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投资调查：温州资本进PE举棋不定

作为中国最活跃的民间资本，温州资本现阶段的多元化选择，像是一种举棋不定的试探。而这种试探的背后，是对经济前景的犹疑　　退出山西之后，温州人张德法没有太多耽搁便转战云南——中国另一个尚处开发中的煤炭大省。　　“有钱总是要投资的。”电话另一端，身为镇雄县温州商会名誉会长的张德法已经在镇雄建立了当地最大的洗煤厂。过去一段时间，小县镇雄已聚集了超过3000名温州商人，投资涉及煤炭、房地产开发、酒店、超市等诸多领域。　　“大家是奔着煤炭来的。”伴随着山西煤炭整合预期，张德法等人开始在镇雄布局。镇雄是云南产煤大县，占据云南省700亿吨煤炭储量的十分之一以上，且主要是优质的无烟煤。　　目前，温州人已经占据镇雄煤炭市场的大半壁江山。在现有的90个矿井中，被温州资本控制的超过40个；在镇雄650万吨的年产煤规模中，温州人拥有近500万吨的份额。　　“温州人对矿产有着天然的欲望。”在大部分温州资本尚未找到投资去处时，温州人坦承他们更愿意将资本投向煤炭、矿石等资源。　　已经转身风投的温商创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温邦彦，亦在整合资金，筹备购买南美一座矿山。与他合作的包括祖籍温州、曾任美国克林顿政府商务部第一副部长的黄建南。　　不过，与温州已经积累的8000亿元民间资本、5500多亿元银行存款相比，投资于矿产领域的资金还只是冰山一角。温州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会长周德文认为，温州资本经历了金融危机以来的连番创伤，至今仍然没有找到投资亮点，温州资本还处在徘徊期。　　中瑞财团控股有限公司执行董事陈时升认为，投身煤炭领域的资本只是温州资本的一种试探，而这样的试探还扩展至商业地产、金融等诸多领域。　　中瑞集团是由9家温州企业共同出资成立的股份公司， 其注册资金5000万元，可运作资金超过100亿元。　　进退房地产　　伴随2010年以来的楼市新政，“温州炒房团”渐渐淡出公众视野。　　但从各种迹象可以看出，前期已经进入的炒房资金基本没有退出。有温州炒房者介绍，“基于屡次地产调控失败、房价仍将坚挺的判断，以及温州人承受房价波动的能力，炒房者先期的投资并未退出。”甚至，“有手段的”一部分人仍在炒房。当地人士说，广西等地目前仍有温州炒房团的身影。　　不过，在房产新政下，温州人整体上对房产投资有所收缩。与投资实业不断下降的利润率相比，连年翻番的炒房收益曾经让温州人找到了发财新路。但现在“这条路一下被堵住了”。　　不断攀升的银行存款佐证了这样的观点。陈时升认为，以往不断投入炒房的新增资金流入银行，是温州银行存款不断攀升的一个因素。在温州过去的资本投资结构中，房地产投资一度占据50%以上的份额。　　对于房地产开发的投资，温州资本也渐趋谨慎。“中瑞财团会根据形势调整对房地产开发的投资。”在陈时升来看来，目前最大的困难是对形势变化的判断，尤其是政府调控政策的持续性。　　相比陈时升，叶维坚是为数不多的依然看好房产投资的温州商人。　　叶维坚于1997年成立的朗兆房产，是温州房产界颇具影响力的中介公司，在温州具有一定的风向标作用。十多年间，叶维坚等策划营销项目100余个，代理销售了温州大量高价楼盘。温州市民甚至认为，一定程度上是他们托高了温州的房价。目前温州房价超过3万元/平方米，远高于其他二级城市水平。　　叶维坚认为，“现在可以投资如别墅等高端房产。由于国家已经禁止别墅型建房的土地审批，因此别墅会成为一种稀有资源；此外也可以转战三四线甚至五线城市投资房产，因为楼市新政的推出主要打压的是一二线城市的房价，对于三四线城市房价的影响则很小。”　　“还可以从住宅转向商业地产，”他说，“因为这次的调控是针对住宅性地产。”　　陈时升亦认为，商业地产尚有较大的上升空间，“过去10年商铺涨得很少。”他判断将有更多的温州人投资商业地产。[page]　　800“壮士”进PE　　现在活跃的温州商人大都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创业，经过10余年的埋头苦干，世纪之交他们开始倾向于利润率更高的多元化投资，包括炒房、买矿。　　起步于1989年的金哲新没有炒房、炒煤的经历，多年专注实业的结果是打造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鞋业集团——日泰集团。但直到财力渐渐被昔日并驾齐驱的兄弟们超过，金哲新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时机。这样的经历，也让金哲新感叹做实业的艰难。　　“制造业成本高、利润低。内销难度大，市场还没启动……”不过，金哲新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错过了炒房。　　不甘落后的金哲新，开始寻找多元化投资的机会。他和几位朋友合资的创投公司——浙江商融创业投资股份有限公司6月8日在温州工商局完成登记。　　