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听得身旁的妻子嘴边喃呢:“孩孩,恐龙,我要我的恐龙……”一个机灵,猛然醒转过来,才发现偌大的床上只有我和妻子,而我们的小儿子恐龙和我的母亲,已经在中午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窗外,夜色如霭,月色如水银泻地般倾洒,推开窗户,让子夜的细风掠过整间房屋,遥望天空中一轮明月,不知此时,恐龙和奶奶是不是已经在火车上安然入睡;不知此时,他们可曾知晓我和妻子是多么思念他们。明月千里寄相思,这种相思是多么的残忍。回头望去,妻子仍在辗转喃呢不已,轻轻地走过去坐至床边,揽熟睡的妻子入怀,轻轻拍打着后背,慢慢地哄妻复入梦乡。也许,她在梦中会和恐龙厮守在一起。轻轻拭去妻子眼角的泪痕,吻了吻妻子。抬头环视屋中,感觉处处都有奶奶和恐龙的身影;侧耳聆听,细风穿堂而过的声音,仿佛是恐龙临走前趴在耳边的私语。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幻像幻听幻境,人处大喜大悲中,处处为幻,自身无真。
看看时间,子夜4点,想想火车此时大抵应该已经进入甘肃地界了。2年了,去去来来,来来去去。
就在呼和浩特到兰州的这条路上,这样的来来去去中,奶奶老了,恐龙长大了,我们的网站也一点点地扎下根来,开始展现它旺盛的生命力。
不知道从哪本书看到的,人生下来,就是还债的。曾经认为人定胜天的我,此时独坐于黑夜中,仔细品味母亲和儿子在呼和浩浩特的40天,点点滴滴,倍添感怀。
从生下来,我就开始欠父母的,尤其是母亲,没有老人帮手的情况下,把我辛苦地拉扯至这么大,从尿床的婴儿到慒慒少年,再到今天会用笔端来描述自己的情感。这一切的过程,其中辛苦,直到我自己做了父亲,看到妻子带儿子的辛苦,才恍然若悟,但我能悟到的,与当初母亲付出的,其间又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母亲有抚养儿女的义务,但抚养儿女的儿女,则纯粹是一种伟大的母爱,甚至在胳膊骨折的情况下,还给我的儿子她的孙子做饭吃。而且好强的母亲在骨折后,还继续拉扯我的小儿子,不让父亲告诉我。为的就是怕我和彩荣在创业的道路上分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种伟大的爱,一种不求回报的付出。而这种付出,则让我们受之有愧,对之涕零。每每和妻子商量好让日渐衰老的母亲来呼和浩特后多呆一段日子,但这种理想总是终结于兰州的电话,我父亲催促母亲回去的电话。每每此时,母亲总是两难的样子。我知道,是我的努力不够,其实我的母亲很希望和我们在一起住,但是那边有她的老伴,有她的家,如果我的努力足够,能够在房价飙升的今天为他们二老在呼市买上一套房子,这一切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其实,最不愿意走的,还要说是小儿恐龙了。就在临走的前夜,天天喜欢和奶奶睡觉的恐龙,突然要和我们一起睡,其实,说是睡,哪能睡得着。平日里调皮捣蛋的恐龙,突然一本正经的抱住孩孩妈的脖子,嘴里小声说:“妈妈,我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和你们捣乱,缠着你们陪我看奥特曼了。再也没有人和你们抢qq乱发表情了,再也没有人抢你们的电脑玩“铁路大亨”了,再也没有人要你们给买老吊车了,再也没有人惹你们生气了……”泪水瞬间不加抑制的从妻子的脸上滚滚而下,谁说孩提不识离别愁?聪明的小恐龙,什么都明白,而离别的忧郁,早早的就已被其深刻的感悟到了。
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喜欢和父母在一起。但是我们不规律的生活,又使得恐龙无法适从。尽管今年恐龙已经从年初的住院中康复过来,但是我们还是要把恐龙送回兰州,和爷爷奶奶一起过规律的生活,等恐龙再大一些,接回来就再也不分离了。
每次,我们都送走的是一个性格开朗,一路挥手告别的外向型恐龙;每次,我们迎接到的,是一个性格内向,带有爷爷奶奶烙印的腼腆性恐龙。尽管恐龙的性格改变需要时间,尽管爷爷奶奶该颐养天年了,但是为了恐龙的身体,为了健康。大家都在努力着,于是便有了年复一年的相聚,离去;如此重复继续。生命的意义,家庭的意义,亲人的意义,很多就已在此间被充分的诠释印证了。
当然,每一年的聚散分离还是有区别的,今年母亲就比去年精神上看去强多了,也许是看到了我们的日子日渐幸福,感情日趋和美;也许是看到了我们的事业的发展——2周年找查发聚会的盛大场面,参加者80多人,比去年整整多了近50人;还是看到了GOOGLE给我们寄来的美金支票——儿子都能赚美元了。
其实,真正能让母亲精神旺相的,妻子功不可没。
妻子看上去比较懒,但是却很操心,每到闲时,我总爱摩挲妻子的头皮,给她拔白头发,妻子不止一次蜷缩在我的怀里问我,我要是满头白发你还会爱我么?等我先你老了,你会嫌我老么?
