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文辉、文石平、文石亮、文石明(">从左到右)在街头整理《寻母启事》。周月英生活照
王 成
2012年10月19日晚,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破天荒地用了3分钟发布了一条消息:在桂林,一位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湖南籍母亲走失以后,其4个儿子用尽了各种办法分头寻找,虽然截至目前尚无结果,但4个儿子的寻母故事,还是感动了全中国。据悉,多达5600万名网民参与了这场爱心接力。一场寻母行动,已经演化成孝心、耐心、爱心的全民大接力。
母亲走失四兄弟苦寻
73岁的周月英老人是耒阳市西湖亭人,她这一生很有成就感,生了四个儿子文辉、文石平、文石明、文石亮,还有孙辈,儿媳个个孝顺,相互之间和睦相处。四兄弟年龄相仿,最长者54岁,最小的46岁,兄弟感情甚笃。
2001年,老大、老二、老四因为曾经工作的单位破产,均到桂林市象山区德天广场从事石头生意,并在象山区买了房子。今年7月1日,周月英被独自留在耒阳的三儿子送到了桂林大儿子文辉家里。文辉怕母亲独自在家有意外,每天都带着母亲到他开的奇石店,一起上班,一起回家。周月英从去年起就开始健忘,记忆大不如前,文辉曾带着母亲到桂林市解放军181医院看病,诊断结果为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症”。
为了防止走失,周月英在出门时都会拿个小包,包里放着手机,那是三儿子给她买的。文辉在手机里储存了四兄弟的号码,并专门给母亲培训了如何使用,老人不需要按一个个数字键,只要使用重拨功能,就能拨通。家里人都做过测试,故意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大都能准时接听。
2012年8月1日下午3点,文辉开车外出办事,周月英与孙子文韬留在店中。两人一起看电视,看了一会儿,文韬到邻近店中走走,回来却发现奶奶不见了,空余一张躺椅在原地而老人的小拎包和手机还放在柜台上。“母亲走失了!” 4点回到家的文辉一下子懵了。
从下午4点开始,在桂的三兄弟和亲友20余人,开始沿着奇石广场周遭寻觅。然而无果。这时有人提出是否沿着回家的路线找找看。老大认为不大可能。相隔18公里,又有七拐八拐的弯路,再加之母亲每次来店都是坐在车上,她不可能熟识回家之路。于是这条建议被否了。
不料第二天的警方“天网”录像证实,母亲竟然就是朝着回家的路前去的:4点许,她出现在八中的路口,此时离商店1公里左右;6点16分左右,她又出现在23公里外的将军桥上;只不过此时她是朝着回头的方向,往沙河立交桥方向走。再往后,天色渐黑,不知是母亲停在哪里歇息,还是昏暗中无法识别录像上的母亲身影,就此,母亲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文辉清理出母亲曾经的照片,张贴寻人启事。为了让张贴单更加清晰逼真,文辉特意请人在东莞市印刷,并做了防水处理,第一版寻人启事印制了2万张。文辉四兄弟召集了亲朋好友,把家里的一辆面包车和3辆轿车找来,并在车身贴上母亲的照片和寻人启事,还写着一行显眼的大字:认领面酬人民币3万元。每天,四兄弟各开着一辆车,沿着大街小巷散发寻人启事,还特意在车上安放了一个喇叭播放母亲走失的信息。
寻母车上张贴着老人的照片,人流多的地方,四兄弟仔细向行人描述母亲的特征,“右眉间有颗手指大的老年斑”。寻人启事先后加印了几次,使用了5个版本。四兄弟每天坚持驾车慢速行驶100多公里,一定要让路人看得清照片和电话。
属虎的老二文石平,今年恰逢半百。知天命之年横遭母亲离失之痛,四兄弟中感情最为细腻的他,几次近于崩溃。老二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母亲给了他两次生命。老二生下来50天便得了一种被湖南当地唤为“肉刺”的怪病,每天汁水不进,只是哭闹不停。医生诊视后对母亲说:“你这儿子得的是不治之症,永远长不大的,只能在床上过活。”周月英虽不通医术,但她相信母爱能换来奇迹。回家后她几乎彻夜不眠地守候在二儿旁。当听说有个老人有救子的秘方后,她半夜摸黑背着儿子走了几十里山路赶到老人家中,终于治好了老二的病。母亲对这个羸弱的孩儿疼爱有加。每每从湘至桂,假如礼物只有一份的话,定是给老二的。
CCTV破天荒发布消息
19日晚,央视《新闻联播》破天荒地把一段3分多钟的新闻留给了正在寻母的文氏四兄弟,20日又播出了事件追踪,随后引发了轰动效应,出现在电视上的两个寻母手机号码这两天几乎被打爆了。“全国各省的电话都接遍了。”文辉说,这一生都没有接到过这么多的电话。他的口袋里备着笔、本子,对每一个提供信息的电话都认真记录。当初公布号码时,兄弟们想公布老三与老四的号码,毕竟他们比老大年轻近10岁,精力充沛一些。但文辉坚持要用他的号码。
新闻联播播出后,两个兄弟的手机短信和电话就没有停过,其中绝大多数是表示鼓励的,这让他们感觉很温暖。还有一部分人是给他们提供线索的,几乎全国各省区市都有人来电,有人还主动留下QQ号码,给他们发来了发现的疑似走失老人的彩信照片。还有一部分人跟文氏四兄弟一样,也有着老人走失的相同遭遇,他们发来信息,互相鼓励尽快找到母亲。