谈及未来，金哲新称自己要做金融，“做PE(私募股权投资)，做私募。”为此他甚至让自己的儿子选择学习金融。在他的规划中，未来他可以继续守住主业，儿子则可以帮他打理投资。　　PE正在成为温州商人们向往的未来。在《财经国家周刊》记者采访的诸多温州商人中，他们几乎无一例外投入到PE或者要将PE作为自己的未来。据周德文介绍，最新的数据显示，温州商人已经注册成立的创投公司超过800家。　　虽然投入巨大的热情，但温州商人距离金融的梦想还有很远的路。由温州八大企业家高调合资成立的东海创投已经解体，推动者之一胡旭苍后来又参与成立了环宇创投。当地分析人士认为，解体原因主要在于投资人之间难于协调的利益关系，“他们都有过成功的创业经历，对于同一个投资项目，每个投资者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如果遇到失利必然会产生矛盾。”　　温州目前的800多家创投公司几乎都是本地人合伙成立，温州人认为，合伙人之间的磨合以及未来的规范运作，是他们实现金融梦想必须解决的问题。　　对他们来讲，挑战不止于此。　　创投对温州人更多的还仅限于概念。温州早期成立的诸多财团、创投公司的投资，多集中在房地产、矿产等行业。　　而目前不确定的经济形势更让温州的创投事业蒙上阴影。较早就成立的温商创业投资至今没有投资项目。董事长温邦彦表示，其关注的几个项目都还在考察中。有温州商人说，这不是个例，温州新成立的几百家创投公司实际都在观望之中，鲜有投资项目。[page]　　举棋不定　　“没有投资亮点。”已经投身云南炒煤的张德法，并不满足目前的投资环境。山西煤改的巨大冲击让敢闯敢拼的张德法谨慎起来，在云南并未倾力而为。　　这种谨慎已经渗透至温州资本的每一个领域。在过去的两年中，金融危机对出口企业的打击、山西煤改后温州人近千亿元的损失、迪拜危机在楼市的冲击，使温州资本似乎不再勇猛。　　温州市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0年5月温州金融机构存款余额已经达到5693.21亿元，这个数据的猛烈增长就发生在过去的两年中。2007年同期数据仅为3071.06亿元，2007年底的存款余额为3376.17亿元。　　两年多的时间，已有2000多亿元的民间资本返回温州银行储蓄，而且这个趋势还在继续。对于具有强烈的逐利特性的温州资本，这种局面过去从未发生。　　但在陈时升看来，温州资本不会长久停留在银行，只是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投资领域，他们仍将在不同的领域中尝试，包括上述矿产、房地产、金融。　　对于坚守主业的商人来说，虽然他们无法做出对宏观经济面是否二次探底的判断，但他们非常清楚目前的市场形势尚未完全恢复。　　“出口为主的制鞋业几乎已经是死，内销也还没从困难中走出来。”日泰集团董事长金哲新介绍，日泰集团2009年处理的是2008年的库存，2009年的库存至今还没有处理完。　　周德文把温州资本徘徊的原因更多归结为国进民退、政府4万亿投资对民间资本投资领域的挤压以及宏观政策对民间资本的一些限制。　　厚利行业已基本被国企抢占，传统的微利行业又没有竞争优势可言，投向何方及如何规避政策打压始终是个难题。周德文认为，“温州资本是在努力地寻找投资机会，但他们对政策的不确定充满担忧。”　　温州人非常想知道2010年能否扭转两年来的颓势，他们甚至诘问“2010年是机会还是陷阱”——金融业开始试点，商业地产尚不在打压范围，山西之外还有其他诸多尚未开发的资源大省；但同时，金融业何时以及能否全面向民间资本放开，商业地产是否也会出现打压新政，云南似乎已经开始了煤炭整合……[page]　　升级主业冲动　　与温州5000亿元举棋不定的资本不同，温州小额贷款试点的16亿元已经借贷一空。虽然这两个数据的量级无法相提并论，但能证明温州资本在民间借贷等某些领域依然活跃。　　陈时升认为，5000亿元资本无处投资的同时，需要资金的却难以从银行借到钱。大量游资无处投资与传统产业升级缺少足够资金支持并存。　　与长三角、珠三角制造业受到政策的大力支持不同，温州的制造业几乎全部源于自身的发展。　　陈时升也认为，现在是一个关键时期，温州传统产业必须加速产业升级。　　升级冲动来自于对产业升级、品牌战略认识的提高。当地一家电器生产商介绍，“同样的电器，我们的利润率不到5%，飞利浦却可以达到200%。”　　产业升级的资金需求，让对资本市场并无兴趣的温州商人开始纷纷忙于上市。2010年之前，温州只有浙江东日、华仪电器、华峰氨纶、报喜鸟4家上市公司。2010年初完成IPO的正泰集团是温州第五家上市公司，也揭开了温州企业上市的序幕。温州电器生产商长城电器、人民电器也明确了上市日程表，纷纷表示将在2010年内完成上市。　　陈时升认为，仅仅依靠资本市场的募资仍难完成温州产业升级大业，能否实现5000亿元民间资本的合理使用，将决定温州长久的未来。　　“温州人观念正在改变，与其到处找投资项目，为什么不投资我们自己的主业？”陈时升说，联盟化和集团化或许才有产业升级、做大品牌的可能，而这不失为5000亿元民间资本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