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适房骗局：50名受害者930万没买来一片瓦

与“房串子”无关的翠城经济适用房，却成了他们骗人的幌子。　　他们都没有房。他们中有大龄青年，好不容易有了结婚的对象，房子是一个新家庭的港湾；有的退休多年，希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居室颐养天年……存款不多，经济适用房他们勉强可以负担、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在赵毅、刘霏眼里，他们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人去楼空　　本案中的50名受害者，总共支付了930余万元，却没买来一片瓦。　　李女士是上述50名被害人之一。据她介绍，在整个被骗过程中，一直负责和购房者联系的是刘霏，赵毅则始终躲藏在幕后操纵一切。当赵毅这个幕后操纵者被送进看守所之后，刘霏却被放了。承办检察官毅然追诉刘霏，使这宗案件由原先犯罪金额800多万元最后以900多万元收结。据此，刘霏对承办检察官“恨得要死”！　　案件的真相揭示，正是赵毅和刘霏上演的一出双簧，让那些经济很不宽裕的受害者梦想成空。　　李女士原本居住在紧邻北京南二环的民主北街。当地拆迁后，她拿着拆迁协议办理了《经济适用房审批表》，但因各种原因，始终未能排到经适房房号。2007年年初，经同事的亲戚介绍，李女士认识了在北京汇盈房世界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工作的刘霏。　　“当时刘霏声称有特殊渠道，认识建委工作人员，能从内部排号买到翠城经济适用房，但要先交18万元
手续费。”李女士称，考虑到熟人介绍比较保险，她于2007年1月10日，把东拼西凑的18万元手续费交给了刘霏，并签订了购买房屋的中介合同及一份补充协议。在该协议中，刘霏承诺：“2007年年底之前，为她办理入住手续；逾期不办，将退还全部手续费。”　　交钱后，李女士始终没能和开发商签署正式的合同；每次催促刘霏，对方都以“开发商太慢”等理由推托。她问多了以后，刘霏开始躲着她不接电话了。2007年10月，李女士到刘霏的公司查看，发现该公司已人去楼空，李女士当即报案。　　2008年3月，焦灼的李女士接到北京市朝阳区警方的电话说，赵毅涉嫌诈骗已经被抓。到了派出所她才知道，和她一样被骗的购房者还有40多人，他们每个人都向刘霏等人交纳了11万元至22万元不等的手续费。而刘霏所谓的“特殊渠道”，就是28岁的男子赵毅。　　“他说拿着这个认购书就等着挑房子了。我等了一年，什么也没等着。”朱先生表示，他是在网上搜索到刘霏登出的售房信息。“我们等来等去，2008年3月等到了警察的电话，说刘霏涉嫌诈骗。大家去录口供时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受骗。”　　50名受害者的遭遇与李女士、朱先生大致相同。　　“特殊渠道”　　在一个信奉“关系”的社会层级中，“经济适用房指标”是一个香饽饽。承办检察官为了揭开这个经济适用房地下交易的实质，曾经暗访房屋中介机构，得到的答复都是：正规中介根本做不了。而确实又有人能弄到“经济适用房”，这个地下交易笼罩着层层迷雾，这也正是让渴求住房而又经济拮据的人相信了“有关系”的赵毅和刘霏。　　办案检察官介绍，按北京市民购买经济适用房的正常程序，2004年前采用“公开房号购买”方式，即取得经济适用住房购买资格的市民凭经有关部门审核取得的《北京市城镇居民购买经济适用房审核表》，在任何一个经济适用房楼盘开盘后，即可排队购买。　　2004年后，采用的是“政府定向拆迁认购”方式。相关政府部门对购买经济适用房的程序加以严格审批和控制，优先针对危改拆迁安置户，被拆迁户如果具备购买经济适用房资格，可同相应拆迁办签订《异地安置合同》，相关资质、手续报建委土地储备中心备案，审批合格领取《经济适用房认购单》，被拆迁户凭《经济适用房认购单》与开发商签订《经济适用房认购书》，该经济适用房开盘后，凭认购书顺序号排队选房，签订正式购买合同。　　涉案的“翠城”经济适用房位于朝阳区垡头地区，开发商为住总房地产开发公司，该公司翠城销售处经理吴涛证实，该处经济适用房2004年后定向安排朝阳区和平三村及朝阳区市政管委、建委指定的拆迁户。2004年前后分别办过4期，都是由售楼处直接办理，从来没有委托过其他单位、个人办理过售楼手续。　　北京市建委住房保障办公室工作人员表示，现在经适房的审核程序很严格，要“三级审核、二次公示”。对于定向拆迁户转让房号的说法，工作人员说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很不容易得来的经适房购买机会，定向拆迁户不会随意放弃”。建委工作人员表示，应该按照相关政策从正规渠道申请经济适用房，这样才有安全保障。　　但对于巧舌如簧的赵毅和刘霏来说，这一切障碍均不在话下。　　伪造印章　　刘霏的身份是北京汇盈房世界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潘家园店店长，他的店面还打出北京永安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北京置换家园联盟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的牌子。