19日晚,桂林市公安部门对桂湖周边一带展开了大规模的排查行动;20日,桂林市各辖区以及各县城、乡镇的派出所民警也开始走访各社区、街道、村子,希望能够发现有用的线索。秀峰区是桂林市最繁华的地域,人流量最为集中,为此桂林警方部署了100多名干警进行搜寻。搜寻警力大致分为两组,一组是搜寻户外桥梁、涵洞、隧道等地,一组是搜寻社区。每位民警手上都拿着寻人启事张贴单,一些民警正在桥梁、巷子口张贴。民警们主要是把寻人启事张贴到每一个角落,尽可能地让更多市民了解到信息;此外,还成立了应急小组,一旦发现相似人员,民警将第一时间赶到。
与此同时,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官方微博主动携手数名网络名人及数家媒体官方微博,在网上掀起一场帮助孝子寻母的爱心接力。
文氏四兄弟接到的无数电话中,也有极少数人提出批评,称他们没有尽责才导致老人走失。对于别人的指责,文石明表示接受。四兄弟也静心下来做了反思,认为母亲此次走失,虽说来得突然,却也并非偶然。
1999年,父亲临终时特别嘱托他们:“你们母亲这辈子吃了不少苦,现在身体也不好,你们兄弟几个一定团结起来,好好照顾和孝敬她,让她安享晚年……”这几年来,四兄弟遵照父亲的遗训,对母亲照顾有加,轮流把母亲接到自己家住,让母亲享福。然而,文石明现在认为,他们对母亲孝顺过了头,有可能是导致她患上老年痴呆症的原因之一。
去年,母亲周月英住在大儿子家,儿媳妇发现,母亲总是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包零食,边吃边看电视,就像小孩一样。文石明看过一些关于老年痴呆症的书,其实,老年人应该有一定的娱乐社交活动,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对身体有好处。在湖南生活时,母亲经常被一些公司以各种名义邀请去参加各种保健促销活动,每次都买回好几千元的保健品。子女们曾叫她不要乱吃这些保健品,但母亲不听劝,“营养专家们说,吃了他们的产品,身体就会好,这么好的日子,我真想多活几年!”他认为,母亲之所以乐此不疲参加这些活动,可能是子女和她交流沟通不够,才导致母亲参加这样的活动以寻找精神安慰。
如果不是母亲走失一事发生,老四文石亮说他恐怕在三个哥哥眼里,还是一个不肖之子。起因是去年一次聚会时,个性强势的母亲看时间到了,孩子们仍未到,站起身拔脚就走。好在众弟兄看到了把她追了回来。老四便建议,母亲性格如此刚烈,再加病情日见其重。但凡有一日没看住,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事,不如把她送到一家养老院去,最起码还有人能看住她。话一落地,其余三兄弟皆反对:“父亲不在了,若我们把妈送去养老院,得有多少人骂我们不孝顺,四个儿子都没有人养而把她丢到养老院……”母亲走失了,几个人都在痛悔,早知今日,何不当初就采纳了老四的意见。
找寻引发“孝心”接力
四兄弟寻母的举动引来各方关注,也牵动了桂林每一个有爱心和孝心市民的神经。一场“孝心”大接力,从兄弟四人寻母变成桂林“全城总动员”。每天400多位来自川、渝、沪、鲁、黑、青等省的热心人,纷纷以手机彩信或网上照片的形式提供当地相似走失老人的信息,以供核对。据悉,多达5600万名网民参与了这场爱心接力。
在寻母的日子里,有一件事让文石平非常难忘。8月5日下午,他们接到有人在临桂一市场见过母亲的线索,立即前往。找了几个小时没有结果,他们在路边看见一位神情恍惚的70多岁老人。几兄弟上前询问,发现老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回家的路。“看到那位老人,我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我们希望自己的母亲也能遇上热心的人。”文家兄弟从老人口袋里找到了她的住址,并拨打了110。
“我看到电视里有一个广告,儿子吃糊糊面,而母亲悄悄躲在门后,舔着儿子吃完糊糊面的碗……每次看到那个电视广告,我就要当着母亲的面,伤心哭一场……电视里的就是我们的母亲!”文辉说。四兄弟相信母亲一定平安地活在人间。因为,“母亲的身体很好,以前能挑200斤的矿石,能写,会算,是一位精明的人。”
周月英的老伴患癌症1999年去世。老伴是耒阳市上保硫铁矿厂的技术员,是一位鉴定硫铁矿石的行家,周月英受丈夫的影响也能初步判断出一块石头的品质。很多年来,周月英主要在做一件事情,不让四个儿子饿肚子。四兄弟饭量很大,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吃饱饭是最大的难题。父亲的工资微薄,母亲没有工作,只能靠在矿山上拣煤矸石,或者挑矿石,赚一些钱。“母亲的手,经常被煤矸石磨得血糊糊的。”母亲还在矿山的空旷地带悄悄开荒,种红薯。
在90多天的寻母历程中,最令文氏四兄弟憋屈的,不是数次因信息不准扑空,也不是找不到母亲心烦气躁,而是寻母之事被报道后,他们才知道曾两度与母亲擦肩而过。从8月1日文家母亲周月英走失,截至10月31日,整整92天,文家四兄弟已经走遍了桂林12县5城区,但至今仍没有母亲的任何有效线索。然而,兄弟4人至今没有放弃对母亲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