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同方威视王海：能力跟上脚步

对于希望以速度换市场的企业而言，有必要温习一下印第安人那句谚语，“当我们走得很快的时候，请停下疾驰的脚步，以便我们的灵魂能够跟上我们的脚步。”　　文/王海　　福布斯全球500强的排行榜热闹非凡，你方唱罢我登场。随着中国实力的增长，中国将会有更多的企业入榜，同时也会有更多“走出去”的中国企业踏入发展的快车道而荣登榜单。纵观世界发展史，西方大国在崛起的过程中，大都伴随着企业海外拓展而起。按照整体的实力，中国企业将占据500强更多席位。“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企业”将成为现实。　　最近，西方政治势力通过各种手段施压中国人民币升值。但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中国对外的贸易顺差中有超过60%的份额为投资中国大陆的外资企业所为。“走出去”在人民币升值压力的大背景下，尤其具有现实的政治意义，同时也是彰显中国硬实力的重要载体。　　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也为中国企业通过并购“走出去”提供了难得的契机，过去只能望洋兴叹的国际顶尖企业，一夜之间却也可能变成中国企业抄底的囊中之物。当这些“走出去”的新机会真真切切展现在众多中国公司面前的时候，在机遇的诱惑面前中国企业应该展示出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尤其不能扮演“叶公好龙”的角色；同时也需要保持足够的谨慎，因为有些企业因为“走出去”策略得当越做越兴旺，而有些企业却落得了“长袖挥动不成舞，却向冷风迎泪雨”的悲惨境地。　　先精细，再国际　　在全球范围内赢得足够的尊重与敬意是很多中国企业的梦想。企业赢得消费者和客户尊重的一个逻辑前提是企业必须具有足够的竞争优势。在中国高速发展的大背景下，中国企业的自身地位和形象同样得益很多。财务学中有个β值表示投资组合对系统风险的敏感程度，当β值为1，表示指数变化时，股票价格会以相同的百分率变化。显然对于中国企业而言，β值应该高于这一水平，因此中国企业充分享受了高速发展的成果。尽管“走出去”的企业需要入乡随俗，但是毕竟他乡非故乡。面对物是人非的陌生环境，尤其需要企业清醒评估自身的核心竞争力，即剔除掉中国宏观经济影响企业的系统收益，毕竟中国企业在中国范围之内的优势并不等于在全球范围内具有比较优势和资源禀赋。　　事实上亦是如此，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道路并不平坦。“走出去”先驱成为先烈的诸多案例警醒企业需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富通是一家以经营银行及保险业务为主的国际金融服务提供商，曾一度位居欧洲公司中的前20名。2007年11月中国平安出资238.7亿元控股因次级债陷入困境的富通，由于缺少充分的尽职调查和足够准备，曾让人兴奋一时的“走出去”经典案例却遭遇平安有史以来始料不及的滑铁卢——就在平安收购富通后不久，富通集团轰然倒塌。2004年上汽集团出资5亿美元控股韩国双龙汽车公司，但是由于并购之初上汽缺乏对韩国国内复杂的法律环境、劳资纠纷的充分认识，又缺乏管理韩国企业的国际性人才，结果导致当初设想中的技术合作、技术引进毫无踪影，“韩国公司中国化”的计划也已破灭。此外，TCL收购法国的汤姆逊，中投公司投资黑石和摩根士丹利，这些至今仍难以证明是成功还是失败的经典案例，却时刻警醒着欲走向海外的中国企业，必须具备良好国际化视野的管理团队和管理驾驭能力，方可迈出这一步。中国有句千真万确的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实际上，中国高速发展为企业发展创造了巨大的市场空间，习惯了可以通过“跑马圈地”模式的企业，未必能够适应低速行驶的市场空间下精细化的管理模式。在两个市场速度下，企业胜出的经营模式存在很大的差异。通常而言，在中国巨大的市场空间下，资本粗放式管理和速度成为了竞争制胜的重要砝码，但是这样的市场通常会孕育出天生“奶胖”体质的企业，大而不强，事关核心竞争优势的要素，包括研发能力、资源整合能力、精细化运营能力等等仍然无法与跨国公司一比高下，内部管理的硬伤明显，显然这种状态下，如果“拔苗助长”冲动地“走出去”，其结果只能使企业陷入被动的困境之中。“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是一句通俗的古训，值得企业在浮躁背景下反思和借鉴。　　因此，对于“走出去”的企业而言，必须具有全球化视野，精细化管理和独特的创新文化特质。“大人不华，君子务实”是中国的传统美德，脚踏实地，讲究实际；重于实践，务求实效。这对于具有人格化的企业而言，道理亦同。尤其是目前全球正面临着后危机时代，美国和欧洲的全球经济增长引擎突然熄火，复苏仍是一颗小嫩芽。在希望和忧虑间，全球的目光都投向了中国企业，这种势头正越来越猛。　　尽管“走出去”不会使企业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成为全球化背景企业的典范，但通过“借鸡生蛋”的方式获取资源和全球品牌，并且赢得消费者的尊重，亦是最大的收获。有个朴素的哲学问题始终不能回避，企业生存的意义是什么？我想答案之一就是为社会创造更大的福祉，让消费者享受先进技术带来的便捷。如果冀望通过“走出去”的标签提升知名度，并且忽悠国内消费者的想法，想必是掩耳盗铃。因此，对于发轫于