2006年9月，他得到消息，有客户想买翠城的经济适用房，他的公司只能做房屋中介等经纪业务，无法为客户办到。因此，这个“利好”的消息变不了钱。　　但不久，刘霏通过别人认识了赵毅，赵毅说“认识建委的人”，可以通过改“底单”的方式弄到翠城经济适用房的购房资格，就是将拆迁协议里真实拆迁户的名字通过“私下关系”换成购房人的名字。二人遂商定，由赵毅负责办具体手续，刘霏负责找客户。　　赵毅在后来的供述中牵扯出梁子、高启(化名)两个人。他辩解说，自己也是为梁子、高启找客户，梁子、高启说认识建委、拆迁办的人，可以通过改“底单”的方式，为不符合购买翠城经济适用房资格的人购买翠城经济适用房。　　但梁子、高启证实，他们与刘霏联系不多，只曾在2006年九十月份卖给赵毅两个翠城房号，现有证据已证实这两个房号是真的，没与赵毅做过其他的翠城业务。也就是说，除了这两个房号之外，其余的，皆是赵毅的虚构。然而，虚构的东西还不只这些。　　刘霏交代，为每个客户“办理经济适用房交易”的流程为：先与客户谈妥后，客户提供身份证、经济适用房审批表、户口本复印件等材料给刘霏；然后刘霏以公司名义与客户签订购买经济适用房意向书，收取订金3万元至5万元不等；赵毅拿来空白的拆迁协议，刘霏将意向金和客户提供的材料交赵毅，同时通知客户来店填写拆迁协议；刘霏将客户填写的拆迁协议交给赵毅，由赵毅“改底单”，即“通过私下关系”作登记备案、拆迁资料换底，并拿回翠城经济适用房认购单和空白的《翠城经济适用房定向认购书》，由刘霏通知客户填写后再交给赵毅，赵毅再拿回时，《翠城经济适用房定向认购书》上就有翠城开发商即住总翠城销售部的章及编号。最后，刘霏通知客户领取《翠城经济适用房定向认购书》、交齐尾款，同时收回客户手里的《购房意向合同书》、收据等材料。每个客户中介费用11万元至22万元不等。最后客户凭《翠城经济适用房定向认购书》等开发商通知签订正式的购房合同。　　刘霏证实，是赵毅让他收回客户手里的材料，这也是房地产中介公司的惯例。而赵毅辩解这是梁子、高启让他这么做的，之所以收回是不想给以后找麻烦，因为这种做法本来就不合法，“那些客户不是指定的拆迁户，没有资格购买翠城的经济适用房”。　　50名客户无一人得到翠城开发商的通知。对被害人提供的《翠城经济适用房定向认购书》上“北京住总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翠城销售部”印章，经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刑事技术处鉴定，发现与真实样本印文不符。《认购书》所盖的“北京市建设管理委员会”公章系伪造，该单位公章应为“北京市建设委员会”。伪造印章这一招，让客户纷纷入彀。　　“房串子”倒号　　侦查人员口中，赵毅这样的人叫“房串子”。房地产市场如火如荼的今天，各式各样的“房串子”暗地里活动。本案中粗略分一下，“房串子”有专业的，有业余的——客串的。　　梁子、高启是“发小”，梁子是个人干二手房中介的，高启是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批发服装的。2006年6月，当时梁子有西四北大街平房院要出售，即通过别的“房串子”认识了赵毅。2007年初，通过赵毅的介绍，梁子和高启认识了刘霏。他只见过刘霏两次，第一次是2006年12月，刘霏到赵毅的公司，梁子见到了刘霏但没说过话；第二次是2007年三四月，赵毅对梁子、高启说：晚上一起K歌，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们认识，这个朋友挺牛。那天，在北四环一个酒店的KTV，梁子、高启见到了刘霏，赵毅介绍说叫“小武”，开台球厅的。赵毅介绍梁子、高启“是搞二手房的”。唱了半个小时刘霏先走了并且结了账。　　2006年秋天，梁子认识了一个搞拆迁的“郑哥”。“郑哥”当时正在做和平三村的拆迁，称手里有两个拆迁户，不要房，这样就有两个购房资格，让梁子找买家，挣点钱。第一个号，梁子通过朋友找到了赵毅。赵毅给了梁子7万元现金。梁子把钱给了“郑哥”，“郑哥”给了梁子5000元。第二个号，还是类似的运作方式。赵毅给梁子的工行存折存了10万元，第二天梁子把钱给了郑哥，拿到提成6000元。　　这些“房串子”的交易是一手钱、一手号，后来赵毅特别去翠城查了这两个号，证实没问题。其实所谓的两个房号，就是两份东西，一个是拆迁协议，一个是认购通知单。除了这两个翠城的房号，梁子没再帮赵毅弄过其他房号。　　两次交易过程中，旁观的高启虽然没有参与，但是非常好奇。看见梁子做二手房挺赚钱，高启就想和他一起干。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天，京城的“房串子”又多了一个。　　赵毅和刘霏对赃款的去向讳莫如深。刘霏交代说自己挣了220万元左右，花了39.5万元与人合开了一家台球厅，已被合伙人偷偷卖掉了。剩下的钱花光了，赌球、消费……他一直坚持说：“赵毅以前给一些人办成过，只是名字忘了。”近日，北京市朝阳区检察院以诈骗罪对赵毅和刘霏提起了公诉。(龙平川 张青松 王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