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水价上涨调查：自来水公司如何被亏损

孙文祥　　12月1日起，宁波居民用水价格正式调整为每立方米2.75元，并将在明年7月1日调整至3.20元。这次水价调整中，居民用水价格将分两步，最终调整至3.20元，涨幅为45.45%。　　自来水总公司网站的一则消息称，今年水价调整，供水部门党政领导十分重视舆论宣传和引导，制订了详细的内外宣传计划……《宁波水价之争》、《宁波回应对水价质疑》和《宁波48亿打造现代供水系统》，都是供水部门写好的新闻通稿，起了主导作用。　　在新闻通稿中，水价上涨的原因多被解释为“水价和成本倒挂”、“自来水成本提高”等，但CBN记者调查发现，始于2000年前后的一场国资改革的试验剥离了自来水总公司的净水业务并辗转进入资本市场，自来水总公司的巨额利润亦由此被“拱手相让”。　　涨价的理由　　自来水总公司的新闻通稿称，高成本是涨价的主要因素。　　该公司宣教处处长魏光华表示，有很多因素。其中包括原水价格增加、水环境整治与保护费用提高、水资源费计费方式变化以及从水库取水比例上升等。　　比如，“宁波的水库都建在山区，距各水厂都有几十公里或百余公里。水厂生产的自来水输送到居民家里又要一段距离，如何保证途中水源和自来水不受污染，那就要建设引水和供水工程。”　　新闻通稿还举例说，其中，从白溪水库引水距离在国内最远，而且取水点分散，引水管线合计350公里。所以，相比直接使用江河水或取用单一水库水的近距离引水的城市来说，宁波人喝水的成本比较高。　　自来水总公司预测，今明两年宁波的城市供水单位售水定价成本分别为每立方米2.98元和3.45元，水价和成本明显倒挂。魏光华澄清说，作为公益性行业，供水企业绝对不可能出现暴利的现象，“现行的水价机制，体现了市场供求关系和价格规律”。　　但质疑之声从7月份的提价听证会开始后就从未平息。曾有宁波网民发帖称，如果水价上涨50%还只能保本的话，为何参股宁波市自来水总公司(记者注：此公司事实上为宁波市自来水净水公司)的宁波富达(宁波富达电器股份有限公司，600724.SH)能够从中分得巨额利润？　　他查阅宁波富达2009年一季报发现，自来水净水业务收入 11532.19万元，业务成本 6186.85万元，毛利率达 46.85%。其他如家用电器的毛利率是7.73%，房地产是35.03%，水泥制造是16.14%。　　据媒体披露，此前成本监审的过程，通常由“自来水总公司”例行向宁波市发改委成本调查大队提供审计报告和财务报表，并经其审定，转往价格管理处室研究，最后进入听证程序。　　成本价格是如何核算的呢？　　记者也注意到，一份由宁波市物价局提供的资料显示，从2008年城市供水单位售水定价成本(2.29元)构成来看，原水成本为0.42元，制水成本为0.34元，输配成本为0.86元，财务成本为0.39元，其他成本为0.28元。　　也就是说，净水成本(包括原水和制水成本)占定价成本的33.19%，但单是输配成本便占到定价成本的37.55%。　　2008年度的财务数据显示，自来水总公司主营业务收入5.63亿元，但营业成本高达4.87亿元，财务费用也为1.24亿元，最终亏损2837万元。另一被网民质疑的问题则是管理成本，一份由社保部门给出的单据显示，多位自来水公司员工社保基数在5000元以上，而宁波市的平均值为2300多元。　　记者了解到，宁波市最近的一次水价调整在2006年，居民生活用水每立方米从1.20元调整到了1.65元。三年之后，宁波市自来水价格又迎来一次调整。频繁的提价引来多方质疑。　　据记者了解，2006年国家发改委价格司曾制定了《城市供水定价成本监审办法(试行)征求
