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唱低俗歌曲利益链

参与全国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的重庆团队　　重庆歌厅禁止点唱低俗歌曲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引起网民反弹。然而一个“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正在全国推广，重庆仅仅是全国首批省级示范地，今后所有入库歌曲都会经过审查。未来歌曲
版权费、福利彩票、广告等增值业务也将依赖这个系统实现巨大的经济利益。南都周刊记者_陈鸣 重庆报道摄影_王远凌　　12月21日，重市级机关综合大楼里，黄剑情绪激动地拉住记者，话语铿锵，反复强调：“我们绝对没有这个系统！随便哪个部门来查，清者自清，事实必将是事实！我们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经得起领导的检查！”　　黄剑是重庆市文化市场行政执法总队副队长，12月19日，一则题为《重庆全面监控歌厅，唱低俗歌将自动报警》的新闻令执法队陷入风口浪尖。　　新闻提到，“重庆176家大型歌城已安装全国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歌城一旦有人点唱低俗等违禁歌曲，文化执法部门中央监控系统内的红灯立即自动闪烁报警。”　　这则在网络上流传很广的新闻只有短短152个字，语焉不详，但在当前“打黑唱红”正当火热的重庆，却勾起了无限遐想和担忧。大部分网民对此事进行了抨击，一位网易
网友留言：“连唱歌都监控，以后在重庆说话，舌头都要小心了。”　　实际上，从11月25日开始，一项歌舞娱乐场所专项整治行动在重庆主城区拉开序幕。　　当晚，重庆市文化市场行政执法总队出动15名执法队员对歌舞厅、KTV等娱乐场所展开检查，
查出数首低俗歌曲存在，包括《猪都笑了》、《爽》、《吹喇叭》、《征服世界》、《噩梦》等。　　黄剑说，11月的那次行动完全是按规范行事，要求经营负责人于12月2日之前整改。但12月19日的推广“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则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　　“重庆文广局文化市场处和我们总队不是同一家单位，他们归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系统。”而引起网民关注的新闻中的“文化执法部门”自然而然也被理解为黄剑所在的文化市场行政执法总队。黄剑认为，在这场误解中，总队受到了伤害。　　重庆当地一名记者说，12月18日重庆市文化广播电视局文化市场处组织了一些记者，参观了“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当KTV场所方未接入此系统时，系统就会亮出红灯，接入时亮起绿灯。　　12月21日，记者在重庆市文广局内采访了文化市场处处长温相勇。他证实，该处确实组织了一次记者见面会，向当地媒体介绍了这套系统，并现场演示了一下。但是由于某报记者没表达清楚，引起了网上的强烈反应，“亮红灯只是表示系统未接入，不能理解成报警，更不会针对消费者本人做出什么处罚。”　　温相勇说，“推广系统实际上也不是重庆本地的举措，是由文化部、公安部、卫生部等多个部门共同发起‘阳光工程’的一部分”。他透露，推广系统的工作在重庆已经启动一年，按文化部统一要求，2010年阳光工程完成时，全国的KTV场所系统就将安装这个系统，这有点像卡拉OK版的“绿坝”。[page]　　跟踪到每一首歌　　在此次“禁唱”风波中，最受网民诟病的在于“低俗歌曲”如何界定。　　黄剑介绍，之前执法行动中检查的几首低俗歌曲，是有上级部门的文件指定的。而温相勇表示，对于具体的禁播歌曲，他也不清楚，具体的屏蔽方式和技术细节是由天合公司决定。　　记者从重庆天合世纪文化传媒公司副总经理张威处了解到，低俗歌曲主要包含两类，一类是涉及政治问题的，比如涉及国家主权、对外关系和民族宗教问题的歌曲，这次禁播的《猪都笑了》正是由于日本方面曾经提出过抗议；第二类是淫秽歌曲，比如这次重庆方面查禁的《吹喇叭》。　　“除此之外的歌曲，具体什么是低俗？我们现在也没有一个标准，我们手头也还没有一个清单，但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标准”，张威说：“最简单地，我问你这首MTV适合不适合给你的孩子看？不适合的话就是低俗。”　　“网上有网友把我们跟‘文化大革命’联系起来，这是没有道理的，‘我们现在是用文艺作品丰富精神生活。”张威说，今后曲库的建设需要一步步推进，在不同的地区也会考虑不同的方言、生活习俗和民族成分。　　在确定哪些歌曲低俗之后，该系统的主要过滤方法是人工添加禁播清单。