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丰：付足代价方做英雄

假如社会很完美了，也就不需要英雄了；假如企业家一帆风顺，到处都是颂歌，那他也就不是英雄了。　　文 | 艾丰　　英雄的概念其实很简单：为了社会进步和社会正义，英勇奋斗和英勇献身的人就是英雄。前半句是目的，后半句是行为。从企业家层面说，英雄就是那些通过产业报国，推动社会进步，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开拓者。　　在我们改革开放的年代，很多问题是不清楚的，或者大体方向清楚，但道路不是现成的，因此企业家应该是勇于探索的。要探索，就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除了付出一般的艰辛，企业家还可能冒风险。敢不敢克服不是一般的困难，而且可能是巨大的困难，包括个人的风险，去实践产业报国的目的，英雄气概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上最活跃的，人们最关注的，再加上人们最钦佩的我看还是企业家，特别是企业家中的优秀代表，他们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但中国还存在着一种“两恨文化”——恨能人，恨富人。企业家应该是能人，企业做好了也应该是富人，于是这个矛头往往就直接指向企业家了。这是中国文化的一个负面。　　第二，中国人有一个误区，觉得英雄就是完人、就是圣人，不能有缺点。但是任何英雄都是人，人都有缺点。我常说一个人的优点往往就是他缺点的延长，一个人很有主见，就容易犯主观的毛病。但是在“两恨文化”的基础上，社会上不少人往往专门盯着企业家的缺点，一般人有缺点是可以的，他们有缺点是不可以的，只承认他们应该有优点，不承认他也可以有缺点。挑能人、富人的毛病，成为一种时髦。　　第三，不认识事物发展的辩证关系。任何一个英雄在创造的时候，有成功，但也不可避免地有失误，甚至失败。站在不同立场，对成功也有不同的评价，比如说你把一个企业兼并了，对你来说是成功，对被兼并者来说可能就是失败。所以对于成功和失败关系看法的片面性，导致了对英雄评价的偏颇。　　此外，社会上还有一些所谓的“伪英雄”，他们为了个人的私利，哗众取宠、巧取豪夺。他们不是为了产业报国，社会进步，而是为了个人私利，但是他们很善于哗众取宠，吸引公众的眼球，骗取社会的信任。哗众取宠的目的是为了巧取豪夺。这些人好像业绩显赫，但不会走得太久。　　对于有英雄行为的人来说，应该把中国社会转型期这个大的宏观条件下，产生的这些不理解、反对甚至攻击、造谣中伤，以及伪英雄的招摇过市，都打入自己的成本，打入应有之义。做好事，不一定都有好的评价，对此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我说要“付足代价做好事”。　　做企业实际上有三种成本：第一是生产成本，把东西生产出来的成本；第二是销售成本，把东西卖出去的成本；第三是风险成本，市场变化了，科技进步了，竞争对手有新招了，等等，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风险。做人也一样，你把好事做出来了，这是生产成本；被上下级、社会所认可、认同，这是销售成本；第三是风险成本，做好事却被造谣中伤，遭到冷遇。企业家要准备做英雄，尤其是要做彻底的英雄，持续的英雄，英雄到底，不能仅仅考虑一种或两种成本，要把三种成本考虑足。　　我们常说要改变社会的偏见，谁来改变？政府下达一个文件能改变吗？学校上两堂课能改变吗？真正最有力的改变者还是企业家自身。我们要把这些偏见、冷遇当成一种磨练，当成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孙悟空如果不是从那里炼出来，就不是火眼金睛了。就像我们建国时的很多英雄，多少年流血牺牲，抗日建国，最开始不也有很多人不理解，骂共产党是土匪吗，但坚持你认准的方向，一直做下去，历史总体来说还是会做出一个客观的评价。　　说来说去，想要做英雄，核心问题就是无论好、坏环境，顺境、逆境，都是我们成长的条件，我们都应该把它当成一种动力。假如社会很完美了，也就不需要英雄了；假如企业家一帆风顺，到处都是颂歌，那他也就不是英雄了。正因为开拓之艰难，别人说你，甚至说错了，说冤枉了，但你还能坚持，那才是英雄。这一点是做英雄必不可少的。　　我还常给企业家说的一句话是：成功是失败之母。某一阶段的成功者，对于成功的认识往往不够全面，把局部的，一时的成功经验，夸大为普遍的，永恒的经验，当环境变化了，他还固守着原来的东西，不能与时俱进，不能不断创新，导致他后来的失败。　　英雄在成功以后，很容易有一种固步自封的倾向——这来源于两个方面，一个是外界赞扬过多，一个是自己不能清醒认识，合理分析。所以成功是件好事，但由于成功导致失败是很常见的事。很多英雄不能够持续，很重要就是这个原因。　　再有一点，从我们对英雄的要求来说，我们希望他是持续的英雄，但现实不能要求每一个英雄都是持续的英雄、常胜将军、永胜将军，时代待有人才出，各领风骚过去叫几百年，现在几年我看就了不起了，这是一个正常现象。我们讲不以成败论英雄，因为成功有很多条件，不一定他的行为不对，但由于某一方面的条件不足，他失败了，甚至可能他做得是对的，但是时机太超前了，也可能失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先驱者的悲哀。　　但只要一个人在一定的历史时期，为人们做出了贡献，就应该得到社会的尊重。中国的人才理论历来对干事的人不够宽容，对不干事的人过于宽容，我们现在必须历史地、客观地看待一个人的表现。去年我到湖南电视台做改革开放30年的讲演，我之前马胜利上台讲的，台下的欢迎很热烈，我觉得人们对他的态度是正确的，没有因为他没有持续地成功，就否认他曾经在历史上所做的贡献。对英雄也要宽容，这样就可以使英雄少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