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商土壤之常州样本：政府呵护守住实业

胥会云　　正值中小企业的“多事之秋”，在民营经济三分天下有其二的江苏省常州市，大量的中小企业也在经受着煎熬。　　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1~9月，常州全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完成现价工业总产值6027.4亿元，
同比增长25.2%，实现销售收入5912.7亿元，增长25.8%。　　虽然数字初看起来很好看，但受国际经济形势趋紧、国内宏观政策调控、原材料大幅波动、资金成本上升等诸多不利因素叠加的影响，“上半年的形势还很乐观，但一进入下半年，就急转直下，如果单纯看下半年，最起码50%以上的企业微利或者亏损。”常州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副主任徐靖德告诉《第一财经日报》。　　困境中的政府角色　　截至9月，常州全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完成利税430.4亿元，同比增长25.8%，较一季度回落15.5个百分点；利润总额299亿元，同比增长27.2%，较一季度回落22.7个百分点。　　此前，常州市经信委会同相关行业协会，对纺织服装、冶金、化工、输变电等主要行业进行了调研，结果显示，今年企业的运行成本增加是近10年以来最快的，其中最主要的是融资成本增加1倍以上，劳动力成本增加15%~20%，能源环保成本增加10%，企业利润空间受到严重挤压。　　为了更好地了解企业的具体经营状况，今年10月常州启动了开展服务企业促进发展的活动，其中年营业收入10亿元以上的重点工业企业、工业重点项目、新增长点企业、重点外贸出口企业、高成长型中小企业成为重点服务对象。　　活动分三条线组织：一是由经信委牵头，重点解决企业生产经营和项目建设方面的困难；二是由商务局牵头，重点解决企业外贸出口方面的困难；三是由金融办牵头，重点解决企业融资方面的困难。　　位于常州市钟楼区的常松金属复合材料有限公司，由钟楼区常务副区长戴文龙负责对接。“他们来看公司的业务是否正常，遇到什么困难，资金是否有缺口，明年什么打算。”常松金属总经理杨建强说，公司明年准备上彩板生产线，资金还有缺口，大约1亿，另外就是现在资金的成本太高了。　　融资难是目前中小企业遇到的最主要问题，由于银根紧缩，再加上市场萎缩，中小企业遭受双重打击，一些地方的中小企业资金链断裂。　　徐靖德说，对常州大中小企业的调研发现，信用度较好的大型企业，一般银行贷款费用是12%，中型企业是15%~18%，小型企业则要达到20%以上。也就是说，从银行贷1000万元，小企业能拿到的不到800万元。问题在于，工业企业的利润并不高，高昂的财务成本侵吞的是企业的利润。　　常州市武进区的一个电缆企业，因为信用好，从银行贷到了2.6亿元，但每年要支付13%的利率，再加上产品销售出去后收的很多是承兑汇票，要变成现金，还要贴现三四千万，算下来就是6000万的财务成本，相当于今年预期销售额12亿元的5%。企业老板告诉徐靖德，精打细算，今年的利润也就是四五千万。　　事实上，不少中小型企业都面临这样的困局：只要生产就亏损，但为了保住市场份额，还必须得生产。　　对于常州来讲，由于民营经济比重较大，因此是否能帮助企业渡过这个难关，直接关系到地方经济是否能保持健康和稳定。　　数据显示，截至去年，常州民营经济实现地区生产总值1800亿元，占全市59.3%；全市私营企业户数6.7万户、个体工商户15.7万户、私营个体企业注册资本1680亿元，分别比“十五”期末增长70%、42.7%和184%。2010年，成为常州私营企业户数和注册资本新增最多的年份。　　“对于企业的状况，我们很关心，我们也很着急。”徐靖德说，“除了知名的或者规模以上的企业，更多的是那些一年销售几百万上千万、不在政府视野里的小企业，不声不响死掉了，我们都不知道。”　　政府推动的企业转型　　通过一家家走访企业，有针对性地解决各个企业的问题，杨建强从银行获得了较大的授信额度，其他一些困扰企业发展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应该说，政府为企业考虑得还是挺多挺周到的。”杨建强说。　　常州市相关部门的一份调研报告上还非常详细地列出了企业集中面临的五方面的困境：利润下滑、资金紧张、融资成本高、招工难用工贵、要素制约，并详细列出了建议的具体解决方案。　　比如，为了解决因为财务费用过高，中小企业无力开发新产品、开拓新市场、转型升级，有的陷入为银行等金融机构“打工”的境地，调研报告就建议适当降低银行金融机构对中小企业贷款的利率上浮幅度，尤其要对重点扶持的五大产业、新兴战略产业、现代服务业中有发展前景的中小企业，给予利率和承兑汇票贴息优惠。　　