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Chatroulette背后的俄罗斯少年

Chatroulette背后的俄罗斯少年　　导读：即将于5月17日出版的最新一期美国《纽约客》杂志撰文，对随机视频聊天网站Chatroulette.com创始人安德·特诺夫斯基(Andrey Ternovskiy)的成长故事以及该网站的创立过程进行了介绍。　　以下为文章全文：　　创意来源　　18岁的安德烈·特诺夫斯基是莫斯科一所高中的辍学生。对于创建Chatroulette.com网站的原因，他有着很多不同的解释。其中一个版本是，他厌倦了通过Skype与已经认识的人聊天；还有一个版本是，这是一种融资手段，帮助他完成从莫斯科到阿姆斯特丹的单车之旅。但最可靠的版本是以一家名为“俄罗斯纪念品”(Russian Souvenirs)的商店为中心展开的。这是一家高级商店，它的经营者正是特诺夫斯基的叔叔萨沙(Sasha)。2008年夏天，萨沙让特诺夫斯基到他店里来做销售员，每周5天，每天工作11小时。特诺夫斯基的任务就是向外国游客展示店里的商品，例如嵌套娃娃、漆器盒以及一些苏联红军的随身装备。这份工作很简单，但却不失乐趣。　　“在那里工作真的很令人兴奋，因为我每天都能看到数百名不同国家的人。”特诺夫斯基最近在他母亲家附近的一个咖啡馆中说。他母亲的家位于莫斯科西南部的远郊。他体格消瘦而强壮，脸上长有明显的一片痤疮，还配有一头深色的金发。特诺夫斯基并不擅长眼神交流，而且要通过大量的网上聊天来学习英语，但他表示，他热衷于与人交流并且“探索其他文化”。　　对特诺夫斯基而言，向外国游客出售纪念品是一份理想的工作。他不知疲倦地工作着，而且开始学习德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法语甚至一些土耳其语。他记住了数字的说法和一些重要的短语。到了第二周，他甚至已经能够判断出一名顾客来自哪个国家，并且用对方的语言做自我介绍。但在销售业绩方面，他的表现却远不及此。他会与游客交谈甚至开玩笑，但却并不会催促他们购买任何东西。如果有人想要折扣，他会欣然应允。这令他的叔叔很恼火，但特诺夫斯基自己却并未意识到这一问题。“我不能只是让人们花钱，”他笑着说，“我无法感受到钱的价值。”于是，不到一个月，他便被解雇了。　　第二年夏天，特诺夫斯基窝在家里开始摆弄起网站代码，而这也将为整个故事再次创造了氛围。他花了三天时间搭建了一个基本的网站，几个月后，这却成了全球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社交网站之一。　　网站现状　　这个创意很简单，当你登录到Chatroulette.com以后，就会看到一个栅格装的白色窗口，上面有两个影像框。一个显示的是你自己，通过你的摄像头采集而来；另外一个则是网站为你呼叫的一个“伙伴”(partner)，但具体身份不详。当伙伴出现时，你可以停在这里，并且通过语音或者键盘开始聊天，或者也可以直接点击“下一个”(Next)，来寻找新的伙伴。关键在于，如何向一个你永远不会再次见面的人介绍自己，对方可能是韩国的舞女、满身豹纹的猫人(Catman)甚至来自荷兰格但斯克的裸男。　　有超过100万人每天都充斥在Chatroulette的服务器上，其中多数都来自美国。“Next”某人，已经成了一个常见的及物动词。猫人已然成了网络名人，莫顿(Merton)也成了Chatroulette上著名的即兴钢琴演奏家。布鲁克林的酒吧里经常举行Chatroulette的聚会，独立乐队也会利用这个网站来进行专辑首发，而德克萨斯州首席检察官甚至发出警告，要求父母让自己的孩子远离Chatroulette。有数百篇文章和博客对Chatroulette究竟是一时狂热还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对象，以及它能否永远改变网络文化进行过探讨。美国脱口秀节目《每日秀》的主持人乔恩·斯图尔特(Jon Stewart)通过Chatroulette与NBC主持人布莱恩·威廉姆斯(Brian Williams)聊天时，甚至试图脱掉裤子。　　