“今后进入我们这个系统的每首歌曲都有一个对应的独立编码，就相当于身份证，没有编码的，或者是被列入黑名单的，都不能获得播放授权。所以也就不存在误点低俗歌曲的问题。”　　由天合公司开发的这套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实际上可以分为中央管理系统、数据传输系统、前置系统三部分，网民所关注的“报警”红灯实际上指的是中央管理系统的指示灯，当位于KTV场所的前置系统未连入传输网络时，红灯即亮起。监控低俗歌曲目前实际上是由节目编码验证实现的。　　由文化部文化市场发展中心派驻重庆天合公司的工作人员蔡怡说：“从技术上，现在还不够精细，但以后这个系统可以做到，解析画面判定是否违禁，对歌词方面也能实现内容分析。”　　对这个系统，张威也不无自豪：“以后依靠这个系统，我们就可以监控歌厅里每一首歌被点了几次，甚至以后流行歌曲最真实的排行榜，我们都可以掌握。”[page]　　增值的蛋糕　　据记者了解，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给重庆各大歌城免费安装，目前全市600多家KTV场所中，安装率已将近30%。　　虽然温相勇表示，这套系统由文化部统一买单，不会给经营者造成任何经济负担。但是，张威的说法则是另一种，“系统安装成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软件安装，完全免费，第二部分为硬件改造成本，这部分需要场所自行负担。”根据规定，所有娱乐场所都必须入网。　　这套系统中引入的广告、彩票增值系统也引人瞩目。12月21日下午，张威向记者现场演示了广告系统，在屏幕的左上方，每隔2分钟会出现某品牌商标，停留时间约10秒钟，在切歌间隔也会出现一段10秒以内的全屏广告，另外在K歌过程中，屏幕上方有字幕广告滚过。张威认为，这套广告系统由于制作精美，位置合理，并不会影响消费者K歌。“接入我们这个系统的KTV场所，我们以每个包房每天2-3元的价格和他们分享广告收入。”目前重庆已签约插播业务的场所44家，包房1017个。　　另外张威对系统接入的“时时彩”系统也感到满意。他认为彩票进入KTV，对于吸引有消费能力的中产阶级有很大好处。这款彩票每10分钟开奖一次，每天72期。按照财政部的规定，彩票收入中的50%将作为奖金返还给彩民，35%作为公益金上交财政部，15%则分配给包括天合公司在内的销售环节。　　一旦“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各省铺设完毕，广告、彩票等一系列子系统就能在全国顺利搭载。　　一位重庆文化系统人士认为，相对于增价业务，真正的蛋糕在于版权费，推行这个系统的动力和阻力也恰在此。系统推行后将严格监控每个KTV终端，未来各个KTV场所将为此支付更多的版权费。　　对此，张威进行了否定，“天合公司在地方确实也作为服务机构为音像集体管理协会收取版权费，但这是系统之外的业务，系统只是在数据统计上可能会有一些帮助，比如一首歌点击了多少次。”　　记者在重庆高新区工商局查阅的资料显示：重庆天合世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由北京天合出资51%控股，经营范围在2009年1月30日进行了一次变更，加入了“代收版权费”的内容。[page]　　另外一份资料显示：北京天合文化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是杨广立，杨广立同时是文化部文化市场发展中心“全国卡拉OK内容管理服务系统”项目的负责人。　　目前这套系统也由文化部下属的文化市场发展中心推行。蔡怡介绍，在全国每个省市目前都有该中心派出的“系统建设办公室”。就重庆市而言，重庆天合公司提供两个工位，“系统建设办公室”与天合公司一体办公。　　记者走访了渝中区、高新区多家KTV，大部分经理不愿意就此事接受采访，银河璇宫的黎经理说，涉及到一些硬件改造，一部分同业者是有一些
意见，但是国家有文化政策，他们坚决支持。　　另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板则私下对记者表示了对系统的反感：“以后在这个系统的监控下，场所哪首歌被点了几次，你一天客人多少，都在别人的监控底下，就像在你家安个摄像头，你愿意吗？”　　温相勇认为，这个系统不但能在内容上进行监管，而且能够开拓卡拉OK场所收入，缓解经营困难。　　而作为文化市场行政执法方的黄剑态度则十分中立，他对记者表示，实际上我们是不支持推行这套系统的，歌城有违禁歌曲，我们通知它限期删除，这是属于我们职责范围内的事。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公开公平公正的执法基础上，“行政执法不能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