剧，而是为创新培养符合时代特征的机制和环境。　　“导演和编剧等制作团队的选拔，不可能像歌星的选拔一样那么引人注目，并且立即显示出他们的市场价值，但是这个选拔对于我们又至关重要。只要制定好游戏规则，持续地做，做出规模效应，就可以让这个节目火起来，让这些新人获得更多机会。‘超女’也是从第三届才开始大热的。”龙丹妮说。《我要拍电影》一问世，就引起了电影界的极大关注，高希希、霍建起、陈德森、焦雄屏等人纷纷到场助阵。看到这些年轻导演的作品，专家大腕们也赞叹不已。　　现在国内电影市场的状况是，全国电影投资人只能争取寥寥可数的几个知名的电影制作团队，而能满足市场需求的也只有少数活跃的导演。因此一年下来，真正让观众满意、投资公司能收回成本的电影少之又少。当中国电影演变成当今只剩几个大腕在战斗的时候，中国电影的战斗力势必薄弱。而近年来中国电影的选材思路狭窄，也恰恰体现出了国内电影人缺乏创意的生存状态。用心良苦的龙丹妮，就是要发掘新生力量，找到那些能理解年轻观众的青年导演和编剧，去拍属于中国年轻人的《暮光之城》和《古墓丽影》。　　“别人都以为我们是暴发户，有钱有资源，其实我们还是要为票房和影响力发愁的。我们可以尝试、允许失败，但是一定要对投资人负责。所以不是靠一两部电影，而是要寻找一种能够长期良性运营的商业模式。”龙丹妮说。“玩到娱乐的最高境界，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越往上走越是规模化经营，不能碰运气。”　　本来敢为人先就是龙丹妮的性格，但是到了整合资源、运筹帷幄的阶段，她反而谨慎小心了。龙丹妮告诉她的团队，他们现在做的电影不可能是《阿凡达》这样的大制作，而是要锁定年轻人市场的影片，抓住这一个风格，“深挖洞、广积粮”。作为电影市场的一个新人，龙丹妮已经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短期目标： 用低成本运作在短期内迅速了解电影市场，然后做出跟别人不一样的品牌，树立不一样的门槛。　　要实现这个短期目标，龙丹妮其实还是比一般人有优势。她仍然兼任天娱传媒的总裁，在资源层面整合天娱与华影盛视，能够让她少走些弯路。“华影盛视刚运营大半年，我一直在思考公司怎样才能够更加具有竞争力。好在我发现天娱的很多资源跟华影盛视是天生匹配的。比如天娱的主营业务是年轻的艺人、年轻的音乐以及年轻的综艺节目制作。未来盛视跟它不是竞争关系，而是合作。在不断的合作当中去裂变产生新的东西。”龙丹妮说。　　变革者当如是　　一个选秀的节目形式，把原来的演艺和唱片行业全盘颠覆了，龙丹妮还打算用它来改变整个影视剧产业。有时候，世间万物的秩序每天都仿佛十分牢固，却又会在一夜之间因为一个引爆点而分崩离析。这个引爆点看似偶然，却一定是社会环境和个人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　　龙丹妮16年的娱乐产业历程，和中国的移动通信和互联网的发展，有着必然的联系。她的很多思路，其实和互联网Web 2.0的传播精神是共通的——这是一种所有人对所有人的传播，消解权威，没有宏大叙事，每个普通人参与其中。　　曾经有人评论，在龙丹妮主导的娱乐盛宴中，很多都带有民主实践的意味。胡适先生说过“民主是一种生活方式”，龙丹妮对于短信、互联网社区等新技术的应用，对于海选、PK、投票等游戏规则的设定，恰合时宜地挖掘放大了民众对于这种生活方式的向往。这种实践的火爆，其实正顺应了民众参与和表达的意愿。　　熟悉的人和身边的团队都亲切地称龙丹妮为“龙老大”，她们对她的评价是旺盛的精力和永无止境的创意。她身上似乎有一个超级强大的小宇宙，让身边的人信服，让每次变革成为可能。她的成功，是用不断更新的技术手段生产力去满足观众参与和体验的心理需求，点燃他们心里的火花。有的时候，对于游戏规则或者信息传播方式的一点点调整，就有可能大幅度降低传播难度，实现变革，创造潮流。　　未来，华影盛视到底能够占到娱乐产业多大的份额？龙丹妮是否能够通吃，再次通过导演编剧选秀成为王牌影视剧制作人？也许不好预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龙丹妮正憋足了劲儿，要搅一搅局，让娱乐产业加速新老更替。无论是做电视节目、唱片还是影视剧，龙丹妮始终在强调草根、互动和参与，这是她把握时代脉搏、变革娱乐产业的法宝，也是持续创新的源泉。　　“我只锁定15岁-35岁这个年龄段，只做适合他们消费的娱乐产品。围绕着这个核心去聚焦，去创意，慢慢酝酿发酵，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龙丹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