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猪霸王天伦提堂文强案冰山一角

吴红缨　　重庆扫黑审判一步步逼近高潮一幕。12月8日上午，王天伦团伙涉黑案在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被认为是重庆黑恶势力最大保护伞的与原重庆市司法局局长文强的涉嫌犯罪事实，第一次在庭审中被公布。　　王天伦是重庆扫黑中，继黎强之后，又一落马的身家过亿的民营企业老板。王经营有重庆规模最大的生猪屠宰及加工业。其巨大的行业影响曾在2007年，吸引上市公司上海梅林控股（600073.SH）来渝与之合作。他被指控通过暴力手段和强迫交易控制重庆猪肉销售市场，非法获利上亿元。　　王天伦案件中，引人注目的是文强因涉嫌受贿而第一次作为证人出现在起诉书中。今年9月19日，重庆市公安局在内部举办的打黑除恶阶段性成果汇报展中，在警方绘制的《重庆市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总架构图》上，王天伦是文强“大伞”卵翼下的黑道要角。　　王天伦团伙涉黑案，是重庆12月以来展开的第二轮扫黑庭审。而与此牵连的文强案，也有望在本月开庭审理。　　 20万打点文强摆平命案 　　王天伦团伙涉黑案由重庆市检察院第五分院提起公诉。起诉书所列犯罪嫌疑人23人，其中涉黑人员20人，包括王天伦妹夫李沧海和姐姐王天秀。　　王天伦之弟王东明，被公诉人指控参与涉黑犯罪，但未列于起诉书。有法律人士分析，王东明可能仍在逃。　　公诉人称，自1999年3月以来，王天伦等人通过有组织实施强迫交易、故意伤害、敲诈勒索、聚众斗殴、寻衅滋事和非法拘禁等活动，致死1人、重伤1人、轻伤1人、轻微伤1人，10年间，实现对重庆合川生猪收购市场及重庆大渡口、九龙坡、高新区等猪肉销售市场的控制，非法获利上亿元。　　在起诉书中，文强首次作为证人出现。起诉书指控，文强等6名警员收受王天伦贿赂后，致使一桩命案中断侦查。　　该案事发于2003年，重庆合川区生猪经营户潘桂生，因未将收购生猪交由王天伦所有的永红公司屠宰，王东明即指使团伙成员“教训”潘桂生，潘被木棒猛击头部，脑组织严重受挫而死。　　2007年9月，重庆市公安局、合川区公安分局以侦破潘桂生命案为突破口，试图侦办王天伦涉黑案，并将犯罪嫌疑人张应，王洪伟等人抓捕。　　为摆平此案，王天伦拿出50万元，托重庆劲力酒店董事长李劲松出面打点时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的文强。　　李劲松受托找到原重庆市公安局刑警总队副总队长黄代强，拜托他找文强帮忙“摆平”此事，并送给黄代强10万元。第二天，李劲松便在一家餐馆见到文强，送其现金20万元，请文为王天伦的手下提供关照。　　公诉人称，收取贿赂后，文强向重庆市公安局刑警总队高层警员和办案警员施加影响，安排刑警总队一支队将该案移交给黄代强分管的三支队办理。　　黄代强收受贿赂后，中断该案侦查，导致被告人在做出有罪供述后仍被取保候审。　　王天伦除贿赂文强，还通过原市公安局刑警总队九支队副支队长李志、原市公安局刑警总队警员周洪平、原市公安局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分局治安支队原支队长杨智、原重庆市公安局刑警总队一支队副支队长肖英打探案情进展，并向这些警员行贿10万到2万元不等。　　 暴力收购 棍棒打造的“生猪帝国” 　　王天伦在重庆生猪屠宰、销售行业声名显赫。　　王天伦1966年出生于重庆市合川区宝华镇龙门村一户农家，13岁开始卖肉。据接近他的人描述，王早年用麻袋装猪肉，扛上公交车，因为又脏又臭，常被人斥骂，“他后来发迹，开了多年奔驰后，想重温坐公交车的感觉，坐了一两次，当年的感受又涌上来，让他很不好受”。　　知情人士称，靠着收购生猪、从事屠宰、销售，王天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赚到近400万身家。　　1996年，王天伦创办以经营生猪为主的永红食品有限公司，并成为市政府指定的主城区屠宰场之一。王由此开始规模化地从事生猪屠宰和流通。2003年，永红公司产值达2.8亿元。　　