访问Chatroulette时，最初通常会匆忙地点击“下一个”按钮，有的人是担心危险———你真的愿意跟一个没有眼珠的人进行互动吗？——有的则是出于对未来的好奇。对男性而言，这个网站尤其令人难过。Chatroulette的多数用户都是35岁以下的男性，许多人来这里都是为了找女人，所以当与其他男性碰面后，他们会以极快的速度点击“下一个”。当你决定停下来与对方聊天时，情况则会有些尴尬。当我第一次使用Chatroulette时，我发现自己正在与一名来自法国里昂的男人聊天，他关闭了声音。我们彼此看着对方打字，并对我们的影像一侧滚动的文字做出反应，简直就像是后现代无声电影中的两个主演。　　在Chatroulette，有时还会看到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正在同房的夫妇、自慰者甚至佯装上吊的人。当好莱坞影星艾什顿·库切(Ashton Kutcher)今年2月作为美国国务院科技代表团的一员访问莫斯科时，他曾严厉斥责特诺夫斯基，原因是他的继女在Chatroulette看到了一些不好的内容。“你必须要进行清理！”他说。(此后不到24小时，特诺夫斯基提供了一种极其简便的方法来移除冒犯性的用户。)但是还有很多人通过Chatroulette录制了很多有趣的视频，并将其发到了YouTube上。例如，有一段视频演示的是一个正在跳舞的香蕉，在横格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劝告人们“要么跳舞，要么就滚出去！”作为回应，这个香蕉的伙伴通常都会高兴地扭动一下。而依靠“下一个”按钮，用户的自由还可以获得一定的保护。搭乘地铁时，与坐在一旁的人聊天会存在一定的风险，甚至有可能是在浪费时间，而在Chatroulette，你随时都可以消失。　　颠覆传统　　Meetup是一个为有共同兴趣的人提供见面机会的网站，该网站创始人斯科特·埃费尔曼(Scott Heiferman)说：“人们本能地希望寻找彼此。你会看到人们孤独的一面。”虽然Meetup与Chatroulette的做法完全相反，但他也发现，Chatroulette的创意背后有着非常引人入胜的东西：在一个空白屏幕后面，有一批陌生人正在等待着与你聊天。“这真的很奇怪，”埃费尔曼说，“我们公司有些员工我从来没跟他们聊过天，但我却坐在办公室里，使用Chatroulette跟陌生人瞎聊。”　　Chatroulette所使用的技术非常简单，完全没有新颖之处。但是通过将视频聊天技术与随机技术结合起来，特诺夫斯基已经突破了一个长达10年的趋势，正是这一趋势使得互联网逐渐变得更为有序、安全并令人愉快。创立于1998年的谷歌使得用户在搜索时可以少受无用信息的干扰。Friendster(2002年)、MySpace(2003年)和Facebook(2004年)等社交网站则让人们可以与已经认识的人建立网络，并通过隐私设置，将那些不认识人排除在外。Twitter(2006年)则可以从用户自己选择的来源那里获得信息。而如今，Chatroulette的出现则表明，我们同样也需要一些混乱。　　与特诺夫斯基交流的最好途径就是通过一些数字媒介。他个性腼腆，不愿与人当面交流，但是当他的言语变成了一串文本时，性格却发生了变化，甚至有些自大。“他们没有企业，没有钱，等等等等。”这是某一天下午，他通过网络跟我聊天时发来的信息，假装对一名广告主的财务困境漠不关心。而事实上，这是唯一与他进行过谈判的广告主。与许多同龄人一样，特诺夫斯基在网上所表现出来的成熟度远超实际情况。　　成长历程　　特诺夫斯基出生于1992年4月22日，此时距离苏联解体还不足4个月。他成长于一栋莫斯科典型的高层建筑里，家里非常整洁。他的母亲艾琳娜(Elena)是一名颇有天赋的数学家，供职于莫斯科国立大学，并从事微分方程的研究。他的父亲弗拉基米尔(Vladimir)也在同一所大学担任数学副教授，对控制论也有所涉猎。他们的家庭并不稳定，这对夫妻经常吵架而且长期分居，弗拉基米尔组建了另外一个家庭，但却从不公开谈论这一话题。对于这种状态，艾琳娜评论道：“这是我们玩的一个小游戏。” 