中国市场的企业而言，“走出去”之前，必须先要赢得中国消费者和投资者的充分认可，因为中国的市场已经具备了全球化的视野和眼光了。　　南美见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规律不仅为古今中外许多军事家所推崇，作为一种智慧，一种决策制胜方略，它同样适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特别适用于作为“走出去”的宏观策略。 事实上，中外众多功成名就的企业家和众多长盛不衰的公司，都是极为善于运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谋略的典范。对于“走出去”的企业而言，理解境外的文化和市场习惯，掌握境外消费者的真实需求，无疑是“走出去”的前提。　　国外基业长青跨国公司的经营之道非常值得本土企业认真学习和消化。如果现在还是一味地坚持“摸着石头走出去”显然可能造成致命的失败风险。提前预习的功课至少包括这些因素，即国家外交关系的变化、东道国的法律框架及遵循情况，包括工作签证问题，以及当地工会和环保组织的态度等等。　　目前来看，“走出去”的中国企业主战场大多集中在非洲和南美洲。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投资南美洲之前，企业还是有必要对所在的区域进行详尽的尽职调查，包括硬件，同时更不能忽视了软件环境。众所周知，对南美洲而言，热情和奔放是这一地域的典型特质，但是相反的一面却是南美洲的节奏相对较慢，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大多民众喜欢享受、注重休闲娱乐。　　笔者前段时间去南美洲出差，听到一个活生生的案例，当地修一条80多公里的公路居然耗费了九年多的时间，这种效率在中国的今天会是“天方夜谭”。同时，根据观察和体验，南美洲政府办事效率非常低下。通常约定当地客户见面，如果对方脱口而出“Five Minutes Later”，中国人都习惯准时到达，但是当地客户却总是姗姗来迟。难怪有人戏谑总结道，南美洲的时间概念与中国时间概念差异天壤之别。除此之外，加班赶工在中国非常通行，但是，在南美洲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会被认为非常的不可理喻，当地人却将其自嘲解释为文化的差异。此前，曾听柳传志谈到联想的海外拓展时，讲到了西班牙的工作文化是不加班文化。对于这点，笔者感同身受。　　此外，南美的劳工保护政策非常苛刻和严格。中国某企业投资上亿美元在南美某国开采铁矿，由于事先对劳工和环境保护政策准备不充分，当地工人的罢工和环境保护主义的抗议导致了其前期的巨额投资化为泡影。笔者在巴拿马出差期间，甚至还听说当地土著居民烧毁了巴拿马城外商投资兴建的风景游览区，但是投资者申诉无门，原因在于当地之前曾出台的土著居民保护法，土著肇事者最终还是逍遥于法律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当地法律对企业解雇员工的条款非常苛刻，除非企业倒闭或者注销，否则不得辞退企业内部员工，如果不能胜任工作需要而转岗，薪酬也不能降低。对于外资企业而言，当地的法律除了规定严格的外籍员工比例之外，还会对外籍员工的工作签证采取严格的控制措施。这些都是企业“走出去”之前尽职调查的必要环节和内容。　　最后，由于历史和地域等诸多因素的排列组合，演化和造就了一些南美洲国家缺少尊重法律尊严的习惯和传统。其中，典型案例是委内瑞拉，其境内的法律经常出现变化和更改，强迫改变外资企业的控股关系。在当地投资并且处于控股地位的中国企业，仅仅由于一纸指令，就被迫成为从属地位的股东。还有一些个别的国家，居然会上演出新官不理旧账的现代版故事，通过选举上台的新总统宣誓就职之后，居然翻脸不认前任对外签署的合约。这种行为对于具有契约精神的现代社会无疑是一种讽刺和挑战。通常来说，国家的治理和法律生态可以映射出该国法律框架的稳定性。在治理和法律生态恶化的国家通常会面临极大的产权风险，如委内瑞拉等国家，政府可以对境内的外资企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南美的其他国家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剥夺外国公司财产的先例，因此，也缺乏严谨的法治环境。调研这些有助于我们从产权保护的视角考查评估“走出去”面临的潜在风险。由于当地政府可以通过立法等手段对公司施加影响，因此法律框架和内容的尽职调查必须充分和完整。这些都有助于企业未雨绸缪，关注商业行为中存在的诉讼普遍性，尽量避免触犯当地的法律，并谨慎对待工会的力量，适应工会挑战的环境。　　还有一个问题值得关注，就是企业需要对当地税收制度和融资环境给予特别的关注。其中，调研当地的所得税和流转税规定及税收实务政策和征管细则，还有调研中国与当地国家之间的税收协定，包括资本红利汇回的预提所得税以及税收饶让和抵免政策。掌握之后，企业需要未雨绸缪，尽量合理规避国际间双重征税，降低或者递延税负。　　不能落下的问题还包括融资环境。通常而言，“走出去”的中国企业大都羽翼未丰，尽管通过分公司或者子公司注册经营，但是资金关系仍旧大都依托母体的平台。以阿根廷为例，当地为了避免重蹈上世纪90年代金融危机的覆辙，央行出台了抑制投机的措施，即境外资金入境时，需要缴纳“超额准备金”，但是前提和代价是零利率和一年期。为此积极争取当地金融机构的支持，进行本地化融资不失为一种解决思路和必经之路。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面对“走出去”的大势所趋和浮躁的社会舆论，中国企业需要慎言笃行。对于希望以速度换市场的企业而言，有必要温习一下印第安人那句谚语“当我们走得很快的时候，请停下疾驰的脚步，以便我们的灵魂能够跟上我们的脚步。”如果能够透彻理解企业的本质，那么“走出去”还是“留守”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是无论积极参与海外拓展，还是防御性地坚守中国市场的企业，中国的企业都将会在全球经济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作者为清华同方威视技术(香港)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兼财务部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