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作家：维基解密一泄如注，其实空无一物

78岁的意大利大作家翁贝托·艾柯　　“特务懒，特务头子也懒，他只认为他已经认为是真的东西才是真的。”　　康慨　　78岁的意大利大作家翁贝托·艾柯(Umberto Eco)近日在法国《解放报》第三页的社论版发表评论，称目前喧嚣至极的维基解密(WikiLeaks)什么密也没泄出来。　　“维基解密事件具有两重意义。”艾柯写道，“一方面，它已被证明是一桩伪丑闻，这丑闻之所以成为丑闻，只是因为它揭示出了国家、公民和媒体之间那种虚伪的关系。另一方面，它预示了国与国之间的沟通方式将出现重大变化。”　　艾柯为意大利著名小说家、符号学家，现任意大利波洛尼亚大学符号学教授，代表作有《带着鲑鱼去旅行》、《开放的作品》等。　　大使馆蜕变成了谍报中心　　该评论题为《作为
复仇者的黑客与谍战马车》(Hackers vengeurs et espions en diligence)。艾柯在文中说，维基解密确证了一个事实，即情报部门所做的搜集工作，不过是将媒体剪报拼贴到了一处。美国人对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性爱好所做的“惊人”分析，其材料早已在任何一份意大利报纸上都能读到(贝卢斯科尼本人拥有的报纸除外)，而对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恶毒描画，则长久以来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艾柯说，密电里只有人尽皆知的信息，这可一点都不稀奇，因为历来如此。走进书店，你会发现里面的书，不管是写圣杯的，还是讲圣殿骑士或蔷薇十字会的，都不过是在老调重弹。这并非因为作者们不愿意去搞原创性的研究，而是因为人们只相信自己已经知道的事。这就是美国最著名畅销书作家、小说《达·芬奇密码》作者丹·布朗的成功准则，密电亦然。特务懒，特务头子也懒，他只认为他已经认为是真的东西才是真的。美国驻罗马大使馆获得的贝卢斯科尼发回国内的绝密电报，其内容其实早就刊登在上个礼拜的《新闻周刊》上了。　　既然如此，围绕着这些泄密，为什么还有如此之多的喧嚣呢？艾柯写道，首先，据说自从二战结束之后，国家首脑们可以自行打电话互致邀约，飞来飞去地共享晚餐之后，驻外使馆就失去了某些外交功能。除了偶尔的礼节性活动之外，
它们已经蜕变成了谍报中心。任何看过那些文件的人都明白这回事，但即便如此，重复地在公众面前暴露这种虚伪，还是会让美国的外交官们下不来台。　　真正的秘密　　是空空如也的秘密　　其次，由于任何老黑客都能弄到世界头号强国之最高机密，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了美国国务院的声誉。所以丑闻对“加害者”要比对“受害者”的伤害更大。　　回到政治寓言作家乔治·奥威尔的时代，每个政权都被假定为老大哥，监控着其目标的一举一动。如今奥威尔式的预言已经完全成为了现实，因为政府可以监听公民接打的每一个电话，住过的每一家酒店，行经的每一条收费公路，一切皆可掌握。公民成了国家警觉之眼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可真要泄起密来，便会一泄如注，没有什么国家机密的堡垒能逃脱黑客的光顾。国家监视着每个公民，但每个公民，至少是每个黑客——公民自行任命的复仇者，皆可深入国家的一切秘密。　　如果权力连自身的秘密都无法守住，它还能怎样继续保密呢？艾柯说，诚如德国社会思想家格奥尔格·西美尔所言，真正的秘密是空空如也的秘密，永远不会遭到泄露。同样，任何关于贝卢斯科尼或德国总理默克尔性格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都是空空如也的秘密，是没有秘密的秘密，因为它们早已
曝光于公共领域。但是对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而言，像维基泄密那样，揭出她的秘密只是空秘密的话，就等于拿走了她全部的力量。维基解密不会对法国总统萨科齐或德国总理默克尔造成任何伤害，却能够对美国总统奥巴马形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就超级强权遭遇维基解密事件可能造成的后果，艾柯预言，很显然将来各国恐怕不会再将机密信息上网，那样做无异于在大街上张榜。同样明显的是，以今日的技术发展来看，用电话传递机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要想知道国家首脑是不是飞进飞出，有没有跟别国元首联络，实在是易如反掌。可将来的机密事情又该怎样处理呢？艾柯说，要是不想沦为科幻、甚至魔幻的话，他只能来一番时光倒流的想像：特工们蹑手蹑脚地上了公共马车，沿着蛮荒小路艰难前行。他们只能依靠记忆力保存情报，至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把密件藏进鞋跟(或是发馊的粥盒)。　　科技往回发展　　艾柯说，他一度注意到，今日的技术正在向回退的方向发展。比如，在无线电报掀起通讯革命一个世纪后，互联网让我们重新回到了(依托于电话线)有线时代；录像带让影迷们可以一张照片再一张照片地看电影，也能用快进和快退去揭开剪辑过程中的所有秘密，而如今数字CD，却只允许你从一曲跳到下一曲；乘坐高速火车从罗马到米兰只需三小时，但若算上去机场出机场的时间，这段旅程坐飞机倒要花上三个半小时。所以，如果政治和通讯技术真要退回到马拉大车的时代，也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美国仍将维基解密及其主管朱利安·阿桑奇视为大麻烦。德国之声12月19日报道，前民主党竞选分析师贝克尔在保守派的电视台福克斯新闻网上公开说：“要想彻底解决维基解密的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非法手段干掉这个婊子养的阿桑奇。”说到敏感词“婊子”时，电视台做了消音处理，但杀人言论毫无阻碍地播出了，主持人也对此津津乐道，与嘉宾们一起，高高兴兴地做完了整场节目。　　WikiLeaks通行汉译为“维基解密”，但“维基泄密”似更为准确。因“leak”一字意在“泄”，而非“揭”。该组织所为，确也只是泄完拉倒，求解的事，则有各国媒体在做。翁贝托·艾柯今年78岁，其作品在中国多有出版，包括小说、随笔集和符号学专著。事实上，艾柯这个姓氏本非得自先祖，而是一位市政官员给他的弃婴祖父起的，乃拉丁语ex coelis oblatus的缩写，意思是“天赐”。艾柯曾于1993年和2007年两次访华。三年前，他只为戒烟而时刻空叼着烟嘴，现在，老先生已经手杖不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