“小傻瓜,你的头发都是为这个家,为我们操心操的,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我边摩挲边说。
在母亲得了糖尿病,又骨折过后。妻子的心思,又分了很多在她的婆婆上面。春天就回趟赤峰老家,顶着烈日从山上挖下来野菜多多,连着泥土一起风尘仆仆的带回呼市,又四处觅得好土若干,将这些满怀希望的苦野菜种下去,像种植名贵花草般加以细心呵护。不期望婆婆吃了病会好,但求吃了能控制住病情。平日有些空闲,妻子总往书店跑,买来几本母亲一直念叨的关于糖尿病的书籍,让母亲在平日里学习学习。
糖尿病的书,母亲翻了不知多少遍,并且天天坚持按其说明照做,临行前把书带走了说是回去好好学习。然而,野菜,母亲却舍不得吃,总说是一片心血,吃了可惜。
现在每天看着像小树般的野菜在风中摇曳,心旷神怡,能有一个这样体贴的妻子,夫复何求?
母亲和恐龙来了后,妻子更是变着法做好吃的,什么盐水虾,清蒸鱼,乱炖牛筋肉等等,妻子总是把挑出骨头/刺/皮的好东东夹到母亲和恐龙的碗里,而自己却舍不得多吃一口。
母亲因为有两颗牙脱落,吃硬东西有些不便。妻子就没少帮她打问补牙的事宜,光医院就去看了N回,以至于医生都以为妻子是我母亲的闺女。
有一回,母亲随口说她吃的“糖适平”(一种控制血糖的日常用药)快没了。于是晚上遛街的时候,妻子执意把母亲拉进药店,一下子买了11瓶“糖适平”,花了在我看来n多的人民币,然后满怀幸福的抱着药回来了,而这一切我丝毫不知情(大概是怕我知道了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药吧,妻子常常说我是一个小气的男人 呵呵)。看着满袋子的药,母亲不无感慨地说:“我终于吃上儿子儿媳妇给买的药了,有的人到老了儿子儿媳妇连一瓶药也没买过……”我知道,妻子在默默地为着母亲的健康,为了我,为了整个家庭,为了找查发网站的发展,做着很多努力和付出,这一切是以牺牲自己的心血为代价的,看着妻子间或拔下的白发,唏嘘感怀,皆在心中。我知道我这个懒妻子早已经把我的母亲装在她的心里!
上了火车临行前,恐龙搂住我的脖子,还依依不舍道“爸爸,我和奶奶走了以后,你要多挣钱给我买玩具,还要记得少喝酒哦。”
霎那间,泪水涌下,分别落泪,触及痛楚。望着火车消失在天际的黑点,想起前一刻恐龙的叮嘱,情感深处,难觅归途。
写了这么多的文字,天也逐渐大亮。看看表,奶奶和恐龙此时应该已经到家了,相聚终有时,2007年的夏天,奶奶恐龙与爸爸妈妈相聚的40天,960个小时,凝结成这点滴的文字,寄托着无限的情感——尽管这些文字不能描绘出我心中情感的哪怕万分之一,但是我还是要写,为了一些无法地忘怀。
待到2008年,恐龙,你来到呼和浩特后,就不要和爸爸妈妈分开了,好么?!
作者青蛙 QQ:4996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