2003年5月，王天伦给市政府写信，请求组建重庆市肉食品加工及配送中心、实施“放心肉工程”的建议，得到市政府支持。　　有政府人士介绍说，重庆是全国养猪基地之一，生猪业产值占农业总产值的36%，因此政府对生猪产业历来重视，同时王天伦当年的提议也符合生猪业集约化、规模化发展的方向，因此得到政府的支持不足为奇。　　2005年7月，王天伦、王东明兄弟创办了西南地区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现代化生猪屠宰加工企业——重庆今普食品有限公司。当时的报道称，通过引进德国、韩国先进设备，王天伦改变了重庆市主城区生猪屠宰方式。知情人士称，从这一年开始，原来低调的王天伦开始频频地高调现身于媒体。　　2008年9月，在市政府的牵线下，上海梅林与王天伦、王东明二人签订《股权转让协议书》，上海梅林以8650万元，购入重庆今普51%的股权。王天伦、王东明退居为第二大股东，合计占股33.55%。王天伦出任重庆今普总经理。　　王天伦涉黑案发前，重庆今普在重庆猪肉市场上占有41%的份额，并控制了重庆市场70%以上的生猪供应源。　　现在，检方指控称，重庆今普的垄断地位，是王天伦依靠暴力手段强迫交易而来。王天伦涉黑团伙以永红公司、今普公司为依托，采取家族成员经营企业的形式来管理、控制其组织成员，以暴力手段争夺猪源，不愿将收购的生猪交由永红公司屠宰的生猪经营户都会遭到毒打。没有到今普公司进肉销售的，也要受到人身威胁。　　大渡口区一位猪肉零售经营户称，在王天伦的操纵下，当地的猪肉价格比主城区平均每斤要贵几毛钱。　　 上亿暴利 垄断孕育的红黑屠场 　　但许多事实显示，王天伦垄断地位的得来，以及“强迫交易”的形成，并非全靠“暴力手段”。　　王天伦本人在12月8日的庭审中对其涉黑的指控予以否认。“我的所有作为，都是根据国家和市政府的政策在操作，不存在违法”，他在庭上说，“我是政府指定从事垄断经营的企业。”　　王天伦所指的政策，是指“定点屠宰”和“厂场挂钩”。　　为加强生猪屠宰的管理，国务院于1992年颁布《生猪屠宰管理条例》。根据这一规定，重庆于1996年开始实施定点屠宰。　　重庆业界人士称，这一时期，重庆的生猪屠宰、加工企业规模小，多以手工屠宰为主，为数不多的机械化屠场设备落后，环境污染严重，肉食品的卫生、检疫等安全得不到保证。　　2001年，为支持机械化屠宰场发展，重庆市政府出台《重庆市生猪定点屠宰厂、场设置规划》，提出原则上主城区每区设置一家生猪屠宰厂。　　按照这一规定，原来全市几千家小规模的人工屠宰点，至2004年全部被关闭。王天伦的屠场是成为主城区八个由政府指定的定点屠宰点之一。　　“生猪屠宰行业因涉及公众的生命健康和公共食品安全，因此不可能完全市场化，它必须要在法律法规的范围内，在政府的引导下发展。”12月8日，重庆市商委一位官员解释在这一政策当时的出台背景时表示。　　在销售环节，为保证肉品质量，一些地方工商局推动一些重点市场联合起来，实行厂场挂钩交易，即某几家市场销售的猪肉指定由某家定点屠宰厂提供。王天伦在庭上介绍说，他曾参加过两次高新区政府、工商局的会议，永红公司被指定作为厂场挂钩的实施单位。　　“虽然《生猪屠宰管理条例》及重庆地方条例没有强制规定必须由哪家屠宰场收购或从哪个屠场进货，但在实践中，如王天伦这样的企业都有其势力范围，或通过‘厂场合作’这样的协议，固定其垄断市场。”一位重庆律师界人士表示。　　在猪肉产销环节双重垄断的护航下，公诉人称，王天伦一方面，控制生猪源头，另一方面安排人员负责垄断经营管理，经常性地对当地农贸市场进行“巡查”，控制市场经营户的进货交易。　　在王氏兄弟的一手把持下，垄断经营并没有带来政策设计者所设想的“放心肉”。公诉人称，王天伦等人为获取最大利益，在屠宰场内对生猪进行注水，并将“注水”猪肉以及检疫不合格的猪肉在其非法控制的农贸市场上销售。　　“王天伦案件提醒我们，重庆市社科院一位专家表示，政府对由企业提供的公共产品应如何加强监管。　　这位专家建议，可以将定点屠宰场由“审批制”改为“核准制”，政府不再指定只有哪些企业可从事生猪的屠宰加工业务，而是只要具备条件、达到标准的企业就可获许屠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