特诺夫斯基则整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弗拉基米尔认为：“未来将属于电脑。”多亏了他的这种想法，特诺夫斯基的房间里一直都有一台电脑，而且只要家里能够承受得起，便会一直对其进行升级。弗拉基米尔对特诺夫斯基的成长投入了很多，请了一名中文老师、一名举重教练以及一名象棋教师。但是特诺夫斯基的多数学习时间都是孤身一人与电脑共处。他最初只是玩游戏，通常都是一些虚拟现实游戏。到了4年级，他开始写代码。　　与许多编程技巧高超的俄罗斯年轻人一样，特诺夫斯基变成了黑客。11岁那年，他来到了zloy.org(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生气.org)，这是一个由名为赛吉(Sergey)的年轻人领导的黑客论坛。赛吉训练他的追随者发动网络战。在这里，特诺夫斯基很快掌握了DoS(拒绝服务)攻击的要领。在这种攻击中，目标系统会因为访问请求过多而瘫痪。之后，他又掌握了网站和电子邮件黑客技术，他经常会因为女孩子的请求而欣然展示攻击技术。到了2007年，15岁的特诺夫斯基开始学习黑客们所谓的“社交工程”(social engineering)——通过欺诈或操控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通过伪装成一名老师，特诺夫斯基在考试试题尚未发送到他所在的学校之前就得到了部分试卷。　　随着特诺夫斯基在电脑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的成绩也一落千丈。弗拉基米尔对儿子的学业非常担忧，他聘请了大学生来担任数学家教，但是特诺夫斯基经常迟到，更有甚者，不知道是不会还是不愿意，他连最基本的题都做不出来。这位名为费多尔·普契科夫(Fedor Puchkov)的家教说：“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会编程的人的数学怎么会这么差。”但他很快便意识到，尽管特诺夫斯基做不出简单的数学题，但问题越是独特而且可视性越高，特诺夫斯基的能力便越能得到体现，甚至超过了普契科夫。　　“我不知道，”特诺夫斯基在谈论自己的思维方式时说，“我脑子里很快就有了解决方案。我只是将剩余的细节写了下来，就是这样。很奇怪。”普契科夫则解释说：“他并不傻，他只是懒。”　　普契科夫的数学补习对特诺夫斯基的学业并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他所在学校主管安全的副校长那里有厚厚的一摞有关特诺夫斯基违反校规的记录，包括长期逃学，以及纠正英语老师的英语错误。他的母亲最近曾试图请求校方原谅，但对方拒绝了她，并以不受欢迎的“百万富翁”为名开除了特诺夫斯基。与此同时，特诺夫斯基则认为上学是在浪费时间。“在学校的最后三年时间，我什么都没干，”他说，“我只是没法做自己。世界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我为什么非要坐在那里面对着教科书？”　　当然，特诺夫斯基所谓的“世界”是指互联网，他的多数朋友也都在网络世界中。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个朋友是一名家住美国西弗吉尼亚州查尔斯顿的俄罗斯移民，他叫基里尔·古拉(Kirill Gura)。过去5年间，特诺夫斯基每晚都会打开电脑，通过MSN Messenger找到古拉。他们会一直聊到其中一人入睡。“他是一个真正的朋友。”特诺夫斯基说。　　特诺夫斯基的工作空间经过仔细的设计，有一把舒适的椅子和两个巨大的屏幕，屏幕距离都严格按照维基百科上的资料设计，以避免眼睛疲劳和驼背。特诺夫斯基说，他将电脑当做是“我的一扇百分之百通向世界的窗口”。除此之外，他几乎不太关注其他东西。“我一直都相信，电脑或许是我唯一需要的东西，我只需要这个便可以生存，”他说，“它可以替代任何东西。”(鼎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