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光大事件沸沸扬扬,应景推荐《英大金融》的文章。
美国东部时间4 月23日13:07:50,美联社的推特(Twitter)账户突然发布一则有关“白宫爆炸”的消息,顷刻之间,道琼斯指数在2分钟内直落145点,蒸发市值约2000亿美元。交易员们对此束手无策。美联社随即称其推特账户被黑,此系假消息,并立即删掉。美股又立即恢复到先前水平。据称,这是支持叙利亚总统阿萨德的叙利亚电子部队所为。
金融市场瞬间跌宕起伏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原来其幕后推手是近几年风靡欧美资本市场的高频交易。高频交易指的是利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复杂电脑程序,来捕捉市场间瞬息万变的信息,以每秒执行数千次交易的速度,赚取市场中细微的价差。
在大数据时代,高频交易在捕捉突发新闻方面,越来越重视社交媒体这一单元,因为社交媒体的实时热点更丰富、传播速度更快,更能为高频交易带来丰厚的利润。
高频交易既可以为市场注入流动性,提高市场运行效率,让其充满活力,也可以让市场瞬间瘫痪。特别是,在高频交易充分利用社交媒体后,这一特征日益明显:比如,利用推特账户发布假消息,让美国股市瞬间震荡还是头一回。
领先1毫秒多赚1亿美元
在欧美市场中,目前每天的高频交易量占全部市场份额的一半以上,有的甚至高达77% 。美国最大的期货市场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平均每天处理1250万份合约,其中高频交易制造了61%的交易量,换句话说,金融市场中海量的交易都由机器自动操作。
高频交易公司关注的是在短时间内瞬息万变的金融市场,主要捕捉驱使市场波动的两大要素:新闻突发事件、公共情绪。高频交易的电脑程序根据这两大要素的变化来自动下单执行买卖交易。对高频公司来说,突发事件拼的是速度,谁最先获得信息,谁就能先拔头筹,提前行动买进或卖出股票,在这方面,软件与硬件都很重要。软件要能够准确无误地完成从海量信息中过滤到有价值的信息,然后进行分析并采取相应行动。而软件的错误也会带来灾难性后果,美国一家为券商提供高频交易服务的骑士资本公司发生的事故令人不寒而栗。
2012年8月1日9:30,纽交所像往常一样开盘交易,但刚开盘交易的几毫秒内,买卖指令发生异常,150种不同的金融股票(包括此前许多非常不活跃的股票)以每笔 100股的数量进行快速交易。任何一个交易员都不会做出如此非理性行为,三分钟内,纽交所的总交易额比上周平均值翻了一番。
几分钟后,工作人员紧急发Email提示纽约证交所高管。监管部门立即启动调查,很快就锁定了诡异交易的源头——骑士资本公司。原来,该公司新安装的软件系统出现故障,买卖方向正好相反,卖出低估股票,买进高估股票。失控的机器正在做着公司不想看到的交易——每分钟损失1000万美元,一直持续了45分钟,最终公司损失4.4亿美元。如果按此速度持续一小时,公司将以破产告终。最恐怖的是,在机器发威期间,无人可以阻止它。可见,高频交易决非想象得那样简单,能够成功的公司为数不多。
高频交易公司最早意识到,尽管交易所同时向所有市场参与方提供信息,但不同的参与者收到信息的时间却存在细微的延迟。为了达到比别人更快的速度来接收和处理信息,高频交易公司之间还需要拼物理距离来占据竞争优势,距离近意味着可以较早收到交易所的原始交易数据,以求对地处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交易平台之间的微小价差进行套利操作。
根据专家的测算,光线电缆每多出一英寸,在数据传输方面就意味着1.5纳秒的延迟。例如,纽交所的股票交易信息会对芝加哥的大宗商品价格有影响,反之亦然,如果高频交易公司可以比其他参与者领先1毫秒获得信息,每年就可以提升公司利润1亿多美元。
