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油价：90%投机因素与美国国会“厌恶约束”

美国东部时间6月12日，纽约期货交易所（NYMEX）7月原油期货主力合约的收盘价，达到了71.39美元。自2009年1月开始，原油价格从34美元已经暴升了近100％。　　在美国新泽西州的加油站里，汽油价格也已从去年低点的每加仑1.7美元，悄然上升到了2.7美元/加仑。　　油价飙升，石油市场再次沸腾。这次油价飙升是由什么因素推动的？它能升到多高，能到140美元的高位吗？在高油价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利益博弈？　　油价飙升：　　与石油供需基本面无关　　克里夫曾经在NYMEX的交易大厅工作了30年，主要从事原油期货交易。现在，他用过去几十年赚来的自有资金，回到家乡美国康涅提克州的费尔菲尔德(Fairfield)小镇，在家里利用电子盘从事石油期货交易。在好的年份里，克里夫一年的交易盈利有近千万美元。　　“离开了交易大厅，交易对手看不见了，刚开始还是有些不习惯。”克里夫对本报记者说。　　不过，虽然离开了交易大厅，对于石油期货交易的分析和判断，克里夫还是了熟于心。　　“这一轮原油价格的上升，从50美元到70美元，完全与供需基本面无关。我没有看到任何供需基本面的大变化。”他对本报记者说。　　克里夫的这一推断，得到了另一位华尔街交易员郭胜北的支持。　　“推动油价上涨的主要因素，是美联储减息后投资者的钱在源源不断流入原油和其它大宗商品。很多机构投资者把原油和其它大宗商品当作一种投资品类进行资产配置。”郭胜北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本轮的上涨，是投资者对全球经济复苏的预期所造成的。同时有大量的投资或投机资金进入原油市场，这些都跟供需基本面没什么关系。”美国威登公司（Weeden &Co. LP）研究总监托马斯?奥尔（Thomas Orr）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说。这家公司的一项业务就是为机构投资者提供专业的研究咨询服务。　　马斯特斯基金的创始人麦克?马斯特斯引用公开数据指出，2009－2010年，全球石油的需求量在8400万桶/每天，这个数字处于2005－2008的高峰需求量的下端。但是目前OPEC每天的石油产量在3600万桶，这个数字在2005－2008年高峰供应期的高端。另外目前现存的全球石油库存有5亿－6亿桶，也比之前的数字更高。　　也就是说，相比于上一轮2005－2008年石油的大涨幅，目前全球石油的供应在增长，需求在减少，库存也在增长。因此，石油价格应该处于下降通道，而不是上升通道才对。　　投机者们：投行与各类基金　　“我认为90％的价格波动，是投机者所造成的。”麦克?马斯特斯说。　　据马斯特斯公司的研究资料，目前原油期货中的投机资金，应该在未平仓合约的25％以上。根据欧佩克（OPEC）的统计，如果每天按8500万桶实际消费来算的话，“纸面石油”交易量却高达每天10亿桶左右，95％的全球原油交易都可以算做是投机交易！　　麦克?马斯特斯指出，在本轮的上涨中，也有大量的小型投资者，以购买指数产品，或者是购买ETF指数基金的方式，进入了原油期货市场。　　例如，据市场公开数据，类似美国石油指数基金（USO.NYSE）这样的原油期货指数基金，就已经从2月下旬的22.86美元/份，一路上升至39.43美元/份。涨幅跟原油价格大体一致，该基金的总资产也已经升到28亿美元。其它类似的几只基金，也有2亿－3亿美元左右的规模。各种各样的共同基金也通过种种不同的渠道进入大宗商品市场，包括原油期货市场。　　6月4日，麦克?马斯特斯在美国国会山再次作证，说明“指数投资者们”对原油期货的上涨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根据EFER的统计数据，投资美国能源业的基金已经有195亿美元左右的规模。　　更大规模介入原油市场的则是各类机构投资者，包括华尔街上的大投行们，以及作风凶悍的各种对冲基金。　　“石油的价格根本不是由基本面决定的，而是由华尔街那些大投资银行的交易平台来决定的。”麦克?马斯特斯尖锐批评道。