同时探索企业转型升级的专门融资通道，让民间资金参与企业创业创新的投资，把民间的散资、游资转变成为大资、巨资，成为产业资本和促进转型升级的资本。　　与浙江不同，长期以来形成的苏南模式下，地方政府对企业就有一种保姆式的呵护，“就是走一程送一程。”徐靖德说。　　苏南发展的每一步离不开地方政府的强力推动，对于这种“强政府”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的争论也从未间断。不过，在徐靖德看来，这种模式自有它的可取之处。　　常州是中国近代工业的发祥地之一，并在上世纪80年代成为整个中国的经济样板，开启了“中小城市学常州”的辉煌篇章。“小桌子上唱大戏”等常州经验，被写入经济教材。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亲自批示：”常州市是全国城市中的一个典型，希望全国一半城市都能像常州一样，吸取常州市发展中的经验和教训。“　　不过，这座曾经的工业明星城市，“苏南模式”的代表之一，却在以改革开放、发展外向型经济为标志的苏南第二次机遇期慢了半拍。“十五”期间，常州累计利用外资33亿美元，是苏州的1/8，无锡的1/3，传统产业的调整、升级没有跟上，与苏州、无锡形成了产业落差。而常州的县域经济，又远不如这两者。　　“十一五”期间，常州把加快发展民营经济置于重要的战略地位，2005年、2008年，常州市连续出台两轮《加快民营经济发展三年跃升计划》，推动全市民营经济再度提速。　　“常州，已成为民营企业最为集聚、民营资本最为活跃、民营经济最为迸发的热点地区之一。”常州市委书记范燕青这样概括。　　不过从今年开始，跃升计划变成了《常州市加快民营经济转型升级2011-2013年三年行动计划》。计划要求，2011年全市民营工业企业完成产值4800亿元以上，利税350亿元，增长23%；新增营业收入超百亿元企业2家。　　“这既符合目前经济发展对民营企业的要求，也体现了政府对民营经济的强力推动，也是苏南模式特点的延续。”徐靖德说。　　今年初的民营经济工作会议上，常州市委书记范燕青就指出，民营经济是常州市的主体经济，没有民营企业的脱胎换骨，就没有常州经济发展方式的成功转变。　　范燕青同时提到，要清醒地看到，一方面，宏观经济形势更趋复杂，新兴产业竞争更加激烈，园区转型升级更为紧迫，创新人才争夺更为激烈，资源要素制约更加突出。　　另一方面，常州民营企业规模大多数偏小、产业层级较低、技术创新不足、装备水平提高不快、行业竞争能力不强、产权结构缺乏竞争力、企业文化不全、品牌知名度不高等问题还相当突出，转型升级之路正面临着历史的拐点和较大的压力。　　不过，在政府推动经济发展方面，常州显然已经吸取了浙江模式的经验，更多地把政府角色界定在了服务上。常州市委副书记邹宏国在3月1日召开的全市加快民营经济转型升级推进会上称，民营经济发展的成效越来越取决于服务的水平和效率，各级各部门要按照“严、细、实、活”的要求，解决现实难题，提高服务水平。　　坚守实业的苏商　　杨建强告诉记者，公司利润率在8%左右，虽然实业艰苦，但他说，还是要集中力量把企业做好。“如果企业能上市，能做大，上市以后，挣的钱也不会比其他途径的少。”目前常松金属已经完成了股改，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杨建强说，企业要做大做强，需要资本市场和实体结合，发展速度会更快。　　事实上，上市的想法并不是杨建强起初就有的。他坦言，政府会经常在和企业沟通时谈到上市事宜，也慢慢改变了企业的思路。　　与苏州、无锡等周边城市相比，常州的企业上市工作相对落后，上市公司数量少，融资少，成为常州经济发展的软肋。而对于那些有技术、有市场、有前景的中小企业来说，融资渠道的单一也限制了企业发展的速度和成长空间。　　但是近年来，常州已经把支持企业上市作为推动地区经济转型升级的重要举措。　　上世纪90年代，苏常柴A、常林股份、苏常远东、五菱B(现为新城B)、金狮股份(现为炎黄在线)成为常州首批上市公司。　　这5家当年的行业龙头见证了常州制造业以往的辉煌，以天合光能、康辉医疗、声学科技、常宝股份、江苏旷达、天晟新材、千红生化等为代表的新生代行业龙头，则代表了常州经济转型新兴产业的方向和未来。　　在政府对上市工作的强力推进下，常州企业上市速度从2010年开始明显加快，截至目前共有32家上市公司，今年到现在为止已有成为11家企业上市。　　今年4月，为加强对企业上市工作领导，促进企业上市工作持续快速发展，推动企业抢抓资本市场发展机遇，常州市成立了以时任市长王伟成为组长的企业上市工作领导小组。　　日前，常州市财政和市金融办对全市近年来的上市企业以及签订保荐协议的准上市企业进行了详细的梳理，确定拟奖励企业的名单。最终共兑现政策补贴5038.9万元，奖励了7家企业。　　事实上，这也可以看作是政府对民营经济强力推动的证据之一。　　“我们相信经济的发展还是要靠实业，不能空心化，因此常州还是要守得住。”徐靖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