意见稿》，意在规范水价成本边界和定价机制。三年间，该草案几经修改。据悉，新的修订稿已经完成，正待国家发改委法规司最终审批。　　“由于信息不对称，难以对供水企业的成本进行约束，政府对供水价格的管制取决于政府和企业间的讨价还价。”君泰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律师朱建军告诉记者。　　自来水公司“被亏损”？　　年检报告显示，2007年以来，宁波市自来水总公司账面净亏损共计约5554万元。另一方面，宁波市自来水净水公司(下称“净水公司”)近三年净赚1.01亿元，也就是上述宁波网民质疑的自来水的暴利甚至超过房地产。　　自来水总公司的亏损是如何产生的？而净水公司又如何能保持如此高的利润？水价之间的另一条隐秘交易链条因此浮现。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宁波市有自来水总公司和净水公司两家供水企业，后者拥有宁波江东、南郊、慈城、梅林四家水厂，主要业务是自来水的生产、供应。2008年度的年检报告显示，自来水总公司持有净水公司10%的股权，宁波城建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下称“宁波城投”)持有另外90%的股权。　　事实上，早在1999年12月，当时承担市区绝大部分供水任务的四家水厂从自来水总公司无偿转入了刚成立的宁波城投账下。宁波城投是宁波市政府的一个融资平台，主要职能是为城市建设筹融资。　　次年5月，宁波城投以这四家水厂为主要资产，注册成立宁波城投制水分公司(下称“制水分公司”)，当时日制水能力70万吨，可年创销售收入1.05亿元。宁波永德资产评估有限公司出具的评估报告书显示，截至2000年3月31日，宁波城投下属制水分公司固定资产的评估价值为1.81亿元。　　宁波城投此举是为参与宁波富达电器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宁波富达”)2000年的配股。因为在2000年1月无偿受让余姚市交通投资有限公司所持权重占32.02%的宁波富达股票，宁波城投已成为宁波富达第一大股东。　　同年6月，宁波富达进行配股。经宁波市财政局批准，宁波城投以制水分公司的固定资产配入宁波富达9848376股，按每股10元的配股价格全额认购。其余固定资产由该次募集的货币资金收购。　　此次配股收购中，为保证宁波富达在此项目的内部收益率达到21.75%，制水分公司近9000万元的债务由宁波城投内部消化。　　另一个举措是，宁波城投和自来水总公司签订的《自来水销售合同》约定，自来水总公司应及时向制水分公司支付水费，并承诺在制水分公司的资产整体进入之日起，宁波城投的全部权利义务由宁波富达承继。　　自此，制水分公司的资产辗转进入资本市场。2003年，制水分公司独立为有限责任公司，更名为宁波市自来水净水有限公司。　　虽然从宁波富达2000年配股说明书零星摘录的《自来水销售合同》的条款中，没有发现双方关于供水价款之详细信息。但宁波富达年报显示，2008年度净水公司生产自来水1.53亿吨，实现营业总收入1.15亿元，实现净利润3600万元。由此粗算销售单价约为0.75元/吨。　　令人不解的是，宁波富达为何要置入与主营业务关联度不大的“净水公司”？而作为净水公司唯一的原料提供方和唯一的产品购买方，自来水总公司应不缺乏议价权，但为何将巨额利润拱手相让于净水公司而承担巨额的亏损？　　2009年4月，宁波富达和宁波城投通过资产置换与非公开发行股票相结合的重大重组方案。其中被称为“关联度”不大的净水公司的股权以评估值3.10亿元被置出，重新回归到宁波城投。　　此次资产腾挪的结果是，宁波富达的总股本将从4.45亿股扩大到14.45亿股，并成为以房产开发和商业地产经营为主业的上市企业。宁波城投也因此持有宁波富达11.12亿股，占总股本的76.95%。　　中信建投分析师张朝晖的报告认为，这种股权结构在已上市房地产公司中绝无仅有，公司有很大的融资空间，可继续增发7.78亿股，而宁波城投仍具有绝对控股权。假设未来现金增发的价格为10元，财务杠杆为4倍，公司未来增发可累计带动近400亿元的投资。　　而不再具备“利润”输送能力的净水公司在2009年8月被注销。记者获取的《宁波市自来水净水有限公司2009年临时股东决议》显示，因经营方式发生变化，公司股东同意对净水公司进行注销。清算组负责人王军海为自来水总公司的法人代表。　　净水公司被注销后，根据宁波市2009年供水规划，今后城市供水任务将主要由自来水总公司筹资投建的东钱湖水厂、毛家坪水厂和北仑水厂三大新水厂承担。而原属于净水公司的江东、南郊两个老水厂将逐步缩减规模，梅林水厂、慈城水厂将逐步实现功能置换，作为备用水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