传输速度最快意味着公司服务器与交易所之间两点间的距离要最短,美国一家名为Spread Networks 的公司看到高频交易公司对速度的渴望,专门为金融公司提供超高速连接。华尔街与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最短距离是825英里,该公司沿着这条线路铺设了价值3亿美元的光纤电缆,每月向高频交易交易公司收取30万美元使用费,仅2010年一年,类似Spread Networks的硬件公司在基础设施方面的投入就有20多亿美元。
高频交易公司对速度的追求简直就是一场疯狂的军备竞赛。据测算,信号通过光纤电缆每秒钟的传送速度为20万公里,而通过空气为30万公里。美国的Tradeworx公司正在兴建一连串的微波传输设备,来实现通过空气传送。通过该设备,下单到确认的往返速度将少于9毫秒。缺点是微波有可能被暴风雨等某些大气条件所干扰,但对华尔街来说速度比可靠性更重要。
“抢跑”的双刃剑
随着互联网的日益普及,社交媒体在传递信息和公共情绪方面的作用几乎已超越了其他媒体。
印第安纳大学鲍兰教授在2008年同其他几位教授耗时10个月,从270万个用户发出的980万条推特信息中,分析了道琼斯指数与公共情绪的相关性,得出的结论是使用推特预测道琼斯指数走势的准确率可达近90%。而其他媒体几乎不可能做到。这个结论令高频交易公司欢欣鼓舞,更加坚定了高频交易公司大范围使用社交媒体的决心。现在,就连商业信息专业公司彭博通讯社,在消息源获取方面,也丝毫不敢忽略社交媒体的实力,除和1000多家新闻媒体、9万多家网站合作外,它已开始和推特进行合作。该公司每天要分析处理近4亿条推特信息,以求跟踪新趋势,为政府和金融机构等客户提供有用的信息。
Crimson Hexagon是一家自称比其他公司更聪明的社交网络分析公司,以前的客户主要来自娱乐和零售业,现在更多的高频交易公司成为其客户。该公司开发的软件可以从推特和其他社交媒体(包括中国的微信)每天收集2750亿条推特信息,来了解各类市场的动态和趋势,为交易和投资决策提供商业智慧参考。
面对这样一个技术驱动、机器主宰的交易模式,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思考。高频交易公司追求技术优势不无道理,但透过表面,看到的是市场的透明和公平问题,此乃维系市场生存的原则性问题。高频交易对那些没有利用这些技术的公司来说不公平,就像是田径场上的抢跑。先于市场其他参与者获得信息是否与内幕交易同出一辙?诚然,市场上信息的获取从来都不绝对平等,但凡事都有个度,金融市场新技术的使用如何在为市场带来高效率与伤害市场之间寻求平衡,将是一个长期挑战。
雷曼倒闭后,新技术在改变着华尔街。华尔街对速度的追求等于将决策权交给了机器,人们不禁质疑市场本身存在的意义。高频交易加上社交媒体是一个极具威胁的结合,这两股强大的势力形成新的冲击波,让金融市场正在向一个新的生态系统演变:从往日由人来主持的交易场所演变为以光速交易、机器与机器争锋的角斗场、一个算法掌控的世界、一个让人类陌生的相对主义的王国。
高频交易正在挑战速度的极限,技术已经使金融交易在速度方面接近理论极限。如果哪一天粒子加速器生产出中微子,高频交易公司一定会蜂拥购买,人们一直恐惧复杂人工智能控制市场的噩梦正在变成现实。正如未来学家 Ray Kurzweil的预言:“到2030年,非生物智慧将与人类智慧不相上下,这已超出了生物的界限,也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力,届时世界要被重新定义。”
面对市场上发生的这一切,匈牙利数学家、高频交易创始人托马斯·彼得菲不禁感慨:“过度追求速度早已失去社会价值,最好还是将速度慢下来”,我们应该从他的肺腑之言领会出高频交易的真谛,这已是一个哲学问题。
原文发布时间为:2013-08-23