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花旗集团特别投资交易员指出，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等华尔街大投行，一向是石油市场上的大玩家。与其它投行只投资期货产品不一样，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等公司甚至拥有石油储罐等实物石油交易资产。也就是说，跟到期之前必须要交割的期货交易不一样的是，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这样的公司可以长期并且大量买进石油期货产品，然后从长期涨幅中获取超高收益。　　高盛的能源行业分析师曾在去年发表过石油价格可以达到200美元/桶的预测。而最近，高盛又发布报告称，原油价格在近期可能达到85美元/桶。　　“今年石油期货的走势有特别显著的特征，也就是说，只要买进并持有到现在，就可以赚很多钱。如果可以进行实物交割的话，期货交易都不用每月进行平仓。”这位交易员在电话中跟记者这样说。　　独立交易员克里夫，早在今年的2月份，也观察到了这个价格走势。只是做为纯粹的期货投资者，他需要赶在每月的实物交割前平仓，然后下个月再买进，无法赚到整个原油期货到现在100％左右的升幅。　　而据另一位高盛公司FICC（固定收益、货币及大宗商品）业务部门的人士透露，高盛去年最赚钱的产品，就是FICC这个部门中的“大宗商品交易”团队。但是因为整个FICC部门员工人数高达6000人，单是各类的交易员就占据了高盛公司的一个楼面作交易大厅，所以谁也不知道高盛的石油交易部门到底可以调用多大的资金，现在又拥有多大的原油期货头寸。　　在高盛的季度报告中，也只是含糊其词的指出，货币和大宗交易部门在2008年全年是“表现最优秀的部门”，但是因为仅列出业务部门，未举出大宗商品交易平台上高盛赚了多少钱。　　250美元/桶　　与美国国会的“厌恶约束”　　对于衰弱的美国宏观经济来说，上涨的原油价格会推动经济进入更深的衰退，早已经是一个共识。　　据市场公开数据，原油价格在50美元时，美国一年花在原油上的钱大约是GDP的2.5％。当油价高达140美元，美国一年花在原油上的钱大约是GDP的7.5%。　　根据石油价格资讯服务公司（Oil Price Information Service） 首席分析师汤姆?克劳扎（Tom Kloza）的数据，2008年最高峰的时候，美国普通消费者每天要花15亿美元来买汽油。当2009年1月汽油价格跌至谷底时，美国普通消费者每天花6亿美元来买汽油。而最近这段时间，这一数字又上升到了10亿美元左右。　　问题是，原油的价格会走多远？　　“有了去年147美元的高价位，现在70美元的价格，大家都觉得可以放心看多。所以，未来原油期货的价格可以升到多少，我难以想象。”克里夫说。　　“市场上的一个共识是，原油价格在50－60美元/桶，是合理价位。但是如果预测未来原油价格的话，我觉得250美元/桶的价格也是可能的。” 托马斯?奥尔这么分析。　　麦克?马斯特斯也指出，最近这一波原油期货的上涨幅度，唯一的约束条件，几乎只有一个，就是美国国会对油价的忍受程度，也就是他们对高油价的“厌恶情绪”。　　“问题在于，对于金融产品的过度投机，是不会影响到每个人的生活的；但是对石油以及其它大宗商品的过度投机，是会影响到美国经济和每一个人的生活的。”麦克?马斯特斯对记者说，“在石油和大宗商品期货衍生产品上的泡沫，成本是由地球上的所有的人来付的。当泡沫破灭时，这些成本都又是由生产者来承担的。所以过度投机会造成巨大的伤害性。”　　在炒风越来越炽热、过度投机越演越烈的情况下，美国国会可以容忍多久？　　2008年美国国会虽然大声谴责了“投机资金”操纵原油价格，多次召开听证会，却毫无实际行动。后来原油期货价格一路从147美元跌至35美元左右附近，国会对原油期货价格的关注也就不了了之。　　在6月4日的听证会上，麦克?马斯特斯建议美国国会立法，扩大监管区域到所有原油交易产品和衍生产品，区分行业交易商的“对冲”需求和投机者的“投机需求”，并且在此基础上，对投机者的总仓位做出严格的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